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时候她刚想把自己的担心讲给贾曼她们,贾曼倒主动开口了:“大姐,你发现今天的监考老师有什么特点吗?”
“是有特点。特别严。”
贾曼放声大笑:“是严,不过看对谁了。好家伙,那眼睛真贼啊,盯着我不放。我以为他发现了我什么,再一看,盯你的时间也够长的。这下我就放心了:原来这位正像六班男生所说的,是属蜜蜂的,专挑漂亮的‘叮’呢!”
莫南听了虽然不大舒服,心里的紧张倒也消除了不少。
第二天考政治真的出了点麻烦。她刚坐下,有人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莫北,算我运气好,挨着你,劳驾多关照了。”
莫南一抬头,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梳着短发、戴着眼镜的同学,由于衣着打扮没有性别特色,嗓子也比较粗,她没有看清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正不知如何回答,那位同学望着她直发愣,说:“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样了?”
莫南的脸立刻红了,连忙把头低下。幸亏铃响了。
经过两天的惊吓,莫南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谁知稍不留神第三天考英语时差点出了大问题。问题是作完题后检查时发现的。她认真地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答卷,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但顺着试题向上看去,吓出了一身冷汗:由于习惯,姓名一栏竟然填写了“莫南”!幸亏及时纠正了,要不然这样交上去不露馅才怪呢!
三天考下来,莫南松了口气,耳旁却到处都是中学生们的感慨声。莫北她们宿舍的当然也不例外。丑丫哭丧着脸直抱怨出题的老师心太黑,把她们这些二等公民往死里整;贾曼也不见了漂亮女生的风采,平时昂着的头也耷拉下来了。大毛来得更干脆,连标准答案看都不看,仰面倒在床上发出悲呜:“累死我了!要不是我爸我妈逼我,我才不会冲击什么高考的鬼门关呢!”在一片叫“难”声中,莫南觉得很奇怪:这题怎么能算得上难呢?自己唬住自己了吧?贾曼一语道破了要害:“大姐,敢情按你的水平不难了,可我们劳苦大众呢?你算一算吧,我们几个中莫北就算是教授、博士生了!”
她的话立刻博得一片赞同声。
贾曼是个阴得快也晴得快的人,众人的喝彩使她一扫脸上的愁云,得意地向大家宣布说:“只要一落榜我就找工作。你们注意了没有?满大街都是酒店招聘广告,那上面的条件也太低了,去哪一家也是我随便挑的事情。”
丑丫忙说:“咱可是说好的,谁也离不开谁,到时候得把我搭上!”
众人哄笑起来,笑她没出息。丑丫也不生气,推推这个揉揉那个说她们缺少起码的人道主义精神。大家更乐了,嘻嘻哈哈闹作一团。莫南想想也是,每人有每人的特点,莫北的这些朋友们虽说成绩不怎么样,活得照样有滋有味的,考不好发一阵牢骚,然后照吃照玩照闹腾不误。相比之下,自己倒是够累的。
闹腾到天快黑了,近视眼“九百”看看莫南,问:“哎,鬼子六这几天忙什么呢?”
大伙一下子把目光都集中在莫南身上。莫南说:“你们问我,我问谁?这鬼丫头,天都快黑了,还不回来!”
还是贾曼眼尖,朝窗外一看,叫起来:“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瞧鬼子六走路那个得意劲,咱们得审审她!”
大伙又把目光伸向窗外。果然,莫北得意得很,挎着小包哼着流行小调朝宿舍走来。她刚推开门,贾曼就堵在她面前,问:“老实交代,这三天到哪儿找乐去了?好你个鬼子六,忍心把我们甩在考场里受煎熬!”
莫北故作神秘地一努嘴:“保密!”说完,她径直走到姐姐身边,问:“考得不错吧?能不能上专科线?”
莫南自信地回答:“瞧你那点出息!怎么也得上本科线吧!”
莫北一怔,接着抱住莫南欢呼起来:“姐姐万岁!万万岁!”
大伙也忘了审问鬼子六的事情,一拥而上,将莫南举起来,要往空中扔。莫北一下子急了,扯着嗓子骂道:“你们神经了?快放下,我姐有心脏病!”
大伙连忙照她的话做了,将莫南轻轻放下来,丑丫还连连道歉。
贾曼又把矛头指向了莫北:“好啊,鬼子六,转移斗争方向,差点让你悄悄溜了,赶快交代,是不是大获全胜?”
莫北从挎包里猛地抽出一叠钞票,举起来晃了晃,说:“本人不幸发了点小财,咱们分别之前,出一点血,请大家到酒楼撮一顿,怎么样?”
宿舍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这个说去“麦当劳”,那个说去“肯得基”,还有的要去“全聚德”。
莫北挥挥手,大声说:“一群馋猫!别光记着吃啊,你们得替我好好感谢我姐的救驾之恩呢!”
