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刚刚踏进殿中,倦夜就听到一个懒懒的极富磁性的声音:“是呀,即便喝了茶,我还是会打哈欠的,实在对不起,我并不想轻谩谁,只是难耐倦意,我想,我还是退出了,你们继续聊。”
一缕醉人的芳香由远而近,由淡而浓,卷出大殿,那一瞬间,倦夜还以为又到了春花烂漫的时节。一袭淡绿色的纱衣飘进倦夜的视线,之后是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像是嫩嫩草地中盛开了一朵极品牡丹,清雅绝伦的眉间挂着几分春色,几分秋意,几分艳丽,几分萧瑟,似生机盎然,又似凋零无依,极致的矛盾成就了一种极致的魅力。
与倦夜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的眼光闪了闪,不易察觉地向着倦夜轻轻一笑,唇角抿出几许风情,分外的惑人。
昭和冷冷地介绍,这是新封的梅妃,进宫不过七个月,便已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了,最后强调一句:“你以后少理她。”
倦夜不想理的人只有一个——昭和。
殿里坐着不少女人,不是王妃公主,就是官家夫人,云妃正在不屑地撇嘴:“什么东西?竟然在我们聊得最高兴的时候打哈欠,明明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以为自己多清高呢!呸!骚狐狸。”
高踞首位的赵容皇后雍容一笑:“好了,梅妃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与她计较?”然后目光转向了刚刚走进殿中的昭和与倦夜,其他人也静了下来,好奇地打量两人。一些未出阁的小姐,看着看着,脸上已经泛起红晕。
昭和拉着倦夜走向皇后,快速施了一礼:“皇儿给母后请安!”然后走向一直默默无语的延平王妃:“母妃可安好,昭和回来了。”
延平王妃虽然年近四十,但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极为年轻,尤其一双眼睛清澈得就像少年。可是倦夜在见到延平王妃的那一刹那,心里却产生了不小的动荡,除了气质神韵,这延平王妃的外貌竟与乱媚儿极为相象。
相会
延平王妃握住昭和的手:“哼,你还知道回来呢?一跑出去就没了影,也不说带个信儿回来。”
昭和低声嘻笑:“娘冤枉孩儿了,孩儿对娘可想念得很。孩儿这次回来,还带回一个朋友,一定要让娘见见。”边说边把倦夜拉过去,“他叫倦夜,娘快看看,怎么样?”
虽然知道很不礼貌,倦夜仍是忍不住轻轻皱眉,这算什么?他只是一介平民,与王子论交已经是簮越了,偏偏昭和又这么隆而重之地介绍给自己母妃,这不是显得太怪异了吗?
别说倦夜,殿中的其他人也很诧异,尤其是延平王妃,她最了解昭和,知道他心高气傲,目无余子,只是碍于王子身份,有时不得不戴上理贤下世,温和亲切的假面具,为自己争取良好的声誉,但也从不会把那些臣子或朋友带入后宫。所以今日昭和一反常态的举动真是让延平王妃莫名其妙,自然也对倦夜好奇起来。
倦夜微微垂头,别人以为他在表示对身前之人的恭敬,只有他自己明白,心里有多么不耐?他又不是货物,也不是女人,凭什么要在这里被人品头论足?
延平王妃盯着倦夜看了好久,终于舒了一口气:“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人品,难怪昭和像献宝一样,迫不及待地介绍给我。”
赵皇后表情古怪,忍不住问:“你就是倦夜?刚才月夕还提到你,他说这次出去最大的收获,便是多了一个生死之交,名叫倦夜。”
延平王妃脸色一变,看向昭和,怎么回事?
昭和不慌不忙地笑了笑:“皇兄还真是性急呢!竟然比我还快了一步。不过,这也是昭和的荣幸,与皇兄同时交到倦夜这个朋友,所以说,亲兄弟就是亲兄弟,连交友的眼光都如此相似。”
赵皇后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得不微笑点头:“几个月不见,昭和越发得成熟伶俐,更让人喜欢了。”
延平王妃似笑非笑:“姐姐过奖了,昭和性格浮躁,怎比得太子殿下温文尔雅,谦恭有礼。”
“妹妹才是过奖了,月夕若有昭和一半的谋略,姐姐也就安心了。”
“姐姐才是太谦了,太子的贤德,天下谁人不知?”
