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选择?依旧会选择忘却那朵开在边陲的格桑花,而投向帝都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这个答案,杨宁问自己。如果我是他,到底会选择哪一朵花?
父亲把那一朵格桑花放在怀中,黯然入眠。这一夜,也许他能够在梦中与心中那朵阔别多年的格桑花相遇。
希望如此。
总裁中风入院的事情,第二天就以小道消息的形式传遍了整个公司。对于谁来擎起瓷**工的帅旗。成为新一任掌舵人的竞猜,愈来愈烈。
连大。boss也亲自前来慰问。难怪。瓷国。军工总裁这个位置关系重大,牵涉到国家利益,各路人马纷纷窥觑,形势复杂。
集团内部也是意见纷坛,有人支持幼主登基,有人支持朝中老臣逼宫,有人与外头势力私相授受,有人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暗中看热闹。
总之,朝中大乱,人心涣涣。
虽然杨宁的民用部已经基本和军工部分道扬镳,但没有完成拆分之前,仍然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集团总部发生重大变动,民用部也会被殃及。
本来杨宁就已准备一走了之,但如果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被夺取?还有她千辛万苦创立的民用部呢?她不得不排兵布阵,严密应对各路挑衅。
父亲自然也不愿大权旁落。他一边密令几个老臣扶持幼主登基,一边急于拉拢大。boss身边老神仙的门生,求他们念在恩师份上,力保交接顺利。
忙得翻江倒海,杨宁一个月都回不了家一次。甚至连电话,都不过匆匆几句。沙蝎在做什么她已无力关心,甚至连沙蝎的声音和样子,竟有些模糊了。
在最精心的医护下,父亲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她每天无论多忙,都会抽空去医院陪一陪他。
那朵凋零的格桑花,被父亲珍而重之地夹在一本书里。偶尔会见到他舀出来闻一闻,然后把那本书紧紧地抱在怀里。
“宁宁,也许你该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了。”父亲侧着头,看着她。“其实,我曾经想过拆散你和那个搞摄影的。不过,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就是他罢。”
“爸……现在,还不急。”杨宁没想到父亲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话题,但,他竟是对沙蝎肯首了,心中又有一点小小的欢喜。
“你爷爷在世时,对他也是赞赏的。也许,爸爸的目光真的不及你爷爷……你们,唉,反正他也是个随意的人,就不用那么讲究了。趁爸现在还能做你们的证婚人……”父亲艰难地道。
“爸,我说过不急!而且,现在那些事……还没定下来。”她指的是代蘀父亲掌管瓷**工的事。不确定的因素太多,特别是大。boss身边那几个老门生,个个都心怀鬼胎,要他们感恩图报已成奢望,求他们别乱插一刀就算不错了。
“难为你了。”父亲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忽然道,“宁宁,干脆你辞职吧。跟那个搞摄影的远走高飞!不用留在瓷国,也不用担心爸,只要爸舍得放下,就没人能动爸一根指头。你……你始终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我知道的,你这孩子,心肠太软……”
杨宁怔住了。
“这些功名利禄都算得上什么,爸这回总算明白了。你若是舍得抛开,就一走了之!你若是留下来,唉……你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幸福。”父亲的话,杨宁何尝不明白。只是,她的心中反倒更加苦楚。如果父亲坚决要她坐稳江山,固守祖业,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卷起包袱,偷偷逃跑。可父亲却让她选择与爱情固守一生。
这种迟到的慈爱,把她的叛逆之心一击即杀。
“我……我再想想。”她懦懦地道。
是时候回家了。她想。
沙蝎在家里静静地等着她。他知道她的困境,却不知她的心境变化。
她抱着他,沉闷地求索。他只得温柔给予,企图如暖水般覆盖她疲累的心。他们在一片沉默中完成了身体交流,然而灵魂却根本没有融合在一起。
她看着他睡去,才慢慢地从被窝里爬起,从床底拉出那只巫师婆婆临别时送赠的小鼓,蹑手蹑脚地打开阳台的门,仰头望着天际残月,毫无节奏地拍打起来。
她的心像被一条铁链紧紧地栓在某处,寸步难行。
“宁宁……”沙蝎推开纱门,走了过来。
“我吵醒你了吗?”她垂下头问。
“不是,我也睡不着。总是觉得有一些声音,很吵……不是说你的鼓声啦。倒是听到你的鼓声,我觉得很舒服。”他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腰。
他仍旧被焦虑所困扰。他向往的是原始的、快乐的、淳朴的鼓声,他根本不适合这个繁华之都。她看着他日渐憔悴的脸庞,原本是那样的飞扬飘逸。现在,也似被一条铁链锁住,再也无力在碧空上翱翔了。
是谁的错?
