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离恐惧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还不明白自己的胸口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个血洞?就带着这抹茫然与绝望,他砰然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墨雪双袖微拢,似乎眼前的死亡事件和他全无关系:“还有人与他持相同的意见吗?”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极了,自然没有一个人敢点头,只是怔然地看着越离死不瞑目的脸孔,忍不住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墨雪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最好,我不希望看到墨江楼的内部意见分歧。从今天开始,楼中防卫进入一级警备状态,拒绝所有访客,谢绝所有邀请,不许有任何人进出墨江楼。保持最佳状态,随时准备迎敌,即便战至最后一人,洒尽最后一滴血,也是只能进,不能退!”顿了顿,冷冷地吐出最后四个字,“违令者,杀!”
话落,墨雪转身而去,大厅里又恢复成无比的安静。
偏厅中的墨成规紧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侧的墨江楼元老级人物江淮夜却忍不住了:“楼主……不,太爷,你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为了一个陌生人,不值得我们牺牲这么多,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墨江楼必毁无疑!”
墨成规长叹:“哎,我真的不明白雪儿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拼死保护那个人,可是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以牺牲墨江楼为前提,燕杀,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这一次,雪儿是真的做错了……”
江淮夜连连点头,脸上忍不住现出恐惧,那是燕杀呀,江湖中最恐怖的杀手组织!无论为了什么,墨江楼都没必要和他们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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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光线发自于室顶的琉璃灯,悄悄地散布到每个角落,映亮了一室的玉石,也给月夕苍白好看的面孔添了几分绚然的光彩。
他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已经沉睡了好久好久,所以忘记了醒来。
萤跪坐在床前,虔诚地握起月夕的手,身后那双透明的翅,闪着莹然的光,小小的面孔上却满是惶恐:“我的主人,那个叫墨雪的人可以信任吗?我们一离开黑泥府,就遇到了他,他说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月夕自然没有回答,睡中的他显得清淡而悠远,全无情绪。
萤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月夕,轻轻地叹息:“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怪,到处都是亮亮的石头,名字也是怪怪的——七情塔,尤其那个叫墨雪的人,好冷好冷,我都不敢靠近他,他还不许我到处走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五道身影突然映在对面的墙壁上,森冷的气息在室内弥漫。
萤感觉到周围气息的变化,迷惑地抬头,才看到墙壁上微晃的黑影,吸了一口冷气,她惶然转身,正对上一双充满猜疑的眼光。
墨成规看了眼萤身后奇特的双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墨江楼,又为什么会被‘燕杀’追杀?”
萤惶恐地缩到床角:“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墨成规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严厉:“你们已经威胁到了墨江楼的生死存亡,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都绝不允许这种威胁继续存在,诗、书、礼、仪四卫,动手!”
诗、书、礼、仪是墨成规的贴身护卫,身世不明,被墨成规收养,赐以墨姓,并加以训练,成为墨江楼的四大武将。
“是!”
墨成规身后的四卫走向了萤与安睡依旧的月夕……
萤慌忙挡在月夕的身前,颤抖着身体:“不许……你们碰他……”
墨诗用力拉开了萤,去抓月夕……
“无论你要做什么,现在都可以停止了!”
冷冷清清的声音伴随着飘然如雪的身影,是墨雪。
墨诗的动作果然停下了,犹豫着看向墨成规。
墨成规示意他退下,直接面对墨雪:“雪儿,我并不想挑战你的权威,可是这件事,我绝不能袖手旁观,我们必须把这两个人送走。”
墨雪走近月夕,抚平他被上的皱褶:“父亲,送走他们就等于杀死他们,你了解吗?”
墨成规皱眉看着墨雪的一举一动:“那墨江楼几百人的生死呢?难道你都不在乎吗?”
墨雪站直身体,迎视着墨成规:“不,我在乎,可是此时此刻,任何人的生死都比不上眼前的人,为了他,别说牺牲墨江楼几百人命,就算把整个玉泉镇都搭上,我都在所不惜,这其中也包括我和你!”
墨成规无比震惊地看着墨雪:“为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对他?为什么我从未听你提过有这样的朋友?”
墨雪斩钉截铁地说:“不,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主子!”
墨成规双膝一颤,差一点儿摔倒:“你……你说什么?主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儿子,竟然声称别人是他的主子,那岂不是意味着从此卑躬屈膝,再无自主!
墨雪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至于他的身份,现在不是公开的时候,我只希望,父亲能够体谅我的苦衷,别再意图阻止,也可以让墨江楼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墨成规气极:“你可知道,墨江楼不但是我一生的心血,更是祖辈们经历多少艰难才得以创立,怎么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为了你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就让我甘心退后,眼睁睁地看着它毁于一旦?”