莫南一直注意着妹妹的一举一动。她敏感地发现莫北的眼睛有化妆的痕迹,疑惑地问:“小妹,到哪儿打工去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莫北避开她的目光,掩饰地回答:“姐,你还信不过小妹?反正我不会偷摸拐骗。”
莫南还不放心,正要再问几句,一个高个子男生推门进来,通知她们晚上在操场开联欢会。姑娘们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竟然把鬼子六请客的事情也抛在脑后了。
这个夜晚,学校的操场成了毕业班宣泄感情的场所。操场的中央燃起了两堆篝火,二百多名中学生围着篝火忘情地唱啊跳啊,唱到动情处,泪流满面的也大有人在。男生们则大开酒戒,嫌饮料缺少男子气,一个个握起了啤酒瓶,更有逞英雄的还时不时抿两口二锅头。
狂欢中还穿插着水平不低的文艺表演,由虎子背着吉他和其他四个男生组成临时乐队,又弹又唱,还挺有那么点明星的意思。
莫北在场子里疯了一阵,气喘吁吁地回到姐姐身边坐下来,问:“感受如何?”
莫南此时已被中学生们的无拘无束的激情所深深感染,脆弱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青春的节拍跳动起来,她感慨万端地回答妹妹:“太棒了,这才是活力!”
莫北得意忘形:“别看我们宿舍只有六大毛,很快就会变成一块二了!”
莫南不解:“什么六毛、一块二?少拿你们的黑话蒙我。”
莫北“咯咯”地笑起来:“别给我们戴帽子啊!这叫无法战胜的魅力。一个人俘虏一个花果山的猴子回来,六大毛不就成一块二了吗?”
莫南这才明白了,笑着骂妹妹脸皮太厚。莫北也不在乎,反而说姐姐还需要经历一场“五四”运动,姐妹俩玩笑开得很热闹。
莫北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指着一对对翩翩起舞的男女生说:“看见了吧,刚才通知我们的那个高个子就是花果山的猴王,特棒!我们的班长,最有希望上名牌大学,可在我们面前也特谦虚;还有那个挺块儿的,像不像杨晨?一物降一物,再帅也怕我们MIS罗西,你瞧,见了MIS罗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那哆哆嗦嗦的样子才好玩呢。”
她的目光又落在独自一人默默坐着的丑丫身上,多少有些收敛了:“只有我们丑丫困难点儿,那怪猴子们有眼无珠、猴目寸光。我得提醒着他们点。”
这时,“猴王”正好跳舞路过这里,发现她指指划划的,便放开舞伴向着周围的同学大声鼓动说:“我提议,现在请藏在角落里的莫北小姐主唱、著名吉他手虎子伴奏兼伴唱,来一首《同桌的你》怎么样?”
众人立刻停住了舞步,站在原地长时间地鼓掌。
这突如其来的掌声竟然将平时落落大方的莫北搞得有些紧张了,迟疑着不肯走到场子中间。“猴王”当然不会轻饶她,在他的鼓动下,一帮男生有节奏地齐声喊起来:“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
贾曼她们几个女生也急了,扯着嗓子喊:“鬼子六,怕什么?战无不胜!”
莫北终于走到了操场中央,和虎子商量了几句,转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同学们,伙伴们,在这即将离别的日子,更觉得得彼此难舍难分。为此,我想和大家一起唱一首歌,那就是《友谊地久天长》。”
虎子的手娴熟地拨动了琴弦,莫北的目光里饱含着深情,和着伴奏声唱起来。她唱得声情并茂,渐渐感染了在场的人,不断有人加入到演唱之中,队伍越来越大,歌声越来越洪亮,整个操场笼罩在一种借别的情绪中。
莫南不知为什么觉得鼻子直发酸,她被这些比自己小几岁的中学生的真情感动得直想掉泪,同时也清晰地记起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出自爸爸妈妈嘴里的情形。她突然强烈地想念起他们来,自己悄然离开家,他们还不知着急到什么程度呢!
深深的内疚炙烤着她的心,使她渴望着能够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哪怕是一句话都行。那时,她会迫不及待地向他们报一声平安。
仿佛有心灵感应,BP机响了,竟然正是爸爸妈妈打来的。莫南没有片刻犹豫,站起身直奔传达室,在那里回了个电话。听到女儿的声音,再加上莫南告诉他们莫北模拟考试考得不错,其兴奋之情自然不用说了。
打完电话,莫南心里踏实了许多。回到联欢场中,想把这事告诉莫北,却满场子也找不见她的影子。再看乐队里也少了虎子,心想,总是这傻丫头向虎子邀功去了。
她没有分析错,此时,莫北正和虎子在操场边的树影里说悄悄话。莫北最关心的是虎子考音乐学院的事,当她听他说考得不错,比他还高兴,立刻将装在信封里的那叠钞票取出来递过去:“给你,三千!”
虎子拿着信封吃惊地问:“这么多?从哪弄的?”
莫北心里满是自豪:“什么叫‘从哪弄的’?打工挣的呗。告诉你,这是本小姐三天劳动的工钱!”
虎子睑上的喜悦渐渐消失了,目光怀疑地问:“在哪儿打工一天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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