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和我妈说明离婚的意愿。
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既快乐又幸福的孩子。可是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在我十六岁这年的某一个夏日来了。
谁是谁的救世主,谁又答应一辈子给谁救赎?
那,离开了之后谁都不再属于谁了,是吗?
'3'
我在这个空气有些沉默的时候,打开了大门,出去了。就好像是尾随着丁自强先生的脚步,我问自己:我是不是在挽留些什么?如果是的话,这时候的紧要关头,能抓紧的东西都坚决不能放手。
遗漏的,就有可能会是一辈子都找不回来的。
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出过门了。今天正好星期五,叶子会在酒吧唱歌的。
于是我带着想见到叶子的强烈期盼,顶着无限涨大了很多倍的脑袋,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我走出楼道,就开始用跑步的方式,朝着〃方格子〃的方向快速飞奔而去。
这一刻,在众人的瞩目下,时间仿佛都是停滞的。
但我们怎样也不能回到从前,刚才的那一刻,早知道我就鼓起勇气挽留住。可是,上帝总是在给一些东西的时候,又心狠地剥夺了另外一些东西。它总是比活在世界上的人类更有决心,一狠心就收回了,毫不给人留下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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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学会忘记的重要(3)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那么优胜劣汰。这个道理,和我努力考进寂城一中是一样的。
深色橘红的夕阳眷恋着西边的天空,画出分割界限的彩带。另一边,又是深邃的深蓝色,半吊子的夜晚刚刚到来,送走了同样闷热的一天。
可是,刚没跑出两步,霎时间天昏地暗。
刚才的日落与安静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电闪雷鸣和滂沱大雨。擎天的柱子仿佛顷刻间断裂,乌云在头顶黑压压的像是要坠落下来。风雨交加,带走炎热之余,剩下了天空无情无尽的咆哮。
我单薄的衣服瞬间被淋湿,我更加卖力地疯跑了起来。此刻我想要更加迅速地到达酒吧,找到叶子,这样我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
可现在是不是,连上帝都不眷顾我?这个夜晚在风雨雷鸣之时刹那间变得凄凉。
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向地面,道路的沥青表面,因为夏天的炎热而沉积了很多天的灰尘被重重地打了起来。那种烟雾迷蒙的感觉,大概是要痛快地把云层里所有的水分都倾盆倒出。
我的心,何尝也想这样畅快地被淋浴一下。把沉积了十六年的所有烦恼在一瞬间通通洗净。这样,透明的心弦上就没有了沉重的负荷。
自己大概会很舒服吧。
我沿着人行道跑着,有些气喘吁吁。高大的梧桐树在拼命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树叶摇晃的声音沙沙作响。马路上,汽车放慢了速度但仍是呼啸而过,碗口大的车灯照亮了前方急速落下的雨滴,像是水幕画中的风景。
痛彻淋漓,映照了年少的心事。
'4'
到达酒吧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可想而知。叶子再一次天使似的帮助了我,看着在流光溢彩下纷繁夺目的身影,我落魄的模样简直不好意思站在这里渴求什么。
但是我唯一的依靠只有她不是吗?
从小没有朋友的丁甜总想趁机抓住什么的,不放手就不会绝望,哪怕历经艰辛得到了也算是拥有的不是吗?
是一块糖,等待融化。
我想我是会记得她,还有我告诉她的秘密。
趴在她的怀中啜泣,轻轻地低语道……
叶子,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这一刻,叶子,我想让你如果你永远在我身边,一直陪伴着我,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5'
那晚的八月初,台风再次来临。连同大片的悲伤一起从那个湿冷的海域席卷而来,来自悲伤的正中心,跨越数千上万条鸿沟迎面袭来。
仿佛瞬间把所有的不安宁都扔向地面。
在剩下的一个月里,日子每天这样过去,一去不复还。
就如同归期,未有期。
这个日渐变得脆弱不堪的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开学的日期就在眼前摆着,日历被翻得残败不堪,都是坑坑洼洼纸头被折叠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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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学会忘记的重要(4)
〃甜甜,吃午饭。〃她叫我。
桌上的菜肴日渐变得清淡。我才意识到丁自强终究是顶梁柱,他走了,把妻儿俩的心弄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妈,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我终于胆战地开口,断断续续地把我想要说的话表达出来。
〃因为……真是作孽。〃她埋头,继续吃碗里的饭。然后她给我夹了很多菜放在我的米饭上,抬头跟我说,〃甜甜你快点把饭吃了。〃
妈妈,难道,难道这就是你逃避问题的方式吗?那我我想说,你的演技太拙劣了,让你的亲生女儿都忍不住要去猜忌。
……你别乱听人家叨叨,做好自己就行了。
她迅速地吃晚饭,然后转身进了厕所。门被关上,水龙头的声音很大,一直有冲刷的声音来回撞击陶瓷洗手盆的表面。
倔强的撞击声中,隐约夹杂着哭声,像是憔悴和凄凉的结合。我坐在原地,看着米饭升腾的热气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成为空气的一部分。我把一口饭送进嘴里,发现它已经冰凉,像是没有生机的倦怠了。
妈妈,你为什么哭?