“姐姐……”
“妹妹……”
倦夜突然明白那个梅妃为什么会打哈欠了,因为他现在也有这个冲动,只不过他更想直接躺在床上,睡上一觉再说。
昭和却似早已习惯了宫中女人的虚伪,见怪不怪地眯着眼,嘴边挂着不冷不热的笑意。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延平王妃竟开始为昭和介绍那些含羞带怯的官家小姐们,用意实在太明显了,根本就是想让昭和挑选王妃。其实昭和身边已经有不少妾侍了,却一直不肯立妃,理由是那些女人没有一个配得上他昭和殿下。
延平王妃也拿昭和没办法,所以一有机会就帮助昭和物色王妃人选。
殿里的每个女人都在尽量表现自己,意图吸引昭和的注意,可惜的是,昭和的目光极少停留在这些人身上,却有意无意地留恋于倦夜。
折腾了好一阵子,直到太监过来传国主莫非离的命令,让昭和与倦夜到承乾殿用膳,两人才算解脱出来。
这时候的承乾殿非常热闹,杯斛交错,酒香飘溢,昭和刚一进殿,就被一些大臣围住了,纷纷敬酒。倦夜趁机退出,却被一名小太监悄悄拉住了衣赏,示意他跟自己走。
倦夜诧异,不远处的月夕向他举杯一笑,点了点头。
倦夜立即明白这是月夕的安排,便跟着小太监走出了殿外。
穿过富丽堂皇的建筑群,走进一个扇形小门,迎面便是艳丽璀璨的各种花卉。一条狭狭的小溪上架起一座弓形的石桥,桥栏上摆放着许多盆浅紫色的小花,好像是两道锦绣的花边。
倦夜随着小太监迈上小桥,便见到对面层层叠叠的假山,由假山上拾级而登,中间转了一个弯,竟露出一个洞口。
小太监就在这里停下脚步:“倦夜公子,奴才还要回去伺候着,您自己请吧。”
倦夜微微犹豫:“这是……”
小太监恭敬地说:“奴才也不明白,一切都是太子爷的吩咐。”
倦夜点了点头,知道月夕必有用意,便走进了假山的石洞中。石洞幽深绵长,并非完全封闭,偶尔会有光线从石隙中透进。洞内的景色乍看上去一览无余,可是钻起山洞来却是左盘右旋,了无尽头。
越往深去越是黑暗,偏在这时,倦夜竟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这味道如此熟悉,尤其揉进眼前的一片浓黑中,更让人心神皆醉。倦夜的心狂跳起来,紧接着,怀中就扑进一个娇小柔软的身体,伴随着颤颤的呼唤:“倦夜。”
倦夜情不自禁地收紧双臂:“千羽。”
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沉浸在久违的甜蜜中。
过了好久,才响起千羽轻轻的声音:“对不起,倦夜,都是我连累了你,昭和那个坏蛋有没有欺负你?”
倦夜似乎在笑:“小傻瓜,是不是月夕告诉你的?你放心,凭昭和还没有欺负我的能耐,我这样做自有用意,我什么时候任人威胁过?”
千羽仍然难过:“可是若不是我非要带走小白,你也不会为了救湘乐郡主,去接受昭和的条件,那个家伙,坏死了!”
倦夜有些好笑:“听口气,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哼,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可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坏蛋,尤其他还那样对付湘乐郡主,没有人比他更坏了。”
倦夜沉默了一下:“湘乐郡主的事完全是乱媚儿在做怪,只是昭和未曾制止罢了。”
千羽的身体颤了一下:“倦夜,乱媚儿怎么像个疯子一样?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她是不是曾经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才变成这个样子?”
倦夜也陷入了思索,对乱媚儿他可以说是熟之又熟了,对她那种残忍得近乎疯狂的行为更是习以为常,但他却从没有深思过乱媚儿为什么会这样?直到今天发现延平王妃与乱媚儿的外貌极为相似,再加上乱媚儿对待昭和的态度,难道这其中……
倦夜想得入神,突然听到浅浅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倦夜慌忙拉住千羽,躲进黑暗的更深处。
宫变
“君,君!真的是你吗?我们不是做梦吧。”是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是我,仪……是我……”颤抖得几不成声,“二十年了……我整整等了二十年……我以为再也没希望了……仪……我真的以为今生我们都无缘再见了……”
“君……我又何曾不是度日如年……我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就是为了能再见您一面……你不知道我……在这里……每个人都在逼你……逼得你生死不能……”
“仪,我的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男人也哽咽了,“都是我太没用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你带走……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这二十年……我每天都在回忆你离开的情形……我恨自己的无能……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
“傻瓜,不是你无能……任何人处于那种情形也只能听任命运的摆布……我此生能够再见到你,余愿已足……我真的不求别的了……君,抱紧我……”
接下来便是浓浓的喘息声与柔媚入骨的呻吟,听得倦夜和千羽面红耳赤,尴尬得要死。千羽把头深深埋进倦夜的怀中,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恨不得捂住耳朵,只希望那声音快快停止。
可是那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放肆,男人还有些理智:“仪……会不会被人……”
“不……不会…………”女人喘息着,“我已派人守在洞口……嗯……”一声娇吟,随之而起的是更放荡的吟叫。
倦夜实在是哭笑不得,可是面对这种活色生香的逗引,虽然只有声音,却忍不住让人心里想象着那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