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快拿酒来……”柏彦舌头已经不利索了。他只想喝醉,然后大哭一场,什么都不再想。
杜薇摇摇头,说:“你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兽性毕露了。”
“你少管我,我没醉。陶妮说过我是酒神啊……”
“好,今天我陪你喝个痛快。”杜薇摇摆着起身去拿酒。
再回来时,她的手里多了两瓶白酒。
“来,干它个天昏地暗。”她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撞。
小皮一瞧快跪下了,哀求道:“我醉了,再喝会送医院的,你们俩就别再害人了。”
“不行,我就要你陪我喝!”柏彦抄起一杯白酒,硬灌进这厮的嘴里。
小皮惨叫一声,身子晃叽晃叽往后就倒,脑袋咚一声磕到柏彦的皮鞋上。柏彦又抓起一杯,仰起脖子倒进自己的胃里。
杜薇可能是平时在酒吧锻炼的缘故,还没有被击倒。
柏彦借着酒劲问:“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呢?一个人多孤单啊!”
“当然想找啊,可惜我姿色平庸脾气又差,别人不要我啊!”
“哈哈,虽说这是事实,但也没必要这么气馁啊,陶喆不是很喜欢你吗?那小子玫瑰花没少送吧?”
“那有什么?我喜欢你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这么直接嘛,你总是这样,让我连一点遐想的空间都没有了。”
“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啊?居然连一个傻子的魅力都不如。”
“你很好,只是某些人瞎了眼。你不值得为他再等待什么。”
“我开始就说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得不到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我宁肯毁了他。”她的口气异常坚决。
柏彦微微一颤,问:“你这台词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吧?”
杜薇“咯咯”的笑了。肯定是酒的缘故,她笑着笑着最后突然啜泣起来。
“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这话柏彦信了。仔细回想起来,他跟陶妮接触还不到半年,却仿佛经历了一世。有时,他甚至以为陶妮是他的一切,他再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而现在,他的怀疑程度开始不断加剧,摆脱它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这些对他公平吗?对杜薇公平吗?
天渐渐黑了下来,柏彦被杜薇搀扶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两人默不作声,走得很慢很慢。黑夜阒然无语,偶有微风不速而至,在他们面前徘徊不去,仿佛是迷失了归家的路。而他们踏在柏油路上的足音,回响在这样的夜里,则显得格外寂寥、空洞,似乎也与这一段段风儿一般,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归宿,只能在这无人理睬的夜里任意游荡,永无止息。
柏彦有些困了,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的。后来,他被尿憋醒了。刚要起来,却发现一只手臂正搂在他的脖子上,他顺着手臂向后摸去,顿时吓了一大跳。他竟然摸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那是杜薇的。
“杜薇半夜躺在我身边,孤男寡女的,这不是一件容易解释的事情。”柏彦脑海里反复出现着一个疑问,“我和杜薇到底做过些什么?”
柏彦又自摸,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整齐地穿在身上。幸好没出什么事情,他呼了一口气。
杜薇的小呼噜声从旁边传出,像是睡熟了。
柏彦鼓足勇气,轻轻的移开她的手,蹑手蹑脚的下床。
杜薇突然睁了一下眼睛,打个哈欠说:“陈柏彦,你干什么呢?”说罢,又沉沉睡去。
穿上鞋子,柏彦迅速溜出卧室,逃命似的窜到门外。
回到家,陶妮还没睡,她抱着那只小白兔怔怔地望着柏彦。
柏彦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顿时觉得有些心烦,一屁股瘫在沙发上。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柏彦没好气地说。
陶妮没吭声,放下小白兔,跑进厨房。
不大一会儿,一碗绿豆粥放在柏彦面前。几个月以来,她每天都坚持给他煮绿豆粥。
柏彦喝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来,冷冷地说:“太凉了,秋天都快过完了,你傻啊?”
