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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零水自流。时间以慢镜头的方式流转，定格，再流转，再定格。她的欣喜，他的欢笑，那些快乐的纸飞机纸蜻蜓，还有，音乐一样的水在流淌。
然后我突然发现，这些事情，不是刚刚发生，而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个深秋，我和张轩墨坐在高处的大石头上。我轻轻仰了下我的头，靠在了他的左肩。我想是我不小心抹灭了他肩膀上的灯，却把他留在黑暗里，却走得理直气壮。
那些零星的片段，像破碎的万花筒，闪闪发亮。
轮廓分明的英俊的脸。瓦蓝的天空下，他回过头来看我。纤长的手指举起杯子，说，莫同，谢谢你。失手掉进水里的画板和飞旋的纸蜻蜓。他附下身来吻我的眼睛，说，我喜欢你。便利店外的等待，盛大的生日蛋糕，还有，水一样清澈的眼睛。
然后，电影落幕，一切归零。
2003年1月18日
今天方佳远突然到酒吧来找我。看着他从门口一路走过来，脸在闪烁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突然发现原来他也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张扬的少年。打从北京回来，他似乎就跟原来有些不一样了。头发染成了深黄色，戴黑框的板材眼镜，说话时不时地带上点儿京味儿。他在我空的时候跟我说话，我去忙了他就一个人喝啤酒，也不肯早点回去，说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方佳远喜欢尹颜，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可是他不是阳光，不是空气和水，尹颜不爱他，我知道。他也知道。只是他甘愿守护在尹颜的旁边，等她下课陪她吃饭、走路、看书，听她抱怨；或是只是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想念她。
那是一种我明白的甘愿。
我下班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吧台上醉得不省人世。我坐在他旁边，一边喝水一边陪着他，一直到天亮。
1
虽然重修了一年，张轩墨还是没考上大学。但是因为篮球打得好，他作为特招生要去省里的大学了。走之前，他一个人去原来篮球联赛时他们班的篮筐下，一个接一个投篮投到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去 “Take Me Home”，点了一整个生日蛋糕，叫师傅用巧克力酱在上面写上“生日快乐”，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勺一勺地把它吃完，去爬了一次山，折了好多好多纸飞机和纸蜻蜓，不脱鞋在冰凉的溪水里站了好久。
离开前一晚，然后，他去酒吧找到莫同，一个人点了一打啤酒。喝完最后一瓶时，他搂过莫同的头，贴着她的耳朵说：
“莫同，我要忘记你。”
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莫同看着他的背景穿过人声鼎沸的舞池，没入黑暗。她并不知道，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2
后来，他真的忘了她。不管是在他以后的朋友中还是在跟尹颜的联系中，，再也没有提到过“莫同”这个名字。刚到学校的时候，他还是很频繁地与给尹颜联系，QQ或是写邮件，和她分享一个人在外的生活，孤独，疲惫，在每个熄了灯的夜晚绕着操场的环行跑道一圈一圈地跑，直到站不起来。
尹颜有时候会给他打电话。这样的联系很好，彼此珍惜，虽然并不相爱。其实也是相爱的，却已经不是当初那种不离不弃计较得失的爱了。
大学里，体育生都基本不去上课，即使去上课，也只是趴着睡觉或者做些小动作给老师枯燥的教学过程提供些许乐趣。一些比较嚣张的，和老师顶嘴是小事，被批评时撂下句狠话重重摔门扬长而去也是家常便饭。他们的任务只是在全国性或者着国际性的运动会及其他体育竞赛中弘扬艰苦奋斗的体育精神，为学校争光添彩。因此唯一镇得住他们的只有他们的教练。更何况这个学校之所以闻名全国每年招生爆满，多少品学兼优的女生是冲着这里闻名遐迩的篮球队帅哥来的。于是教练们也在学校“一切以比赛为重”的方针下，也不会太管束他们，期末考试时也会替他们向文化课的老师求情。
每天超负荷的训练，以及其他方便无限制的纵容，培养出来的自然是一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花样少年。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空虚，以及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却用一些自以为很前卫的方式来填补。很快，张轩墨也跟着训练队的队友们开始抽烟，喝酒，赌博，打架。接着，他开始高频率地交女朋友。
在他越来越少回给尹颜的邮件，他说：
我只是害怕会错过我真正喜欢的女生，所以要不停寻找，不停尝试。可是即使闭上眼睛双唇相接，唇舌濡沫的那一刻，我依然清醒地知道，我一点都不爱她。