墨雪目光垂落,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父亲,你的意思是,非要与我做对了?”
“不是与你做对,而是必须纠正你的做法,这是身为前任楼主,也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墨雪深深吸气:“父亲,真的没有转圆的余地吗?”
墨成规坚决地说:“是的,我一定要……”
后面的话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完了,因为墨雪手中的碎血剑骤然扬起刺出,无情地点穿了他的额心。
墨成规僵立在那里,惨白的面容中现出了多少自嘲与悲哀,他最终还是死在了爱子的剑下。
几滴鲜血从墨成规的额头流下剑身,滚了几滚,竟然与剑上原有的血珠融在了一起。刹那间,一声声尖啸由剑身传出,有着爱人重逢的喜悦,也有着仇人相见的怒恨,于是,血珠流动更快,映着灯光,显得凄美而诡异。
终于,墨成规吐出一口长气,身体倒下地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墨雪垂下长剑,目光凝落前方,平静无波:“父亲,你终于又和母亲在一起了!”
萤惊恐地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墨诗与墨书惊怒地看向墨血:“你敢——杀父——”但他们也只是刚刚扑出一步,礼仪两卫的武器就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砰砰”两声,墨诗与墨书相继摔向地面,凸瞪的眼睛中充满了震惊与不甘,诗、书、礼、仪四卫朝夕相处了三十多年,一起读书识字,习武练功,一起出生入死,患难相共,如此亲密的四人最终竟还是免不了自相残杀。
墨礼与墨仪缓慢在诗书的尸体前跪倒,痛苦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们只效忠楼主,现在,墨雪少爷才是楼主。”
沉睡的月夕,眼角处突然滑下一滴清泪,落于枕畔。
一个人突然从外面匆匆跑下:“楼主,对方已经开始全面进攻。”
墨雪一摆手:“我知道了!”转向礼仪双卫,“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们两个都必须坚守这里,守护他的安全。即便墨江楼化为灰烬,你们也不许离开这里半步,务必要等他醒来,等到援军赶至!”
礼仪双卫还在犹豫,墨雪已经脸色一沉:“听令行动!”
“是!”
墨雪这才转向月夕,微微低身:“希望等你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我!”丢下这句话,他大步走上七情塔的最高处。
再见燕杀
今夜无星无月,漆黑的夜空像被泼了浓墨,渲染出最重的颜色,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成为血腥与罪恶最可靠的屏蔽。
七情塔顶,墨雪俯视着脚下的墨江楼,点点灯光有规则地分布在各处,并不很明亮,但也不会显得阴暗。
毫无征兆的,夜空中突然冒出了大群的燕子,就像是它们早已隐身在那里,只等时机一到才现身,迅速扑向夜色下的墨江楼。
随着燕子越飞越近,一股强烈的煞气也铺天盖地地笼向墨江楼,对比强烈的黑白两色映在人们的视线中,显得神秘而诡异。
燕杀,如燕的杀手!
墨雪一眼就看到了燕群中的特异之处,那是两只修长而优雅的燕,身体是纯黑色的,双翅却是纯白颜色,白得就像冬日的初雪。飞翔的身姿华贵而雍容,与燕截然不同,却更像高蹈隼飞的白鹤!
墨雪知道,这两只如鹤一般的燕,就是燕杀的首领。
燕群刚刚临近墨江楼,就被由下而上的箭雨挡住,凌厉的长箭破空而至,射的却不是头、胸、腹等致命部位,反而是脚。
谁想到,这种射法反而真的让燕群中出现一阵零乱,几只“燕”双翅一斜,惨叫着跌下半空,摔到楼前,竟是穿着燕形衣服的人。
墨雪冷笑,没人比他更清楚燕杀,他们穿的燕形衣服是特殊材料所制,一般刀剑很难刺穿。而且并无飞行功能,却能在俯冲向下的时候平衡身体,滑翔落地。它们必然是从墨江楼对面山顶出发,借用燕衣滑翔而至。
只不过,这种燕衣有个漏洞,就是小腿与脚不在燕衣保护之内,于是,给了墨雪偷袭的机会。
不过,燕杀必定是久经训练,只是乱了一下,就立刻调整好队形,有条不紊地挥动双翅打落了飞来的长箭,迅速落向墨江楼。
部分未能及时隐藏的墨江楼弓箭手几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燕杀骤起骤落的双翅切成几段。这些燕杀的双翅边缘竟然隐藏着一圈薄刃,锋利无匹,收缩自如,夺命只在瞬间。
面对如此凶狠快速的杀人手段,墨江楼这些武士实在是不堪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