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是在说梦话,做了好梦,呓语一般,帮她细数各种美好,各种点滴。他说:“陪你一起看电影的是呈扬,穿相同的鞋子走同一段路的是呈扬,冷得冒烟时陪你吃热气腾腾的火锅的人是呈扬,ktv全场两人只唱一首歌的人是呈扬,你难过,永远最心疼的人是呈扬……穆晓黧,对你一见钟情的,也是呈扬……而我,就是呈扬……”
于是很开心,眼睛里柔情万种。转眼又睡过去了。
顾浅凝还是摸出烟,缩在座椅上将那一根静静的抽完。徒留一身烟火气,云雾已经散尽。
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慢慢修养才能完全康复。安子析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那一双腿上,不仅断掉了,还用不上力,站也站不起。
在骨头长好之前,只能打着石膏,想练习行走都不行。只得等石膏拆下去了,再像婴儿一样重新学习走路,医生告诉她:“不要担心,还有站起来的可能。你这样的病人不是没有过,如果坚持练习,恢复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不过一定要耐心。”
安子析每天还是烦燥郁闷,怎么可能有耐心?等石膏拆下去,就是许久之后了,她真怕时间太长,自己就彻底忘记怎么走路了,要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
她心情不好,一家人总要哄着她,时不时的帮她疏导心情。身体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让精神再垮下去。
只有季江影不这么做,她的命是简白硬从他手中夺回去的。季江影修指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冰凉,总是没有温度,像千年寒冰一样。
连语气也是凉凉的,说起话来阴森森,怎么听都像鬼魅一样。他说:“安子析,我给你逃生的机会你不走,以后想走,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鬼门关一旦进了,不是想出就出,除非你真有本事轮回转世。”
安子析盯紧了,恶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之后几天想起来都觉得冷汗涔涔,怕得瑟瑟发抖。
不知他那话从何说起,她赌赢了,不是么?
季江影这样算什么?不达目的,恼羞成怒,就拿狠话来吓她?
安子析勉强又生硬的扯出笑,这招对其他女人或许管用,但对她而言也只是微茫。她不会被吓破胆,更不会知难而退。如果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其他人称心如意。她自小就是这么样的一个性格,而且她有信心可以和季江影较量一番,只要她是季家的媳妇,他就永远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她笑着说:“好啊,鬼门关就鬼门关,反正我嫁给你了,生是你们季家的人,死是你们季家的鬼。”
季江影抿动嘴角轻笑:“那你好好养伤,别让妈担心。”
之前那样大动干戈的闹了一次,最后以简白的以死相逼告一段落。这回简白再不信季江影了,唯怕他趁人不备,又做出什么混帐事来。
不放心安子析一个人呆着,就说让她回到大宅里住。在这里一直等把伤养好,这样在简白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放心。在这里吃什么用什么也方便。而且过年了,不愁人多热闹。
这也是安子析一心想要的,她用这一双腿换来简白的信任,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可以小心行得万年船了。
季江影当着简白的在承诺不再动她,酒吧下药那件事不了了之,这一页算真正的翻过去了。
如果她一回季家,简白也一定会让季江影回那里住,毕竟他们是夫妻,分开住不像话,而简白有心让安子析给季家生孩子,定然一心撮合。
有了她每天帮忙盯着,季江影总不至于时不时住在外面不回来。到时候简白再上演那样抹脖子的戏码,吓死一家人岂不更麻烦。
安子析心情好一点儿,终于开始进食。
安夫人看她这两天瘦了一大圈,心疼得直掉眼泪。
“你说这是造得什么孽吧,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早知道婚后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处心积虑的嫁到季家来。季家的狼羔子,真的是会吃人的,怎么可能一点儿情份都不讲。”
安子析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隔墙有耳的事不能不防,当时顾老爷子不就是栽在这个上面。
“妈,以后你少说点儿,这事再也不要提了。现在我的腿虽然是站不起来了,不过换来这些也值了。真要是坐牢,你觉得我还有什么?”
名誉,地位,连带季江影就通通的失去了。
想留住的东西这样多,难免下的筹码也要大一些,才有望赌赢不是么?
“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要再提了,你和我爸都不要再说起。相信我,季家大少***位置我一定会坐得很稳当,到时候季家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安夫人心有余悸,不停的点头,连声音也放轻了。
“你放心,我和你爸爸都不会说的。”
想起来,又说:“那个顾浅浅来家里找过你,说她想见你。”
安子析自己正焦头烂额,实在没闲心理会顾浅浅,由其这种风口浪尖上,季江影对她越来越不信任了,她更不能招惹这种麻烦精。几次电话都按下了,只是刻意的不想接听。
想了下,给段心语打电话。
“心语啊,是我,段存现在和顾浅浅怎么样了?”