她好像一下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她过去追逐的爱,竟已是一种错,或者是,一种罪。她害他失去了自由,还固执地把他放在一个他完全不喜欢的位置上,她的所作所为,就如同那条绑住他的铁链,让他彻底丧失了丛林野兽的高贵气息,沦为庸俗凡人。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喃喃道:“沙蝎,我们结婚好吗?我们离开这里,浪迹天涯,我做你的助手,陪你到处去拍摄,好不好?”
“宁宁,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跟我走?”沙蝎没料到她竟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个念头。他很是惊喜,把她整个抱了起来,胡溜溜地原地转了几圈,又在她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一口。“你……跟我回星洲吧,我们结婚!”
正当他准备把自己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的时候,杨宁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是爸让我们结婚,然后一走了之的。可是我……我……沙蝎,我……我又做不到!”
沙蝎整个儿都冷了。
温暖的笑容从他的脸上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不易觉察的阴冷,还有眉宇间的怨毒。
真是高手。玩弄人心的高手,往往都是先从身边最亲密的人下手。心肠柔软的女儿,自然逃不过这种高手的掌控。
然而,沙蝎仍在极力抑制着那种阴冷的灵魂在自己的身体占据上风,他抱着他心爱的女人,伤心地道:“宁宁,我并非一定要你嫁给我。我只要你一直爱着我就够了。婚姻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他还是不明白。”杨宁心里痛苦得抽搐起来,她始终要彻底伤害这个温柔的男人。她自己心知肚明。
“但是,神啊,请让他在我身边停留多片刻,至少今晚,让我把灵魂交到他的手上。”她抬头仰望夜空,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第一百一十九章世家之子
之后的形势,一如楚向乔所言,“敌人不会等你很久”。老神仙的几个得意门生除了一两个尚顾念旧情外,其他都在明帮暗踩。瓷**工内部有两位老臣也迅速连营结党,大有拥兵自立之态。别的臣工对夺帅一事,态度闪烁,含含糊糊,争当墙头草。
杨宁焦头烂额。树倒猢狲散。如今树还没倒,这群猢狲就敢蹿到她的头上来跳舞。大抵都在欺负这个根基未稳,又缺乏铁翼守护的幼主。家族里面的声音就更是喧烦,有的宗老竟然想直接染指帅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以她一个区区的副总,资历浅薄,且名不正言不顺,又能够挡得住多少次明枪,多少次暗箭?
一步不慎,一箭就足以穿心。至于是否会被射成个箭猪,那就死后分解了。
到了这场权力斗争最惊心动魄之处,杨宁实在无计可施,不得不向魔鬼请教。
“我该怎么办?”她在电话里问他。
“为什么来问我?”楚向乔反问。
“对于这种事,你是专家啊!”她知道自从上次泰利内讧之后,楚向乔就牢牢地把大权彻底抓在手心了。不知道他后来用的是什么方法,能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老臣们丧失角逐之心。
神奇的是,在海底,他也不知用了什么魔法令那条虎鲨短暂地放弃了口腹之欲。
“重点是,让他们觉得你很强大,强大到他们自知不敌,强大到他们心生怯意。然后,他们就会不敢轻易向你进攻。”
“那我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得那样强大?”杨宁像个谦虚好学的学生。认真地向魔鬼请教。
“有两个办法。”楚向乔故弄玄虚道,“增强内在之力和借助外在之力。”
杨宁还想继续问下下去,却被他调笑道:“你不会让我一教到底吧?除非你肯一辈子都当我的学生。否则,你就应该自己领悟。”
一辈子当他的学生,岂不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他?她立即挂断了电话,陷入冥思。
“爸。你这几天好点了吗?”她在父亲的病榻前轻声问。
父亲已经勉强能够站起来。嘴角也不抽搐了,看上去虽然有点衰弱,眼神却日渐坚沉。
父亲缓缓地望向这个燃烧着斗志的女儿,沉沉地问:“需要我重新上场了吗?”
杨宁点了点头。此刻她成了主将。而父亲则成了她麾下的一名副将。
“很好。”父亲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首长的轮椅重新出现在瓷**工的高层大会上。面对着老臣们惊讶万分的脸,他第一次肯定地、不容置疑地把自己的女儿推上了帅位。
“今后。我会在董事会担任顾问一职。请大家继续支持小女。并且,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大。boss的肯首。”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以往那种凌厉的眼神扫视全场,让众人不寒而栗。
大。boss又是怎样肯首的呢?杨宁面无表情,心思完全飘浮回那一场晚宴。
掌握重要资源贸易的巨头章家,为回国履职的小儿子举行的一个隆重的家宴。
那个章世岚,从十八岁那次令人尴尬的误会后,她就一直没见过他。其实她一直都心感内疚,很想找个机会向他好好道个歉。
宴会上。章世岚擎着两杯葡萄酒向她走来。他脸容柔和,身形瘦削。穿着剪裁贴身的阿玛尼西装,派头如同巴黎的花花公子。
“很久不见。”他朝她抿嘴一笑。
“嗯,很久不见。”她其实有点窘迫。
“听说你最近很厉害。”章世岚的声调柔和而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