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慢再也站不住了,“沈君然,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照顾我一辈子。呵呵呵。。。。。。这就是你所谓的一辈子啊。。。。。。”
唐纪礼见沈慢仿佛没有了灵魂,只不断地喃喃自语,眼见就要摔倒在地,紧紧地抱住她,把她往旁边带,“唐安,盖棺。”
沈慢不断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唐纪礼紧紧钳制着她的手臂。
“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沈大夫的骨肉!”
沈慢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们盖上棺盖,“沈君然,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听到了吗?” 却更恨害你至此的自己。
唐纪礼看着泪痕未干,却一片死寂的沈慢,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又觉得什么都是徒然,“后天,沈大夫就下葬了。”
“不用下葬了。”沈慢声音沙哑,却没有一丝情绪。
“你说什么?”
沈慢轻抚着微凸的小腹,“我要带走他的骨灰,火化了吧。”
“你说什么!”若不是还在马车中,唐纪礼一定会惊得跳起来,“你是不是疯了?”正常人谁会让自己的亲人火化,只有身染恶疾或者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火化,尸身都不得完整。
“我很清醒。”沈慢不在乎唐纪礼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我要带他回南国。”把他的骨灰送回沈家,交还给明浩公主。他是南国的世子,是江南沈家的少主,她不能让他葬于异乡。可她也不能带着这样面目全非的尸体回去。她已经害死了明浩公主的儿子,她不能再让她目睹儿子惨不忍睹的死状。反正明浩公主本就恨她入骨,再多一份恨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沈慢闭上了眼睛,孩子,对不起,若你祖母连你都不能接受,那就让我自私地带你一起下黄泉吧。
第33章 身世之解
唐纪礼竭尽所能地阻止沈慢,他始终觉得,是她过于悲伤,神智不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沈慢的一句 “我才是沈君然的未亡人”,堵住了他的口。
最后,是沈慢亲自点燃了那具焦黑的尸体,漠然的看着熊熊大火,再次吞噬了沈君然。若不是她自始至终都不曾干涸过的泪痕,他都快以为,她只是在看一具无关紧要的陌生尸体。
他一直认为她是个瘦弱的需要人呵护的女子,可是,看着她亲自点燃沈君然的尸体,看着她亲手一点一点敲碎沈君然的骨头,看着她用手一捧一捧把沈君然的骨灰装罐,他才明白,原来他看错了她。这个绝决至此的女子,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也不为过,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她狰狞,他甚至想,今生,若也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子。。。。。。
不知是寒风过于凛冽,还是他的这个想法过于可怖,唐纪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清醒地阻止这个想法在他心底生根。
沈慢把最后一抹骨灰捧入瓷罐内,双腿已跪得发麻,好不容易才在银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毕竟已经有了身孕,无法蹲下身抱起瓷罐,想叫银杏帮她,却见她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看向站于唐纪礼身侧的唐安,“唐安大哥,可以帮我把瓷罐抱给我吗?”
“我来吧。”唐纪礼率先走至沈慢身侧,抱起瓷罐,“很沉,还是我帮你抱回马车吧。”
“不用,给我。”
几日来,唐纪礼已经适应了沈慢一反常态的性情,知道多说无益,便抱起瓷罐递给了她。
一路上,沈慢都抱着瓷罐,寸步不离。
“唐二少爷,近日,可有去南国的船只?”
“你要去南国?”
“是。”
“你。。。。。。你难道不记得你是个孕妇吗?”唐纪礼几乎是吼了出来,把所有的礼教通通抛诸脑后,他觉得他已经完全不能用对待正常人的思维来对待眼前的女人。
“再过几个月,我的行动会更加不便。”
她到底是不是疯了,唐纪礼真的难以辨别,“我说过,我与大哥会收你做义妹,从今往后,唐家会照顾你的一切。”
沈慢一直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此时才别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纪礼,“不需要。”那个说过会照顾她一辈子的人,已经言而无信地走了,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尤其是唐家。
唐纪礼顿了很久,才继续开口,“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唐家,可。。。。。。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沈大夫唯一的血脉。”
沈慢的眸中终于有了焦距,低头看着膝上的骨灰罐和微凸的腹部,“既然你觉得你欠我的,那么,就送我回南国,我要送他回江南沈家。”
“江南沈家!?沈大夫是。。。。。。”
“沈家少主。”
“那。。。。。。那沈大夫岂不是南国明浩公主的儿子,不就是南国世子?”唐家是东国最大的盐商,自然还经营其他生意,与南国互通有无。而江南沈家是南国最大的商贾之家,因此对江南沈家他还是稍有了解的。
“是。”
“那他为什么不表明身份,若他是南国世子,也不会。。。。。。”
“为什么?”沈慢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知道为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她!
要不是为了她,就算不表明南国世子的身份,她相信以沈君然的武学修为,要出那天牢也是易如反掌。沈君然一定是怕会牵连留在唐家的她,才坐以待毙。
全都是因为她!
