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个胶卷都照完了。杨光无奈地收起照相机,诚恳地向莫南发出邀请:“能请你一起吃早餐吗?”
“你得寸进尺。”莫南微微地一笑。
“不敢。就请你到我们大三的食堂吃?”
莫南慌忙摆手:“不不,我不能。”
“怕啥?谁也不认识你,只当你也是我们大三的。再说,看在我给你拍的这一卷优秀照片的面子上,赏个光吧!”
“你怎么保证你照的照片是优秀的呢?”
“看不出来吧?我还是大学生摄影协会会员呢!”
“真的吗?”莫南动心了,竟鬼使神差地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大三的食堂。
里面的人很多,都是一些生面孔。
莫南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审慎地坐了下来。(眼快看书 。yankuai。)杨光手捧饭盒挤到小窗口,指着各种早点对大师傅说:“两个鸡蛋,四个包子,两碗粥,两碟咸菜……算了,算了,咸菜不要了!”
大师傅问:“两碗粥搁一块儿吗?”
“别别,别放一块儿!”杨光转过身,二话没说,从排在后面的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手里夺过一个碗:“帮帮忙,支援我一个!”
那个瘦男生故意问:“给谁打饭哪?”
杨光朝莫南坐的方向指了指,说:“喏。”
瘦男生回过头,看见莫南,立刻显出一副惊讶的神态,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真是一朵名贵的鲜花……”
“一份一块八,一共三块六。”大师傅大声喊,伸手向杨光要钱。
杨光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四张一元的饭票递过去:“找四毛!”
瘦男生忿忿不平起来:“你可真够小气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值一块八毛钱吗?”
杨光得意地一笑:“这叫,用最少的投资,获最大的回报。”
“人都说,书读得越多,人越傻,怪不得呢!我算亲眼见着了,这枝鲜花插错地方了,真可惜了!”
“你小子,嫉妒啦?”杨光重重地捶了对方一拳。
瘦男生端起那碗粥,殷勤地说:“我帮你送去吧!”
“不用,不用,我跑二回。”杨光当即谢绝,端起一碗粥,一路小跑过去。
莫南坐在餐桌旁,一直半低着头,不敢往两边看,但还是引来不少男生的目光。
杨光把那碗粥轻轻地放在莫南的面前,说道:“你先趁热吃,我再去端……”不想,他刚一回头,发现那瘦男生竟然紧跟在后把那一碗粥端了过来,也放在莫南面前。
莫南不安地站起来,点了点头:“谢谢!”
瘦男生笑眯眯地向莫南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杨光的同学,叫韩星。”
莫南打量眼前的两个男生,微微一笑:“阳光?寒星?你们俩平时不打架吧?”
那个叫韩星的瘦男生瞥了杨光一眼,一本正经地表示道:“以前不打,以后保不准!”
杨光狠狠地推了对方一把,咬牙切齿地宣布道:“我现在就把你驱逐出境!”
莫南哑然失笑,低头大大方方吃了起来。
杨光故意慢慢吃,等韩星走了,才和莫南两人走出食堂。两人在莫南的宿舍楼前停下。
莫南大大方方伸出手,说:“我到了。谢谢你一块八毛钱的早餐!”
杨光愣住了,问:“你,你都听见啦!”
莫南嫣然一笑:“是韩星告诉我的。”
“这小子!你可别、别上他的当!”杨光真有些愤愤然了。
“我谁的当也不上!”莫南指着挎在对方肩上的相机,嘱咐道:“别忘了你承诺过的话,把照片和底片都送给我。”
杨光沉吟了一下:“这……”
“怎么,想变卦啦?”
“哪儿呀!这样吧,三天后,老地方见!”杨光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了笑。
莫南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一遍:“一定啊!”然后匆匆走进楼里。
她走进自己的宿舍,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认真地环视了一圈,心中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温馨。
这间宿舍一共六个床。她和阿敏上下铺,其余的四个,大家约定俗成,按年龄大小称呼,分别为老二、老三、老四,大学生和中学生不一样,不大乱起外号,尤其是女生。这样倒也简单、亲切,时间长了,甚至把正名都淡忘了。
宿舍里空荡荡的。莫南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宿舍的人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玩。她赶紧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妹妹接的。莫北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说,她又买了一把新吉它,还拜了一个特有水平的老师,一定要莫南回去听听她的弹奏。莫南没有回去,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回味一下从清晨到现在那种令人欢欣的感觉。
姐姐不回来,莫北少了许多情趣。平日里,她和姐姐老顶牛,现在可好,连个顶牛的对像都没有了。她想弹吉它,妈妈不让,非要她做完作业才能弹。老两口近来对她的要求特别严格,上了中学,还是管理小学生的那一套办法,真让人受不了。于是,她就戴上耳机听了一天的录音机,直到晚饭后才开始做作业。她一个人俯在写字台的中央,很宽敞却很单调,不一会儿就连连打起了哈欠。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九点四十了,便拍了拍疲倦的脸蛋,忍不住摘下墙上的吉它。
莫北背起吉它,随着那双娇柔的手弹拨起琴弦,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她把门关紧,尽量不让书房里的父母听到。
书房里,莫时之戴着老花镜正在给一家杂志赶写一篇文章。欧阳心茹则在书房分割出来的一小块画室里翻阅几幅学生的绘画。当她看到一幅题名为《青春旋律》的油画的时候,脸上不由地荡起了笑容。她不用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她的得意门生吴家驹画的。画面的构图很有艺术感,展现的是一群青春美少女在舞台上的青春活力,光线忽明忽暗,具备一种使整个画面都要动荡起来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嗯,这个学生把握时代和人物的感觉很准,很有前途!”