她有些慌张,低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好了好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去睡吧。别再让那只兔子躺床上了,那家伙比我的待遇都高。床上都是兔子毛。”柏彦边脱鞋边说。
陶妮哀伤地点点头,又一声不响地跑到厨房。
柏彦刚想躺下,就见她端了一盆热水出来。
“洗脚。”她的声音很小很小,近乎哽咽。
看着她习惯地伸出手,去帮自己脱下袜子时,柏彦的眼眶居然发热了。
“妖精……”
“嗯?”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兴奋之色。
“你帮我洗脚吧。”
陶妮笑了一下。那笑容让柏彦感觉眼前霎时一亮,似乎太阳突然出现了。柏彦高兴地把脚伸进盆里。
天啊,水好烫。柏彦条件发射般地抽出脚,疼得嗷嗷直叫。
“滚,你想烫死我啊?你安的什么心呢?”柏彦一脚踢翻了盆,水溅到陶妮的裤子上。
她无助地望着地上的流水,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哭了。
泪珠儿放肆地滑过她的脸颊,又落到地上,跟盆里洒出的水融合在一起。
“你怎么又哭了?别那么娇气好不好?你让我怎么睡觉呢?”柏彦不耐烦地说。说完他就很后悔,这么多天来他从来没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过话,从来没对她发过火。对自己这么好的女孩子,没事拿她出什么气呀!
过了好一阵,陶妮的眼泪才停止下来。又哽咽了一段时间,才渐渐平静下来。
柏彦实在太困了,翻了个身,就势睡去。一个梦还没有做完,陶妮就推醒了他。他撩了撩眼皮,嚷道:“喂——,你干什么呢?”
“小白兔不见了。”陶妮失魂落魄地说。
“刚才不还是在你房间吗?”
“你不让我放在床上,我把它放到地上……后来就不见了。”她急得泪水在眼里打转。
柏彦想起刚忘记关门了,无所谓地说:“别担心,它可能出去散心了。”
“你该怎么办呢?会不会出什么危险呢?”
“没事儿,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柏彦安慰她说。
“外面很黑,它不会害怕吧?”
“不会不会,你快去睡觉吧。”我闭着眼睛,故意肆无忌惮地扯起了鼾声。
陶妮犹豫了一下,又晃着他的肩膀说:“我是它的妈妈,你是它的爸爸,咱们一起出去找找好吗?”
“你有完没完啊,不就是一只兔子吗?丢了我明天再给你买一只来。”柏彦噌地坐起身来,怒视着她。
陶妮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从她的指缝间缓缓地溢了下来。
柏彦这一觉睡得很不塌实,翻了几个身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窗外的冷风刮得呼呼啦啦的,冬天似乎就要来了。
柏彦有些口渴,蹑手蹑脚地去客厅找水喝。昨晚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路过陶妮的房间门时,他习惯性地向里面瞄了瞄。当他的目光落到那张大床时,眼睛跳了跳,嘴巴顷刻张大了——陶妮不见了。那只大大维尼熊正龇牙咧嘴地冲他笑呢!
“妖精,你在哪儿?”柏彦唤了一声。
没人答应。
房间里静悄悄的,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摇摆着。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一阵风吹来,柏彦打了一个寒战。随后,他检查了一下窗户,外面有防盗网,应该不会有人翻窗而走。再观察了一番房间内的情况,门紧闭着,只是那双运动鞋不见了。
柏彦猜测陶妮一定是出去找小白兔了。她不会迷路吧?
想到这儿,他顾不得换鞋,撒腿就冲出了门外。
外面漆黑一片,路灯的光线暗淡了许多。
柏彦发疯般地在街上游荡,边跑边叫着陶妮的名字。
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其实我本应该跟她一起出来的。昨夜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柏彦的脑子很乱,理不出一丝头绪。
过了半个多小时,柏彦还是没能见到陶妮的影子。那时候,他的拖鞋已经跑丢了,脚底生疼生疼的。坐下一看,下面划了好几道口子,那几道口子正泛着鲜艳的红。
柏彦无暇顾及这些,心里只想着陶妮的安危。假如她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个两个月的孩子。两条人命啊!
柏彦又坚持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程,体能极限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途中,他搜寻了几个夜市摊,又询问了几个行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她会去什么地方呢?柏彦静下心来,反复思索着她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摄影楼。就在那地方,陶妮得到了那只小白兔。
事不疑迟,考虑到那个地方还较远,柏彦打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车里,他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把陶妮带出精神病院前的情景,那个医生曾对我说,“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宽阔是人的心灵。我希望,你能以一颗宽阔的心去包容她。无论以后遇见了什么问题,你都要对她不离不弃。”
当时柏彦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好好对陶妮的。
“可现在呢?我做到了吗?我能因为那个孩子就不去好好爱她了吗?”
这时,出租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刚在大学路上发生了一起强奸案,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初步证据显示,嫌疑犯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中等个头,穿白色T恤……现在已经逃窜……受害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
“对了,你说的那个摄影楼不是就在大学路上吗?”司机提醒柏彦说。
柏彦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