挑,二话不说硬是把那高他一头的少年摁倒在地点好炮仗就炸他,少年生生的一只眼睛被炸瞎掉。凑巧少年的父亲是城西小有脸面的人物,白道黑道都有人认识,这年头?家儿子都是独养儿子,自是不会放过芋艿。合欢街上的人想保芋艿却也没有这个能耐,论公论私这理都不在合欢街上,那街上的街坊四邻议了一整晚,最后对哭煞哭煞的芋艿他爹爹说:〃这就只有走了。〃可是走,走去哪里,这孩子才只有十三岁哟。爹爹想起来在南方做生意的弟弟,狠狠心连夜收拾了包裹把芋艿送上了南去的火车。
第23节:合欢街上的悲欢离合(4)
那一晚是真真的冷,便利店阿姨不停地在柜台后面踢着毽子,还是冷,她把门缝儿堵死了打了个哈欠,还念叨着儿子说的更年期那三个字,这时候那南去的火车咕咚咕咚地已?要开动了。
5
棉花摊儿的边上总是摆着只小摇篮的,摇篮里躺着个粉琢玉雕的小女孩,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一看就知道是陈年的老货,是妻家世代相传的东西,上面刻着一只凤凰,妻总是想给女儿再买几个银铃铛挂在镯子上,话是一直说着,只是迟迟未买。
夫没啥其他嗜好,晚上吃几个妻烧的小菜也就早早地收摊儿?起帘子看电视了,这一家人吃住都在棉花摊里,早晨在摊上弹棉花,晚上把棉花撤了摆上桌子吃饭,再把桌子撤了铺上毯子就是床了,这一家人是合欢街上顶常见的和美。那妻生得俊俏,弹棉花的时候嘴巴上带一个口罩还是掩不住眼波流动,让人看了欢喜,而夫则是诚诚实实干活的老实人,这家谈不上殷实,倒也是一件件家具地添置起来,虽是生了个小女儿,夫仍是欢喜的,这捧在手心里的心头肉哟。
那弹棉花是家家户户的事,合欢街上的人家都熟悉这夫妻俩,那妻惹人眼,男人们总也是借着摸摸棉花的厚实松软摸一记妻的手,这些夫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却是不声响,闷头做活。有一人是常来的,他就住在棉花摊的对面三楼,每个星期都要来弹一次棉花,这棉花胎却抱来抱去还是同一块,妻知道这男人的心思,也就是想多摸一记她的手,虽然每次她都缩回手倒也没觉得他讨厌。这连着三个星期男人没有捧着棉花胎来,她心里反倒日日惦记着,到了最后竟心生思念,就是盼着他来,再摸一记手也好。那男人是来了,隔了三个星期,趁夫背转着身体的时候在妻的胸口摸了一把,说:〃哎,今晚帮我把这棉花胎送到我家吧。〃说完就走了,摇篮里的女儿猛哭起来,妻恍惚地站在?地不动,夫才跳起来去哄女儿。
这一天的日子怎么就好像一年那么长哟。
晚上夫早早地上了床,妻说去外面走走给女儿看看哪里有卖铃铛的,这才捧着一床棉花胎往对门走,心里忐忑不安,走走停停还是走到了那人的家门口,用手捏捏手里的棉花胎,这棉花胎里怎么都是烂棉絮呀,白天分明是细心地弹过,松软厚实,这是?使了调包计。妻心里一动,把棉花胎扔在那人家门口,丢了魂儿似的回到棉花摊里,那夫哄得女儿刚刚睡着,见妻回来轻声声地说:〃铃铛我前两天去外面会朋友的时候早已买啦,就是忘了拿出来,刚刚也忘记告诉你了。〃妻点点头,不声响。毯子是白天才晒过的,散发着合欢街上白天的喧嚣,此刻是静了的。
6
那夜合欢街有一人一夜都没有合眼,到后来连一辆过往的车子也是没有了的,到后来合欢街上开始下起了雨,那人还是坐着,那样安详地听着雨水落在合欢街上,直至清晨,人们才发现那日日坐在屋顶晒太阳的老太太就是这样坐在屋顶死去了,她的眼睛都还是睁着的,她死去的时候合欢街是睡了的。
她坐着,那霓虹灯已然坏了。
选自《布老虎青春文学》第一辑
第24节:成功的错位(1)
落落
80后。《最小说》文字总监。代表作品有《年华是无效信》《尘埃星球》《那些生命里温暖而美好的事情》等。
成功的错位
文/落落
[壹是壹]
我醒了后,问林嘉宏现在几点,他抬手腕按了表上的夜光键,我看见他被映成紫蓝色的诡异的鼻子,上面看不清白天的痣。他说三点刚过,又问我空调强不强,感觉冷不冷,我说还好了,随后他动了下胳膊示意我换个姿势。我问他是不是手麻了,他似乎笑了一下。
列车在铁轨上有节奏〃哐当哐当〃地响,让我体验着漂浮的安定。有时候它在过桥,猛烈的灯光迅疾地打在我眼皮上,那么明亮的橙黄色。我盯着林嘉宏一阵黑一阵黄的脸,拿手去碰碰。很暖的。
从北京站上车时,那里是如火如荼的炎夏,我一刻不停地确定自己的衣服有没有湿出尴尬的印子。林嘉宏笑我没?验,我看他中裤下的大运动鞋,觉得他比自己更热。不过我喜欢因为出汗而闪闪发光的人。
