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
我也曾想过拿这些钱去买蛋饼,可我每次都在犹豫,我怕我狼吞虎咽的时候撞见我的班主任,虽然我可以买好蛋饼去到一个秘密的地方慢慢品尝,但我觉得路上的一切行人都可能是班主任的眼线,我每次在靠近蛋饼摊后又落跑,像极了一个期待爱情却又害怕伤害的姑娘。有天早上我终于下定决心就算是班主任在那里我也买定了,那个决心是我活到当时最大的决心,其伟大程度对于我来说并不比君主开朝换代差多少。
但当天早饭时父母却向我要回那笔钱,我只好答应他们要去补课。当日路过蛋饼摊,我的心中仿佛有两个人在拔河一般,罪恶感和口水并存,我离开又接近,我掏出钱又塞回去,我真想大吼一声给我个蛋饼,可我又独自小声地同自己念叨些什么,我像每年相逢一次的牛郎一般同织女说着离别感言,却又冒出黄继光奋不顾身地堵枪眼的悲壮,我的挣扎,我的无奈,我一生有史以来第一次艰难的抉择,是一块蛋饼。
我最后还是把那笔钱交去补课了,我仿佛感觉到体温被交出去了般。那笔钱跟着我一个多礼拜了都快和我融成一体了,那是真正的结合,如同植入身体的皮肤,已经血肉相连,摸上去会有令人颤抖的触觉,温暖的、柔和的,有小小的褶皱但大体上是平整的,还有香味抑或别人说的另外一个名词——铜臭,但在于我认为,那是举世无双的清香,像夏日里的茉莉,像流淌着的清泉,像轻缓的呼喊,像蛋饼一般金灿灿。
那是我第一次对钱有了感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被人勒索
我有了记忆会记住要求补课的班主任但同时也招惹了一些麻烦,一个周末,两个人来找我爸爸,他们称自己是爸爸的朋友。我把他们带去我们租住的地方,那个时间是爸爸工作的时间,他并不在家。那两个人又想见爸爸的一个朋友,我就凭着爸爸带我去过几次他朋友家的记忆把那两个人带到爸爸朋友的家里,然后我就走了,我的心中的自豪感和成就感如同花朵一般绽放,我一路小跑离开那两个人,生怕那两个人对我说一通感谢的话。我满脑子想着老师上课说过的做好事不留名的话、老马识途的经典故事,我对自己的记忆能力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用爆棚来形容也不为过。
晚上父母回来的时候问了我这件事,我如实相告,我坐在小椅子上托着腮帮子满心欢喜地等着他们表扬我,但妈妈只是告诫我以后不要再随便带陌生人回家,我看见爸爸也是一副凝重的神色。
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如果你也曾年幼过,那么你必定可以回想到,年幼时,我们时常是被长辈不悦的脸色吓到,而不是深刻地认识到一件事情的错与对,就像我们年少时老师在课堂上讲了很多次某道数学题,可其实我们还是不明了,但眼见老师烦躁不堪,且开始责怪了,我们也只能视老师脸色行事,默然地点点头表示懂了,可见国人的察颜阅色的本领并不是古人流传至今,而是一种天赋,如同某些动物一生下来就会游泳一般。
我只能收起准备好的笑容点点头坐到一旁听父母两个人在那里说话,妈妈说:“绝对不能拿钱给他们,有第一次肯定有第二次。”
爸爸和他的朋友都被人勒索了,小时的我并不知道勒索这个名词,也不知道它属于什么范畴的事情,犯罪或违反道德?也就是说我并不知道这个是要进监狱或是只能受尽世人的谴责的,但我从妈妈的嘴里知道一个事情,勒索就是要把钱给别人,我心中的某块从未消散的伤痛,如若淤血结成的疤,每次触摸都可能会痛不可当。我梦中的蛋饼,我的挣扎,我的固执,即使过千年也不会陨灭的遗憾一下如若潮涌,泛滥,淹没我的心头,直达我的双眼,差点令我掩面而泣。
一个午后,我再次见到那两个自称是爸爸朋友的伪君子又来到我家,其中一个那天还戴着一副深黑的蛤蟆镜,我内心深处被人欺骗的耻辱和为蛋饼复仇的决心沁入我的奇经八脉,再用点劲力,我都怀疑会不会愤怒大爆发变成一个头发直立的超级赛亚人,但等那戴着蛤蟆镜的家伙摘下眼睛的一霎,我紧咬的牙齿颓然松掉。杀气,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的杀气,像风一般贴在我的脸上,凛冽、窒息,像李寻欢丢出的飞刀,寒光乍现,惊天动地,直抵人内心最恐惧之处。
我无法同他动手,因为眼神交际之间,我已败下阵来,且输的一塌糊涂,我只能背过身掩饰自己内心的无助。
爸爸当天并没给那两个人钱,推脱说最近手头紧,过段时间定会把钱借给他们。爸爸施的是缓兵之计,他之前早已决定搬家且开始到处找房子了,看来那两个混球没好好念过兵书,见我爸爸如此客气且坦诚,脸上露出一丝笑念叨了几句莫忘了后走出我家大门。
被房东小女儿扇耳光
在爸妈找房子的那段时间,学校开始流行贴纸,特别是上面印着圣斗士的贴纸,镶着金边,色泽鲜明,夺人眼球。我也想要那种贴纸,可我知道父母不会给我钱买那些贴纸的,并且因为家里被勒索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犯了错,那心情就像借了别人一次钱但还没还,想借第二次,不好意思开口。