也许莫同说的是对的，他的灯灭了，所以他找不到他的爱情方向。
3
张轩墨慢慢变得忧郁，沉默。可越是这样的男生，越像巨型磁铁一样吸引那些铁打的前赴后继的女生。他依然频繁地约会各色的女孩，然后像蜕皮一样轻松地摆脱她们。
尹颜在无数次的劝说都没有任何效果的情况下，无奈地开过这样的玩笑，她说，幸亏当初和你分手了，不然现在还不得哭死了。轩墨却突然认真地说，尹颜，你见证了我最诚挚的纯真年代。可是现在，我回不去了。
然后就下了线。
他开始和校外的小混混称兄道弟，跟着欺凌弱小。一听说有兄弟受欺负，就操棍子操刀。张轩墨说出来混，一定要讲义气，两肋插刀这样的事是在所难免的。他并不都是功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寡不敌众被打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状况也是家常便饭。可是即使这样，也从不临阵脱逃或者开口求饶，锐气从他俊朗的脸上桀骜不逊地透显出来，即使嘴角流血，即使断了牙齿，亦不会开口妥协。也正因为如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很多，而仇人也像是纠缠的网，互相编织勾结，修得牢不可破。他们虎视眈眈，见缝插针。
轩墨吃着学校后门的路边摊接了一个兄弟的电话就立马起身拦的赶去“老地方”——一个幽深的弄堂。因为堵车，到的时候，打架的人都已经散了。高低不平的石板地上一摊粘稠新鲜的血。
华灯初上，轩墨一边播着电话一边踱度着步出来，在弄堂口那间叫“天堂”的小酒吧前停了下来。
“喂？怎么回事啊？哥们刚到呢……哦，那就好，那帮家伙他妈的这么嚣张，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好，老地方，一会儿过来……行了，我先进去了……哪那么多废话，挂了挂了。”
张轩墨挂了电话，转身进了“天堂”。这那是每次打完架他和兄弟们庆功喝酒喝到无法无天的地方。因为时间尚早，酒吧还未正式开门营业，还没什么人，因此还十分清闲。他进去先要了一瓶喜力在吧台坐下来。
莫同打工的酒吧，总是拥挤，喧嚣，杂乱，充斥烟草和酒精的味道。莫同和别的服务生不一样，不太理人不爱说话，但有人递过来酒，也毫不含糊地一饮而尽。空点儿的时候，喜欢坐在角落里，，闭上眼睛随音乐晃动脑袋或者和那些眼神迷离的bartender搭讪。她不太化妆，却画了黑色的眼线，涂了亮白色的唇彩。在昏眩跳动的灯光下，已足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地方，这个平时只穿球鞋桀骜不逊的女孩，看起来那么艳丽妩媚，风情万种。
回忆原来那么细琐绵长。
不知不觉，来的人渐渐多了。音乐随着人群喧闹起来。轩墨皱了皱眉头，又点了一瓶酒。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握着酒瓶踮着脚一颤一颤地迎了过来。
“帅哥，第一次来这里玩吗？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那个软得让骨头发酥的声音全然不顾轩墨冷俊的表情，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继续说，
“一个人喝酒多闷啊，我陪你喝几杯吧？”
“走开，我对你没兴趣。”
轩墨抖掉她戴满金灿灿的戒指的手，整整衣领，眼皮也不抬一下。那个身体和声音一样软绵绵的女人，索性把整个身子靠在轩墨的右边肩膀然后顺势椅倒进他的怀里。她伸出一只珠圆玉润的手臂勾在轩墨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抬起来想摸他的脸。轩墨的眼前一阵混乱，莫同闪亮的嘴唇，随音乐甩动的长发，迷乱中她难得看到的妩媚笑容。
轩墨用力甩了甩头。不是说要忘了吗？确实已经忘了的呀，怎么会突然又想起来？轩墨一把推开怀里这个*的女人，手顺势在她脸上打出一个鲜明的五指印。
“贱货！离我远点。”
女人悻悻地走开，*的眼睛邪恶地从背后看着他。
张轩墨把瓶子里的酒喝完，看了看人头攒动的舞池，无趣得很，又播了个电话：
“你们他妈的怎么还没来？……什么？还在吃饭？……那我先走了。”
他把钱丢在吧台上，起身走了出去。．
等了很久，电梯的门终于开了，一帮染各色头发绣各色纹身的人打打闹闹地拥了出来。张轩墨笑笑想，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孩。然后侧过身想挤进电梯。那群“小孩”却左左右右地围挡在他四周，进进退退。眼看电梯门就快要关上了，他刚要发火，后面有人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还未回头去看，一阵冰凉从腹部侵入又迅速抽离。既而，温暖腥红的液体涌了出来，在干净的白色衬衣上绽开艳丽的花朵。
电梯门又开了，人群有的退进电梯有的进去酒吧，迅速地散了。酒吧里的音乐又吵闹地响了起来，声响无限放大。轩墨捂住腹部想要扶着墙站直身体，却眼前一花，天旋地转，闪过刚才酒吧里那个妖娆女人的邪恶模糊的笑脸，随即腿一软，倒下了。 。。
4
在尹颜的印象里，张轩墨，仍是当初挡在面前，一伸手接住斜飞过来的篮球的英俊少年。他开领的浅蓝色的毛衣露出两颗木纽扣，他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