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惊澜- 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又多愁善感起来了?”林萻问。   

  “我是愁川感阑啊!”殷其雷叹了口气,转头向一直没说话的迟沃川,“动了凡心,来真的到底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还要我报告吗,情圣?”   

  “不敢不敢。嫌做简答题麻烦,那从选择题做好了。”林萻说。   

  “本人友情赞助提供答案选项。”殷其雷有默契地接口,“A电触雷击霹雳闪B晕头转向飘飘然C缠绵床榻相思病D糖水里泡甜蜜蜜——哪个比较符合现在的心境?”   

  “神经。想知道自己不会去体会?”迟沃川从鼻子里笑出一声,仰首不搭理两个八婆男。   

  天空因为城市中的烟雾尘嚣而失去了原有的明朗,终年混沌,连零落的星光都难得几见。没有月,一大片无边的暗笼罩下来,看似远,又似近,模棱两可的距离仿佛是人间节奏的相应,有太多的魅惑与迷乱。   

  天色沉淀的浑浊在翻腾,人间的某些规则棱角也在被金钱磨平。   

  这是一个情商失衡、爱情沉睡的年代。   

  男女感情到底是什么感觉?   

  物理契合、化学变化、感染病菌、人体变异……或许都有一点吧。   

  有时候喜欢上某个人的理由是自己也不明白的,就像王菲的歌里唱的,爱上陌生人也可能只为了一道疤痕、一种体温。但是这样纯然的感动越来越少。人越成长,感情也越复杂,社会的压力迫使人将普遍化的价值观揉入生活,杂质增加,弄得人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情商,哪个是智商。很多触动已无关情愫,就好像一种压抑、急待宣泄的躁闷困惑,寻求浮木,渴望摆脱却又不得不赖以呼吸、赖以生存。   

  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对京阑是怎么样的感觉,这份感觉又能持续多久。小说诗歌上都爱说天长地久,但人无法掌握自己未来环境,这一刻在这样的境地里他的爱情能说永远不变,但随着周围环境变换而不断调整的心态却不允许。只有死亡本身才是永远。   

  就像最初的被吸引,觉得新鲜,觉得喜欢,好奇心重的孩子忍不住要去拆解那份礼物,结果发现拆解了一个盒子,还有另外一个盒子……   

  拆解比礼物本身更为吸引人,这样的期待不是游戏,这样的心境也绝对不是随便就有的。   

  他是认真的,只是不知道这认真的期限有多长,或许就在追到京阑的那一刻——发现礼物并不是自己期望的那种,不是他对爱情设想的那种感觉。一见钟情他相信?但他也信再见无情,初相识只是契机?交心才是契合。   

  人可以爱上另一个人的外表,但不能是为另一个人的外表而爱上他(她),失了精神的爱,不能称之为爱,而他和京阑只是相识,不是相知。   

  “如果追不到——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样?”林萻接下了话题。   

  “没有如果。”   

  “哈哈。”殷其雷奸笑着拍拍林萻,“人家是不成功,便成仁。追不到京阑他不姓迟。”   

  “我只是假设而已。”林萻抗争。   

  迟沃川半天没动:“会痛苦、会难过、会麻痹,然后会忘记。月下老人名下破产的企业单位多的是,不差找这一家——不过我不信会追不上。”   

  “好,拿得起,放得下,够潇洒决断才够男人。”殷其雷说,“而且够有信心,我如果是京阑肯定就选你当男朋友了!”   

  林萻打了他一拳:“三八,你又不是京阑。”   

  迟沃川笑着翻起身来:“不过是想谈个恋爱,怎么搞得像世纪末日一样!”   

  殷其雷一臂勒上了他的脖子,想把他拽下,结果又被打了一拳:“你不一样啊,你是我们这里的国宝级保护动物,为了避免稀有品种受损,我们要时刻密切注意着才行。”   

  “别物化我!”   

  林萻穷搅和:“哪里是物化,我们是担心你痴情要被痴情害啊。你有没有听过,爱情如泥淖,陷进去就出不来?”   

  “我倒是听过,爱情是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我现在想进去,等我进去领略一番了,搞不好我就会想出来。”   

  “嘿嘿,温柔乡自古是英雄冢啊,你想出来,冢里的美入还不愿意你出来呢。”殷其雷口上无德,“不幸遇上个泼妇型的?你的花花名字要满大街被张贴,全市几十万人口齐声鞭笞负心汉。再蛇蝎一点的,你小命就还给阎王爷了。”   

  “你故事看太多了吧?”迟沃川没好气地瞄他一眼,坐起身,“懒得跟你们两个在这里收垃圾,走了!”   

