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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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陌上桑(第三部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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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头埋到他的背后,有些脸红。   
  他反手揽住我,半晌之后,他伸手,摸摸我脖子上那道疤,“很丑。”   
  我没有吭声,很久之后,有些歉意地道:“斐陌……”   
  正在此时,我身上的手机嘀嘀嘀地响,我的短信。   
  我低头看,陌生的号码,短短两行字:她有家族遗传病史。抱歉。我走了,桑筱。多保重。   
  我阖上手机,抬起头来,我摸摸自己的伤疤,再看向他的右臂,微微一笑,“如果有一天,如果五十年后,你或我罹患老年痴呆,不愁找不到印记。”   
  他做不屑状,哼了一声:“不用以后,俞桑筱,”他唇角调侃地笑,“记忆障碍,认知损伤,思维弛缓,这些症状,你似乎一直都有。”   
  我摸摸头,微微一笑。   
  五十步笑百步。   
  原来,抛开以往的种种,我们可以这么轻松地生活在一起。哪怕在外人眼中,我们看上去还是一对奇怪的,很少彼此牵挂的平淡夫妻。   
  他很忙。无论身处何地,他会记得打电话给我。   
  他沉默寡言。他偶尔会在餐桌上说一两个可以冻死帝企鹅的冷笑话。   
  他从不过问我的工作,或是什么。他难得抽空会跟我一起去安姨当初的那个疗养院做义工。   
  ……   
  我知道,其实他一直慢慢在改变。   
  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他伯母经常来看我,她对我的态度似乎好了很多。她爱看越剧,正巧我也爱,我陪她去看,我有些黯然地告诉她:“曾经有一个人,比您还爱王文娟。”   
  她微笑,若有所思地道:“桑筱,你不嫌我落伍吗?” 她有些惋惜地四处张望着,孩子气地咂咂嘴,“瞧,人好少。”   
  我也微笑,安慰她:“伯母,真正的艺术,不见得流行,可是,永远不会泯灭。”   
  触觉敏锐鬼灵精怪的龙斐阁也仿佛察觉出了什么,强烈要求不另找房子了,还是要回来住。他的要求被他自己老哥一口驳回:“不行。”   
  “为什么?”他委屈地扑闪着眼睛。可惜,俏眼做给瞎子看,龙斐陌埋首于公文,理也不理他,直接下最后通牒:“限你十天,去找一份比灯泡更有前途的兼职。”   
  龙斐阁从沙发上跳起,冲到我面前,无限哀怨地大叫:“桑筱桑筱桑筱,我哥抛弃我了——你要出来帮我主持公道——”   
  几乎是同时间,biu——一声,准确命中。龙斐陌抬头,缓缓地道:“叫大嫂。”   
  龙斐阁捂住额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手中那个沉甸甸的水晶镇纸,“大哥,你会不会太毒了点儿,再说,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啊——”   
  龙斐陌看了他一眼,重又低头,“现在不行。”   
  龙斐阁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间一个大转身,凑近我,拉长声调:“大、嫂——”他狡黠地压低嗓音,直眨巴着眼睛,刻意地,“喂,为什么‘现在’……不行?”   
  臭小子,跟我斗?我瞪了他一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母,叫我大嫂,算我自降辈分,还大大便宜了你。”我也压低嗓音,凑近他,“喂,龙斐阁,你不是一直盘算着要出去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吗?” 
  
第97节:第十八章 一望天涯千帆去(13)     
  他撇嘴,转身就走。   
  我看向他的背影,耸耸肩,好吧,算我多嘴。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深夜里,他熄掉床头灯,转过身来,“桑筱,脚还疼吗?”   
  我放下手中的书,高高抬起脚,活动给他看,“早就好了。”   
  他看着我,轻笑一声,“今天下午,关牧来向我邀功了。”他缓缓伸手,捏捏我的脚踝,淡淡嘲笑,“看样子,有人今年夏天穿不了短裙。”   
  他的话音里,居然隐隐约约的幸灾乐祸。     
  我瘪嘴。他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他还是不肯轻易放过我,总是动不动拿出来调侃我。我只好转移话题:“斐陌,我听说桑瞳……”毕竟,有关她的事,我不可能一点儿都没兴趣。 
  
  他拉我一起躺下,将我的脚轻轻放好,不甚在意般,“她想学武则天另立王朝,可惜身边没有一个李治。不过无妨,”他轻笑一声,“人之鱼肉,我之鸡肋。即便如此,潜在对手还是会比虚伪附庸更值得期待。”他侧过脸来看我,他的眼睛熠熠生辉,“桑筱。” 
  
  “嗯?”我握住他的手,贴在腹上,微笑。   
  他侧过身来,手撑在我的肩畔,“我好像跟你说过,不会有下次。”   
  “嗯?”我装傻。   
  “我好像跟你说过,你是一个天生的商人。”   
  “嗯?”我继续装傻。   
  “我好像还说过,家里客厅的那面墙上,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标本中间,预留了一块很大的空地。”   
  “嗯?”我决定装傻装到底了。   
  他终于笑了,第一次,我看见他笑得星眸微阖,神采飞扬,“那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棋逢对手始开局,桑筱,”他慢慢俯下身来,“千万要记住,我从此不会再给你任何一次悔棋的机会。” 
  
