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自己俨然也把自己当个“小作家”了。原来和爸爸一块儿出去,大家介绍到我,总是说:“这是陈教授的女儿。”现在,大家介绍到爸爸,却反过来说:“这是励子的爸爸。”于是我好不得意,常常跟爸爸挑衅:“你除了喝酒外别的都不如我。英语没我好吧,写文章也写不过我。”这时,爸爸给我讲了仲马父子的故事:小仲马在写出了《茶花女》之后,名声大振,于是问大仲马:“你有哪部作品能比得上《茶花女》?”大仲马笑道:“我的得意之作,比《茶花女》不知要强多少倍。”小仲马不解:“我怎么没读过?”大仲马哈哈大笑:“我最得意的作品就是你啊!”自打那以后,我每次批评我爸太懒、太胖或是打字没我快时,我爸也常拍着我的肩膀说:“别说我这不行那不行,我最得意的作品就是你啊!”
其实我一直很崇拜爸爸。小时候,写出了让自己得意的文章,总是第一个拿给我爸看。我爸是学理工科出身的,但是读书破万卷,文学素养远远高过一般人。直到今天,有很多对文学、对社会的想法,我也最愿意和他交流。十几年来,我读过的不少好书,都是从爸爸的书架上借来的。他最推崇简易、朴实、深挚的文风,喜欢颜真卿的字,喜欢巴赫的音乐,为人谦和、平淡,生活上幽默率真,随遇而安。他从来不对我的写作做具体的指导,但要求我不论写什么题材,都要饱含自己的真情实感,不矫揉造作,不故作姿态;不论社会上流行什么样的书,都要有保持自己作为一个作者的真性情,不跟风,不盲从。爸爸对文学的看法,一直影响着我的创作。
试着超越自己
上了高中,写作再次由台前退居幕后。在学习、社会工作和各种活动的夹缝里,我偶尔也提笔写作,大多是应邀为之,只有到了假期,才能用心沉淀一下自己,写出点儿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作品。
这会儿,开始有意识地尝试突破自己原来习惯的写法,试着进行一些较大篇幅的创作。然而,开始的尝试总是艰难的,这个阶段的写作,比干什么都累。
记得高一那年的寒假,我开始着手写作《满庭芳》。(没什么来由的,突然想趁着假期写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古典小说,于是就动笔了。)
刚一动笔,心里就有点儿后悔了。按我的设计,这个故事应该发生在清朝一个梁姓富贵家庭里,主要讲的是一个大家族的兴衰恩怨和几个女人的命运起落。本来我这方面的书读得就不多,对这类家庭的记忆基本也仅限于《红楼梦》的范围,为了给故事里的小丫头暖诗找一件儿合适的衣服,翻遍了整本《清朝服饰图鉴》,才定下了“西洋红的褶纹斜襟绸衫”这件。光是哪个人住哪间房,哪间房叫什么名儿就忙活了半天。
在《满庭芳》中,乔装成轿夫的四少爷毓信吹得一手好箫。我对这类琴瑟管弦的东西一窍不通,为了把他的箫声描写得真切一些,还特意买了CD来听。听了CD,有些乐理方面的东西又不会表述,于是便买书来学习。因为基础太差,书里有好多东西也看不大懂,还得找人来问……忙忙叨叨了半天,只为写好那一小段箫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从一句话到一本书——我的写作历程(6)
这部小说的主线是几个太太小姐的明争暗斗,我在这方面全无体会(那简直是一定的),唯一类似的经验还是从苏童的《妻妾成群》里得来的,于是只能一边写,一边琢磨,设身处地,由此及彼。
总之,《满庭芳》是我迄今为止写得最困难的一部。有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盯着屏幕两个小时,却一行字也写不出来。于是,我便在脑海里摆弄设想中的那几件道具:在这儿放一片竹林,竹林后安一拱石门,石门后安排两个小孩儿正斗蛐蛐儿,隔着竹林,晴画正与二小姐梁苏落对弈。这时,远处传来了箫声,晴画的心乱了,棋下得越来越无章法。二小姐一眼便看出了晴画的异常,但含在嘴里不说出来。两个斗蛐蛐儿的小孩忍不住了,高声叫道:“那是张大哥的箫声!”梁苏落喃喃道:“这人是梁府里的?”晴画一惊,手中的棋子落地,远处的箫声也戛然而止……故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淌出来了。
很多旁逸斜出的情节本不在我预料之内,没承想居然让整个故事更圆润饱满了。因此,起笔时计划写一个万字内的短篇,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刹不住闸了,不小心多出去了好几万字。
本来我擅长客观地、不露痕迹地讲故事,而16岁时写的《长发留给风》讲述的却是三个早熟少女的心灵成长历程,需要细腻地描摹人物的心理变化过程。小说中的司徒玉山有眼疾,为了描写她眼病发作时的心情,我曾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好几分钟不眨眼,直到泪流满面,去体会她眼睛“疼得就要裂开”的感觉。另一位女孩郁祺祺,外表*妩媚,内心却执著得可怕。什么样的动作才最能反映她内心深处的焦灼,又与她本人的性格相符呢?为了郁祺祺的这一个动作,我绞尽了脑汁,最后确定的是这样一个设计:每当强忍泪水时,她总会下意识地低头,用凤仙花颜色的手指甲去刮旗袍的下摆,让尖锐的指甲陷进柔软的绸缎,把旗袍划得“刺啦刺啦”响,声音好像烈火扑在潮湿的木柴垛上,尖锐而晦暗。为了写郁祺祺,我曾留了好几个月的指甲,不过还好没有涂成凤仙花色。
矗立歌吟里,掩映诗词中
过去的这一年,我高三了。一边忙着申请出国,一边准备高考,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分身无术。好久没重温写作的乐趣,心里总归有些不是滋味。
有时候也在想,出国了,我还能继续写下去么?