段心语一阵郁闷的说:“段存说她现在特烦她,说那个顾浅浅就是个任性的大小姐,一点儿不懂事,天天就跟个疯婆子一样跟他闹,就段存那个脾气……他想甩了她,可怎么办啊?”
顾浅浅那个人真的不能闲下来,一旦闲下来,就会标准的无事生非。而且一定要有一个财主养着她,有钱供她花,苦日子她一天也过不来。三番两次来找她,她也受不了……安子析甚至想,这样的顾浅浅到底适合做什么呢?
“心语,你再劝一劝段存,改天我闲下来了,就跟顾浅浅谈一谈,让她去别的城市得了。不会老缠着段存,真是给他添麻烦了。”短时间内她出不了门,也只能这样。
段心语还说:“子析,你怎么招惹上她那个麻烦精的啊,简直一无事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说不上什么时候还用得到,所以才要先稳住她。
顾家的日子不好过,到现在还在持续住酒店,连个稳定的居所都没有,哪里像个家。由其顾老爷子坐牢了,顾浅浅伤还没好利索,从医院一出来就有事没事的往外跑,即便在家也会莫名其妙的耍脾气,里里外外就顾夫人一个人,才越发觉得凄苦不堪。
许多陈年旧事,发酵之后往上泛,就跟碳酸饮料的气泡一样,源源滚滚的往上窜,顶着她的鼻骨酸酸的。才发现一晃许多年过去了,那么多的辛酸疾苦,竟从来不敢真正的想起来。被封存在心底,不去想,就以为可以麻木到死,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原来没有那么好的事。这世界总是这样公平,欠下的,就要一分一分的还回去。
翻出旧照片来看,是她一直放在抽屉底层不曾翻出来的,从顾家大宅出来的时候带了出来。明媚的一对笑嫣,只是两个小小的脸庞,像是两朵并蒂的太阳花。只是年头太久,已经泛了黄,脸孔陌生到她眯着眼睛去想,仍旧想不出当年那是怎样的一个眉目。哭时?笑时?竟通通忘记了。心里一块地方顿感缺失,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邪恶的日子悄无声息,再过许久竟宛如磨砺过的尖刀,一寸寸划过心口,那样疼。
顾夫人捧在心口上,终于痛不可遏的哭出声。
顾浅浅最厌恶的就是她每天死心沉沉的模样,家里到如今已经糟糕透顶,再整日哭丧着脸,便会感觉晦气。
看到她哭也不去哄,将门摔得很大声,只一只手臂可以用力,还是摔出响来。
顾夫人吓了一跳,见她回来,连忙收起来。转过身抹净眼泪。
“浅浅,你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顾浅浅烦燥的坐在沙发上:“家里闷得要死,我出去透透气不行么?”看到这个乱糟的环境,就感觉由心烦燥。别人家过年都是喜气洋洋的,他们呢?要寒酸到这个地步……越想越心烦,冲着顾夫人发脾气:“你就不会跟大姐再要一点儿钱,她是你生的,给我们点儿钱怎么了?你看我们住的这叫什么破地方……除了她,我们还能指望谁?”
顾浅浅“呼”地站起身,又想破口大骂一个人,不等开口,瑟缩得吞咽回去。
在顾浅凝那里吃过太多苦头,现在顾浅浅真正的知道怕了,连像以前那样对她破口大骂都要有怕顾及。
顾夫人叹气:“你大姐给的还少么?我们自己过日子总不能全指望她。她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而且顾家这一段时间大麻烦小麻烦层出不穷,已经让顾浅云很为难了。还怎么有脸没完没了的缠上去。
顾浅浅懒得听她说教,拿上包又要出门。
顾夫人问她:“你又要去哪里?天都黑了,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儿?一个女孩子就不怕出事。”
顾浅浅没理会她,甩门出去了。
她还能去哪里,肯定是去找段存。自打她住院,和段存就失去联系了。他一次电话也没给她打过,更没去看过她。顾浅浅一出院就去家里找他,可是没有人。再打他的电话也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不死心,才回来又打车过去了。
她有段存家的钥匙,自动开门进去。客厅内亮着灯,高兴的不得了,看来他回来了。悄无声息的上楼,想给他一个惊喜,却越走越心惊。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女人的叫声刺耳而尖锐,顾浅浅一心听里面的动静,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女人的一件长裙,前面还有内衣……零零散散地扔了一地。
顾浅浅火冒三丈,气得直发疯,直接闯进去,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去撕打上面的段存,不顾不管的下把抓他,一只手实在很不方便,还是把段存的背抓出一道道的血印子。
女人本来意乱情迷,看到她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扯过手边的被子缩进去。
段存这个时候被打扰,脾气可想而知,打死顾浅浅的心思都有了。看她张牙舞爪的疯模样,直恨得牙龈痒痒。本以为会几巴掌甩过去,却没有。
叫了她一声:“浅浅……”胡乱套上衣服,拉着她下楼。
顾浅浅又哭又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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