前四个小时我们和对铺的两位先生聊天,他们问我们是去上海旅游吗,林嘉宏摇头,说是刚从北京旅游回来。对方问觉得北京怎么样,林嘉宏听着他们明知故问的京片子,笑着说很好,比上海好。我在那时把一瓶橙?喝完了,跟着说〃个屁〃。他捏了我一把。
挨到夜晚,空出来的中铺被上铺的人睡了,下铺也早早打起了鼾,我觉得异常无聊,在林嘉宏的手背上掐过来掐过去,只在用大力的时候他喔唷叫一声。在列车员走来走去两个回合后,顶灯被关闭,过一会儿灯就全灭了,只有一团不起眼的黄晕让人分辨各种轮廓。夜里没有了膨胀的颓靡,占上风的是不败的干净气息。具象后成了蓝色滚白边的意象,它们被我攥在手里,林嘉宏奇怪地问:〃死抓着我的衣服做什么?〃。
〃想到开学我紧张。〃
〃嗯,为高考而提前准备着!〃他笑。
〃一年后你一样脸色难看。〃
〃好怕好怕。〃
〃怕个头,到时候我会罩着你。〃
〃谢谢姐姐了。〃他还是在笑的。我却没了动作,压住他一只胳膊睡觉,听见他最后说〃过分哪,早知道我就买两张硬座了。〃林嘉宏笑起来的时候突然变成小孩子,我不喜欢的。这时我看不清,但却很明白。
[贰是贰]
接风宴后林叔叔很诚恳地感谢我,说我在高三学前还带小宏去旅游,小宏有焰焰这样的姐姐真是他的福气。林阿姨一直?着我的手,连带讲到小宏能考进和我同样的寄宿制市重点高中也都是焰焰姐姐辅导的功劳。我干笑两声,扯着嘴角说应该的,叔叔阿姨太客气。林嘉宏抓着瓶可乐一语不发地看包厅里的电视。
和爸爸妈妈在饭店前送林叔叔一家上车,依然暴雨如注。哗啦哗啦的水撞上头顶,破碎得神采飞扬。林嘉宏最后一个进了出租车,我把撑在他头顶的伞挪开。他冲我说再见,似笑非笑的眼睛变得模糊不清。我探头进车厢叮嘱他到了家一定好好休息,好好睡觉,〃我知道你在车上没睡好〃。他怔了怔,缓慢地点头。林叔叔在边上说你看焰焰姐姐多么关心你。我当然关心他,关心得不得了。
高一和高二年级正式开学了我才见到他人。当时自己挎着一堆书在走廊尽头跺脚大喊〃林嘉宏〃的样子被他说成是〃歇斯底里的〃。不过他还是朝我小跑过来,顺手接过书,盯着我看一会儿说了句:〃变漂亮了。〃我的鼻子刹那发酸,忍住不让他的黄T恤变得模糊一片。
〃为什么一直不找我?〃
〃我哪敢打扰你呀。〃
〃胡说胡说!〃我抹干了脸后举手去掐他的脖子。
〃是真的。〃林嘉宏停下步子,〃你妈妈天天在电话里和我妈讲黎焰要高考了要高考了,黎焰都憔悴了憔悴了。我妈又拿你的英雄品质来教育我要向你学习。我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骚扰你。〃
〃我乐意。〃
〃哈哈。〃他一把钩住我胳膊,〃我知道,我们去吃饭,吃团圆饭!〃
林嘉宏在餐厅里和他的同学东?西扯地聊天,我在一边看着他手里的书快滑下来了快滑下来了,结果他换个手又抱紧,等书又快滑落时他再换个手。这个小游戏对我来说很宝贵,有人照顾我的课本,还非常地专注。
[叁是叁]
林嘉宏考上和我同一所住读的高中后,林叔叔把儿子的饭卡钱卡全交给了我保存,完全不管那个高他一头的儿子连声叫嚣的抗议,只说小宏大手大脚不懂节制,焰焰辛苦点帮他管理。我正为难地想拒绝,却被爸爸一口答应下来说这是姐姐应该做的。
从此林嘉宏不论是去餐厅还是买小卖部的泡面,都得穿过两栋教学楼来找我。有时我刚下课就索性和他一起去吃饭,他不爱吃蛋我不爱吃豆腐干,遇见这两样彼此交换。因为我从不碰那配给的米饭,所以总留给不够份的他,最后两个人端着各自光光的盘子起身离开。
宿舍里的女生一个个问我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我把牙刷捅在嘴里吐着白?说没有的事,那是我弟弟。〃弟弟哟!〃她们就笑得更夸张,〃真暧昧哦。〃随后有人拿着电话冲我乐:〃黎焰,你’弟弟’来电话了,问你几时下去吃饭……〃我抹了脸把等在宿舍底下瑟瑟发抖的林嘉宏带走了,然后坐在干涩的餐厅里把这事情告诉给他听,冬天这里全是穿得冰凉凉的年轻的身体,让人格外清醒。我一边揣测着林嘉宏红色外套下的温度,一边把大块猪排夹到他的餐盘里,等他的回答。
第25节:成功的错位(2)
〃暧昧?〃他缩着脖子呵呵笑起来。
〃嗯??〃
〃是很暧昧的。〃他停了筷子,把左手缓慢地握起,〃我本来就喜欢你。〃
〃唔??〃
〃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