我第一次偷了钱,二十元钱,放在一个纸箱子里。一天晚上姐姐收拾东西时,发现了那些钱,母亲把我揍了一顿,用藤条打的。我哭了,打完后我呆了很久,就像那次头上起包一般发了很久的呆,无关疼痛,我只是觉得那二十元钱是我的,是我的体温,不应该去补课,而要用来买精美的圣斗士贴纸或被班主任吞掉的蛋饼,而在交出去的时候,体内的温度仿佛就急速流失而致全身僵硬。
得不到却想得到似乎是贯穿我一生的欲望——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同样失去的,想念起来了也可能是最好的。在搬家之前,有一户人家搬了进来,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大朋友,他是我遗失了的朋友,他念六年级,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一搬进来不久,我就记住了他的模样,因为他的样子跟我的表哥一模一样。多年后我和妈妈聊天,每每提到那个朋友,妈妈也一直说,和阿标(我表哥)长得太像了。
租在那里的人,年纪差没几岁的就只有我、他、姐姐和房东的小女儿。他和我很要好,每天中午只要不下雨,我就跟他和他的朋友去电缆厂的空地玩捉迷藏。把眼睛蒙上寻找自己朋友的世界,有一种迷失却不失兴奋的美好,那时的笑声如同一块模板一样刻进脑袋里,以后的笑声都不可能那样纯粹且肆无忌惮,像河水,再奔腾也洗涤不去被污染的浑浊,亦回不到当初的清澈。所以那时,我很怕搬走,搬家后我不知道要和谁一起玩耍。
一天晚上,我、姐姐、奶奶和他站在房东家门口纳凉,天气很热,我拿着一本书扇风。我们几个聊天,不知怎么的说到了自己的生肖,我属鼠,奶奶属牛,他属什么我忘了,可说到后来,我们就说到了房东的小女儿,说她是属猪的,说着我们都哈哈大笑。
忽然房东的小女儿从二楼冲下来,我立刻闭嘴,心中惶恐着她是否听到我刚才的话。她走到我面前,我不敢看她,她呼着气扇了我两巴掌,接着就上楼了。她出手快得如同电光火石,“啪啪“两声脆响渗入我耳朵并直撞耳膜,我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毫无主张,整个人如同被固定了的铜像,直到热泪奔涌而出我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抑或可以说我才感觉到我被人抽了。
其他人也都愣在那里,可我并没有哭出声来,我以前哭都似乎哭给谁看,大喊大叫地要人来救我般。可这次我一声不吭,一直捏着手里的那本书,翻来覆去地折,我的脑子里一直充斥着父亲在市场上用的那把刀,我清楚地记着我那时的眼中并没有房东的小女儿,只有那把刀。
也许那就是耻辱,有始却无终,如同刻在胸口的深蓝色刺青一般,烙下的一刹那已经注定一辈子不能抹去,而且在以后的日子它更急速生长如同藤蔓植物一般从你的血管蹿上你的胸腔紧紧勒住你的五脏六腑,幻化成不同的痛楚让人无法自拔和解脱。
被房东小女儿扇了巴掌后我就怕去他家,他家在房东小女儿的楼上。我不敢去并对他说了原因,他听后领着我上去,路过房东小女儿的房间前我明显犹豫了下接着跑了上去。我到他家后看了一部电影,看完后我暂时性失忆了般忘了房东的小女儿,很高兴地一个人下了楼。
看电影的时候,我和他聊了会天,他告诉我没必要怕房东的小女儿,他就不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怕,也没问他原因,一个钉在耻辱柱上的人没有问观众问题的资格,因为问出的一刹那,又是一种侮辱。我感觉他比我高,年纪比我大,所以他不怕,所以我也想快快长大。
男孩眼中的女厕所
不久后我就搬了家。搬家后,我在路上碰见过他一次,并邀请他到我新家去坐。那时电话还没普及,也就没留电话号码,听说他后来也搬家了,从此后再也没见过面。每想到此,遗憾都不免涌上心头。
后来我回了农村,见到到表哥阿标,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小时候不知道那样的兴奋是什么而我现在想起来我终于知道自己是疯狂地想长大、长高、长壮如同一只小猪般想被催化剂给催肥,那样就不会再被其他猪欺负,但我那时还小,并不知一个道理,猪大了要拿去宰的。
搬家后不久,姐姐就升了二年级,那个小学硬说我年龄不够要留级一年,我是极不愿留级的,留级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是一件十分不光荣的事情,别人会怀疑你智商有问题等等,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我留级后经常被人问是否是因为成绩不好留级的。我无可奈何,更无处申辩,如同早期的美国黑人般受到歧视。我只好重读一年,姐姐和我不同一个班了,我感到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