  是吗?我唇角微挑。   
  我又何尝不是。   
  一番猎取一番挣逃,一场沦陷一场厌弃,兜兜转转,我们终究走到了今天。   
  还会一直走下去,不是吗?   
  就像斐阁经常口无遮拦说的那样,精明躲闪的俞桑筱,自以为聪明的俞桑筱,事到如今,还不是成了家里墙上多出来的那一个。   
  他还说,这就叫皆大欢喜。   
  呵呵呵,学生进步,师有荣焉。   
  尾 声   
  不久后的一天,宛如孩儿脸一般,早上刚下过一场瓢泼大雨,中午又开始阳光明媚。   
  午后阳光中,某人惬意地躺在花园里的摇椅上看书,我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蚂蚁搬家。自从年事已高的某人受伤以来,我们终于决定不落后于全国人民,从现在做起,天天补钙。 
  
  突然,我想起来一件年代久远的无头公案,伸手去推某人,“喂。”   
  某人充耳不闻,又翻了一页书,自顾自往下读。   
  我想了想,“龙斐陌,可否解释一下,什么是权宜?”   
  “唔?”他淡淡的,似听非听般又翻过一页。   
  我阖上他的书,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抬头瞄了我一眼,微蹙眉,不胜其烦地道:“俞桑筱,可否解释一下,什么是离婚?”   
  我愣了一下,恍然,“你故意引我上钩!”   
  他唇角微勾,“彼此彼此。”   
  我摸摸鼻子不吭声。好吧,谁叫我自己理亏在先。   
  他又补上一句:“关牧很聪明。”他点点头,状若赞叹,“今年我要给他多加律师费。”   
  我心胸狭窄,见不得他那种凡事绸缪在心的模样,哼了一声,双手抱起斜睨他,冷冷地道:“是吗?没准我真就那么想呢?”   
  他将书抛掉,同样冷冷地道:“俞桑筱,你是想考验我的耐性?”   
  几乎是瞬间,我头皮吃痛,恼火地大力敲他,“神经病啊你!”   
  他从来没有少年时代?呸,我看他最近天天青春期。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修指甲了,我立即用力反掐他。他索性扑过来,我们齐齐倒在地上。   
  正当我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眼角余光扫到一个最近一直死皮赖脸蹲着不肯走的身影慢慢移近,一个声音大呼小叫地道:“哥,你说这幅画挂在哪儿比较好?桑筱画了很久呢,是她退步了还是我眼睛有问题,我怎么觉得画得还是跟我不太像……啊——”那个声音惊天动地地延续了至少十秒之后,这才亡羊补牢地,连滚带爬地,“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隔了很远,我还听到他唠唠叨叨地,带点纳闷地道,“不过,你们三三两两来这么一下,难道是因为今年春天夏天都到得特别早吗?” 
  
  我一愣,随即笑喷。三三两两?亏他想得出!   
  真是经不起表扬啊经不起表扬,水准起伏不定,刚夸他没几天,就又原形毕露。   
  我这个老师真应该引咎自尽。   
  我推开龙斐陌,瞪着他。他依然一脸轻松,没事人般继续坐到摇椅上去看书。   
第98节:第十八章 一望天涯千帆去(14)     
  不要脸!   
  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喂。”   
  他舒服地半躺着,闲闲地又翻了一页书,“嗯?”   
  我别有用心地挤到他身边,“喂,猜个谜语好吧?”   
  他感兴趣地扬起眉,阖上书看着我,很是捧场的模样。   
  我想了想,郑重其事地道:“飞蛾扑火虫已逝,学友无子留撇须,偶尔留得一人在。打……”我眼珠子转了转,“三个字。”   
  雕虫小技,还能派上用场。看来我的诗词课没有白学。   
  “啊?”十几秒钟后,他神色自若地开始装傻。又过了半天,才极其敷衍地“嗯嗯嗯”了三声,权作回答。   
  他的头又低下去了,摆明了不愿意再被打扰。   
  我郁闷。   
  宝贝啊,你亲爱的老妈我做人实在太失败了!回去面壁去。   
  我一脸沮丧无精打采地起身要走。   
  刚走了两步,听到后面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地道:“笨蛋。”他的声音轻不可闻,“戒指。”   
  我有些疑惑地褪下,正反面翻转着,早看过了啊,还不是一堆弯弯曲曲的豆芽符号,有什么好看。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   
  我重又挤坐回去,小心翼翼地,声音不自觉放轻了好多度:“唔……刻的什么?”   
  他闭上眼,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波、斯、语。”   
  从此金口不开。   
  我恨恨,跺脚离开。龙斐陌,风水轮流转,你等着,总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总有你吃瘪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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