唐纪礼听着沈慢凄凉的笑声,仿佛有了答案,他探听得知,公主是为招沈大夫为驸马不成,才恼羞成怒,要杀了他。若沈大夫表明了身份,东南两国必然会促成此事,而沈大夫对沈夫人情深似海,他必然是宁愿一死也不要负了她。可。。。。。。既然他是南国世子,又为何会流落至此?对了,只听说沈家有一少主,但从未听闻沈家少主已婚,莫非是明浩公主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他们才远走天涯?
唐纪礼悄悄地打量着沈慢,觉得这事极有可能。但,若真是如此,那沈夫人此次回去,明浩公主又岂会放过她?就算念她身怀六甲,暂时不会如何,那生下孩子之后呢?难道。。。。。。唐纪礼想到近日来沈慢几近癫狂的举止,毫无生气的眼神,对这个猜测更加坚定了几分。“我可以替你送沈大夫的骨灰回沈家,但你必须留在唐家。”
沈慢几乎是怨恨地盯着唐纪礼,“你有何资格做这样的决定?”
“沈大夫有恩与唐家,我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回江南沈家送死的。”
意外之色在沈慢眼中一闪而逝,冷笑在唇边漾开,“活着不易,可我若要死,你又能阻止得了几次?”
“你。。。。。。” 唐纪礼再次无言以对,“沈大夫若泉下有知,必然心寒不已,你难道就不能。。。。。。”
“他的心——已成灰。”沈慢抚着骨灰罐的手微微颤抖,任由自己万箭穿心一般的痛着,“你可知,什么叫痛不欲生?”
唐纪礼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送你回南国。”沈大夫,他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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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留县上空,乌云蔽日。
明明是大白天,却好似傍晚时分。
车夫老李抽着旱烟,抬头看了看天,这鬼天气,应该不会有人要坐车了吧?要不,今天就不做生意了,回去给儿子做午饭去?正要调转马头,见一个老妇人摇摇晃晃地往他这边走来。
不知道这老妇是要去哪儿,几个同行都不愿意接她的生意。
“老大哥。”
“欸,大嫂子要去哪儿?”同是上了年纪的人,老李显然比其他同行对老妇客气些。
“我想麻烦老大哥帮我送件东西去十里镇的楚家客栈。”老妇摸出一个褪了色的婴孩肚兜交给老李,又颤巍巍地摸出几个铜钱,“老大哥,我实在没多少银子,只有这几个铜钱。。。。。。”老妇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等拿开捂着嘴的手,一手的血。
“大嫂子,你,你病得不清啊。”
“老大哥,我知道去十里镇路途遥远,这几个铜钱根本不够,但是求你行行好,帮我走一趟吧,这东西能帮我家小姐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求你行行好。”
眼看着老妇就要跪下来了,老李赶紧扶住她,“大嫂子,你放心,我帮你送。我家恩人就在十里镇,我就当是去看看她好了。这些钱你拿回去,买点药去吧。”
“这。。。。。。这怎么好?”
“哎,没事。不知大嫂子要我把这东西交给谁?”
“我家小姐名叫沈慢,和楚家客栈的老板娘相识,你交给老板娘,让她转交给我家小姐就好。”原来这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家的张妈。
“哎哟,大嫂子你家小姐就是沈姑娘啊!”
“老大哥认识?”
“可不是,那是我家的大恩人啊!”
“那我就放心了。”张妈说着,突然倒了下来。
老李怎么叫都叫不醒张妈,只得把她扶上车,找个大夫看看。
大夫看了后直摇头,“邪风入体,也不就诊看医,如今五脏俱损,神仙难救。”
张妈缓缓醒来,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千叮万嘱让老李一定给她把东西送到,这才放心地回了顾家。希望这小肚兜能帮小姐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也怪她,要是能找点找出这小肚兜交给小姐,说不定小姐早就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只是。。。。。。张妈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老天爷啊,保佑小姐的亲生父母是好人,当初遗弃小姐也是逼于无奈。
尽管天气不好,老李还是当日就离开留县赶去十里镇。
楚家客栈老板娘赵惜无精打采地撑着下巴,立在柜台旁打着算盘。
这沈丫头也不知跟那小子跑去哪儿了,怎么就是没有一丝音讯。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老板,你说咱们老板娘是不是着了魔,怎么就对那小丫头那么上心?”楚二承认,那沈丫头人还不错,可也不至于让老板娘喜欢成这样子吧。真是。。。。。。妒忌啊。他每天累死累活地做事,也不见老板娘对他有沈慢的十分之一好,整日拿他出气,他就是命苦啊。
楚立并不答话,转身看了眼又在发呆的妻子,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他已经让江湖上的朋友去找了,可也没什么消息,除非他们出了南国?
“欸,老板娘,你快看,那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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