  “去哪里,”林萻问,“可千万别让我回去做试卷啊!”他这辈子最恨之乎者也了,“道馆已经快一个月没去上了,再不去,我都要被除名了!”回脚踢了踢殷其雷这个懒鬼,“你也好去练练了,这么不经打,当心纵欲过度,未老先衰。”   

  “别把我说得那么没格啊。只不过是四肢没你发达,头脑没你简单而已嘛。”   

  林萻嘿嘿冷笑:“姓殷的,你损人还真不带脏字啊!”   

  迟沃川回头笑着倒走:“他口臭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学校的空气都因殷其雷的存在而充满异昧。   

  殷其雷赶上几步,突然站住,目光停滞。   

  林萻冷不防撞了上去:“喂,干吗?”   

  “你看是准啊?”肩膀朝前耸耸,嘴巴朝侧努努。   

  “什么?”林萻眯眼看了半天,“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在这里不重要啦,重要的是这是天赐帅哥的大好良机。”殷其雷拍拍他的肩,“通常美女深夜独坐,都是因为心情郁闷,感情失落,她今天被通告过一回,正需要温暖双臂的关怀与保护。迟沃川,加油了,尽快表白,任意轻薄,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淡淡的灯光从西边打来,光束里仿佛结织着网,困住的青色烟尘游走飘飞,缓缓降落在一排高低不一的双杠上,沉暗模糊的背景里,那抹白如夜华中绽放的茉莉,以孤寂轻灵的姿态幽幽吐香。   

  迟沃川的心狠狠起落了一下:“人家想她的心事,还是别去打搅好。”   

  “什么别去打搅,装什么?人家搞不好现在正需要你啊。”殷其雷推他,“拒绝一次就try第二次,反正你皮厚!没关系,去了!”   

  他手纳入兜中,默然凝望半晌。   

  “灯泡走了,别在这儿碍事。”林萻搭上殷其雷的肩膀,把他看得出神的那张蠢脸扳了回来,勒着往操场外拖。   

  “等等——等——”意犹未尽的殷其雷挣扎着,直被拖出跑道,拼尽全力回头,只见那原本呆立的人正迈开脚步,走人灯光,融进灯光。   

  越是期待在乎,人便越容易受伤。尽管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自信的人,但感情这种事上,无回应带来的失落是在所难免。   

  以前林萻在吧里驻唱的时候,曾为一个号称才女的美眉做的词谱过曲,歌词里有几句看得他们暗地里笑个半死:   

  画意诗情走过一遍一遍,   

  心动感觉如同潘多拉的美艳,   

  全然遗忘瘟疫洪水天灾的危险,   

  只期待能点亮你的视线。   

  你望来,日光姿态降落眼前,   

  以为人间炫目光芒从此风靡暗夜;   

  你回身,霜冷与你背影相连,   

  踌躇能否舍弃尊严温暖漠然容颇。   

  当时是一点都无法体会那小女生“暗恋”林萻的矛盾心情,什么动心的危险、被注视到的窃喜、以及感情与自尊的抗衡等等,在他们看来是无病呻吟居多,可笑得要命。现在终于有些明白,感情就像那么一条无形的线,紧紧牵引着两方的情绪波动,一方操纵,一方等待;等待的,因为在乎太多,再豁达也免不去那种患得患失。   

  如果京阑在这一刻对他回头一笑,他会觉得夜空的黑色都会凋零——不是眼见,而是心见。   

  而京阑只是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迟沃川的注视。他走近,握着双杠轻轻一跃,坐到了她的身边,没有出声。   

  长久的静默。   

  她忽然若有所觉地转头,却看到一个森森鬼影,猛地抽了口气,差点从杠上摔下去!“你坐在这里干吗?”条件反射地埋怨。   

  他伸手想拉她一把,她却不领情。   

  “那是我想问的问题,被你捷口先问了。”   

  她没接话,稳住身子后便往地上跳去,仿佛怕与他待上一会儿就传染什么病似的,一个用力下,下小心将一叠纸从膝盖上扫落,她弯腰去捡。   

  他跟着跳下来,一把捞住她来不及收回的右臂。   

  她抬眸,漆黑的眼里有两簇冷冷的灯光,闪得他好一阵心悸。   

  “干吗?”   

  “你看到我就走,是真的讨厌,还是反射性动作?”他不答反问。   

  她的手挣动了一下。   

  他拿过她手里的纸张——不出所料,果然是试卷。“教室里坐不下去是因为邵令昙吧?是桌子散架了还是椅子分尸了?”   

  她抽回试卷,半大才逼出一句话:“关你什么事。”他倒是挺了解邵令昙的。下午才抛下的威胁一到晚上便开始生效了。   

  “算是多管闲事好了。”他说,“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   

  “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你防备心理真的很重,有必要让自己那么累吗?”他笑,松开手,“我看你进‘十一中’这么久了,似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事,身架放下一点点就好了。”   

  她呆怔了会儿,下意识反驳:“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高傲。”   

  “没有吗?”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别人跟你搭话你爱埋不理,还没听完动不动就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