我不敢下结论。
即便能在国外继续写作,如果脱离了在中国的生活,写出的文字还能有生命力么?一个还没长大就被从母体割断的孩子,还能生存下去么?
这个问题,只有时间能告诉我答案。
其实我从未准备把写作当职业(写作是心灵和精神的事业,我实在不愿让它和物质需求挂钩),但这么些年来,写作已悄然无声地浸透我的生活,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和说话、手势、眼神一样,它成了我骨子里的一种表达方式,而且往往比前三者来得更自然、更真实。
我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在以后的人生中,我会写得越来越少,但写作对我而言,会变得越来越重要。最终,不是我淡忘了写作,而是写作早已成为我生命的底色。
愿我的生命永远矗立歌吟里,掩映诗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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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上的我——考场作文经验分享(1)
一直以来,我有两重身份:在学校是个好学生,在校外是个写手。两重身份一重叠,矛盾就聚焦在一件事儿上了:考场作文。
至于高考作文怎么写,世界上有许多比我年长,比我个儿高,比我厉害的人在发表着各种各样比我权威的观点。我在这里侃侃而谈高考作文,只能叫经验分享,不能叫技巧指导;只能听信,不能迷信。我本着现身说法的原则,就事论事,绝不高屋建瓴,信口开河。也请各位看官秉承矛盾一分为二的观点,别盲目听从,当然也别一棍子打死。
写高考作文容易走两个极端:要么缩手缩脚,翻来覆去,隔一行扣一次题,生怕偏题跑题;要么汪洋恣肆,博士买驴,下笔千言才刚刚进入正题。
容易出现前一种问题的,往往是一些对自己写作能力不够自信的同学。他们或许饱尝跑题偏题之苦,因而烙下了抹不去的伤痕;或许平时积累有限,脑子里颠过来倒过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只能换着花样儿地凑字儿:心中要有信念;信念非常重要;不能没有信念;信念是人生的精神支柱;有信念,nothing isimpossible;歌德/爱因斯坦/莎士比亚/毛泽东/居里夫人/司马迁说过:“没有信念,人生将会怎样!”……结果通篇除了点题之外什么也没写出来,估计最后得的分还不如跑了题的呢。
容易出现后一种问题的,往往是一些具有一定写作基础的同学。他们平时吟诗作画,舞文弄墨,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每个拿出来都是薄汤武而非孔周的料儿。受各种舆论的影响,本身就对高考作文充满了抵触情绪。你看,报纸上不是老报道么,哪个少年作家高考作文不及格,某著名作家高考语文考试考了四十多分之类的。似乎高考语文得了高分的都是蠢材,得了低分的才是雄才。抱着这样一种心理上考场,一身腥臊,满眼不屑。挥笔千言,洋洋洒洒;提笔收卷,仍意犹未尽。拿到分数时,百感交集,默默感叹,原来世上真的少伯乐啊。
不论对于上述哪种情况而言,有一点我们必须明确:高考作文是一场既公平又不公平的比赛。说它不公平,在于规则是别人定的。明明你是个右利手,他偏偏要你用左手吃饭;明明你爱酒吧夜夜笙歌的生活,他偏要让你披黑纱扮修女;明明你觉得500字就能写出好文章(比如鲁迅《野草》),他却告诉你不写够800字要扣分。如此这般的规矩,有时候有聊,有时候也真够无聊。但同时,高考又是极端公平的。每个人的构思、写作、复查的时间都是那么多,题目谁也没提前见过,判卷老师也不是谁谁家的姑爷连襟儿小舅子,一把尺子比直了,优则优,劣则劣,再无哭诉机会,再无回旋余地。
了解了上述有关高考作文的基本事实,我们可以明确以下几个基本观点:
(1)如果不想暴尸语文考场,我们的作文必须不能有硬伤,即不能与出题人制定的游戏规则抵牾。所谓的硬伤:字数不够,文体不符,题意偏离,云云。
(2)在没有与游戏规则冲突的前提下,我们尽可以张开隐形的翅膀,上天揽明月,下河捉鱼鳖。全然不必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也不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