“这两年,难得有让你欣赏的学生,叫什么?”莫时之感兴趣地说。
“吴家驹。”欧阳心茹兴致勃勃地走到丈夫身边,把画递给他看,“莫教授,你给评价一下吧!”
莫时之挑剔的目光看着油画中那几个翩翩起舞的美少女,很有些不以为然:“嗯,功底是不错,只是画的内容没有多大艺术价值吧?充其量,赶时髦罢了!”
“我不这么看。至少它打破了油画绘画中的一个常犯的弊病。”
“什么弊病!”
“误把古典美来代替青春美。”欧阳心茹说。
莫时之看了妻子一眼,讥讽道:“喝,欧阳先生什么时候也时髦起来了?”
“不是时髦,是时代感,现代感。时之,我觉得,在这方面,你我恐怕都有些落伍了!”
“我不这么看,这是绘画艺术,不是电视,新闻照片!”莫时之坚持道。
从小卧室传来莫北疯狂的歌声和吉它声:“来哦,来哦,咿呀咿哎哟……”
莫时之瞪了一眼手中题名为《青春旋律》的油画,不满地往桌上一扔,对妻子说:“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女儿的青春旋律,咿咿呀呀的,连功课也不好好做了!我们得去管管她了!”他摘下眼镜,“腾”地站起来,因为站得急,身子摇晃了一下。
欧阳心茹赶紧上前扶住丈夫,劝道:“别着急,小北还小,好好劝导她!”
“小?小南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懂得用功了。我真想不明白,一个身体那么不好,可学习总是出类拔革的;一个健康、活泼,可连个重点中学也考不上,让我这个北方大学堂堂的高级教授在同事面前一提起两个女儿,只能光辉半个面孔!”
“别那么偏激好不好,你小女儿不果、不傻,又能歌善舞的,至于学习嘛,我最近也常琢磨,是什么原因使她的成绩总也上不去呢?是精力不足?还是思想障碍……”
“我看,她的心思就没往学习上用。”莫时之说。
欧阳心茹沉吟了一下,思索着:“会不会是……”
“什么?”
“听说,最近中学生早恋的挺多……”
莫时之摇摇头:“别瞎猜,就小北那样子,跟假小子似的,还不至于吧?”
父母的议论莫北自然听不见。开始她还有些节制地弹唱,到情绪高昂的时候便忘乎所以了。她学着雪豹乐队的样子,一边弹,一边跳,学《青春美少女》的组合歌曲旁若无人地高声唱着。那红红的脸颊,闪光的双眸,眼花缭乱的舞步,舒展的身段无不展现出一个少女青春之美。
她把全身心都投入进去了,以至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许久她都没有听到。
电话是虎子打来的,欧阳心茹接的。也许是因为紧张,虎子在电话里没敢说出自己的名字,吞吞吐吐地就把电话压了,这更引起做母亲的猜疑。她本想去提问自己的女儿,但被莫时之阻止了,毕竟,莫北才十三岁,如果问得不当,结果会适得其反。
终于,三天过去了。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湖边的积雪被无数的脚印踩乱,溶化得斑斑点点。莫南夹着一本书,兴冲冲沿着小路拾级而上。晨风吹起她那齐肩的长发,更显出飘逸的身姿,她目光神采奕奕地向墓旁的那个石凳望去。她盼望看到杨光那宽宽的身影,还有那张滑稽的脸。
然而石凳上竟坐着一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莫南赶紧把身子转过去,看了一下手中的表,然后索性靠在一棵树旁,俯瞰翠湖全景。
静静的翠湖还是那样雪白,偶尔能发现一、两行脚印从湖面上穿过。
三三两两的男女生不时地从莫南的眼前通过,扰乱了她的视线。
莫南不时地看着表,心情越来越焦灼起来。好不容易,那对情侣终于起身离开了石凳。莫南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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