如果是这样,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
虽然你不说,但是我发誓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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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再见,丁甜的旧时光(1)
Chapter。6
再见,丁甜的旧时光
朝着不同的方向打开另一扇窗,就会有另一番风景。你说,前方的路还很漫长,向身后的旧时光说再见。
'1'
菊花开了,九月才真正是到了。上课的时候,我开了小差朝窗外看去,湛蓝的天色中雪白的鸽子在绕圈盘旋,像是被圈禁了一样。手中的笔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打破课堂沉寂的声音。
语文课总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无聊几番。
老班是教语文的,一个要求有些苛刻的中年女人,据说儿子都上初中了。
教室里总是有人偷偷议论着老班的〃损人言语〃,八卦到还怀疑老班是一个离了婚的失败女人。每当听到〃离婚〃这两个词,心里总是莫名地一惊,非常尴尬的状态。我木然,然后转身离开那个话题的源头。简单的两个字拼凑出来的这个词,让我联想到的是自己已经有些残缺的家,还有林晓梅日益憔悴的身影。
就好像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是不是全世界都将要知道,林晓梅和丁自强离婚的壮举?
身边的人全然没有发觉我的离开,我独自回到座位上看书。只有姚慕霂一个人跟来,然后有些鄙夷地说:〃怎么一说到老班是离婚的单身女人,你就走开啊?会不会是你爸妈离婚了?不可能啊,你们家不是一直被评为〃五好家庭〃的么?难道现在也变得不和谐了吗?〃
〃请你走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严肃的。我想要在此刻把她从我的身边驱逐开。
〃那我现在去老师办公室把你星期五去酒吧的事情告诉老班好了,看她对你这个好孩子的举动会怎么想。〃她白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你敢。〃我却是有些激动地对她叫了一句。
〃你看我敢不敢。丁甜同学?〃她回头,用妖娆的笑靥看着我。
像一朵鸢尾花,蓝紫色巧妙混合的那种艳丽。
她原来知道,我那天等到班车站点没人的时候,转身进了〃方格子〃。原来,她开学的时候不过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然后趁着一些有利的时候抓到我的把柄。
这就是女生间所谓的钩心斗角,但是她未免太过于自作多情了吧。我奇怪的是,像我这样无畏勤恳的小绵羊,怎么会碰上这样不讲理的人?不过,在这个有些物质有些势力的社会,什么都有可能在瞬间发生,不是么?
'2'
很容易想起丁自强见我的最后一面。
寂城一中开学了,炎热的夏天还在跟前驻足着。开学的这天,是丁自强先生用他那辆不算很旧的桑塔纳送我去了学校。他的车,虽然比不上寂城一中门口停着的那些有些显眼的黑色宝马别克,但是也不算很差。
我有些伤感地以为,我可能永远也跟不上他离别时拖沓的脚步,我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他这次打电话来说要送我去学校,我很庆幸。
到学校了,我总感觉这并不是梦,我离梦想更近了一步。车到学校寝室楼的门口,我执意不让他进女生宿舍楼,毕竟他现在和我的关系疏远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继续单纯地叫他一声:爸爸。
可是我叫了,我这么做了。
〃甜甜,就算是爸爸以后真的见不到你了,你也要好好学习。〃他拍拍我的肩膀,帮我把书包放到肩上,顿时一种说不出的沉重袭来,像是难言的千斤重担。〃你要照顾好妈妈,没有爸爸在身边,你一样要好好的乖乖的,听到没?以后我是不会再送你来学校了,你要好好的。好好学习吧,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他再次嘱咐我要好好的。
又是说不出的莫名。
〃我会的,爸爸。〃我推开他,朝宿舍走去。上楼的时候,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