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教的弟子不允许随意伤人,唯有拼命逃跑。可是,他的腿……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重伤未愈,飞奔的少年眼前一片昏黑,意识也逐渐变模糊。
他根本没料到,刚一出教才入京城,就撞上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怪事……
手指,动了动。无边的火焰,火光中旋舞的素衣少女……
又做噩梦了?
为何这三年来,总重复做着这个噩梦?
被官兵抓入牢中了吗?舞枫极勉强地睁开眼,却是一间朴素的小屋。扑鼻的药香让他的神志逐渐清醒。莫非……我竟被人救了?漆黑的剑眉蹙了蹙,他挣扎着坐起身,正欲下床,小木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绿衣的姑娘。姑娘手捧药碗,笑吟吟走来,容貌清丽如荷塘夏夜含苞欲放的莲花。
舞枫忙起身行礼,被姑娘轻轻扶住。他脸一红,只得在榻上抱拳:“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别!”姑娘摆手,声音清润如莺啼,“救你的可不是我,是大姐!”
“大姐?”舞枫一怔。他恍惚中想起了什么,深褐色的眸子中泛起淡淡涟漪。
“大姐今夜要去见两个人,所以由我留下来照顾你。”姑娘将手中药碗递给他,“快,趁热喝。我叫菡萏,你呢?”
“我?那个……舞枫。”少年微微脸红,伸手接过药碗,忽然又抬头道,“菡萏姑娘,你…你大姐,叫什么?”
菡萏笑声如铃,抬袖掩口道:“大姐自然就叫大姐!”
夜风飒飒,春寒料峭。
与此同时,京西渡口,未掌灯的西郊渡船上,有人正在等候什么。
灵丽幽黑的瞳仁中闪过银白的疾电,冷艳倨傲的薄唇微微抿起,一缕讥诮的笑,她娇白修美的五指轻抚腰际未出鞘的雁翎刀,声音冰寒中有几许妖媚:“红药,你是随我一起留在船上,还是回城通知其他姐妹?”
朱裙的女子望了望漆黑的江面,深吸一口气道:“大姐,我留下来陪你。”
灵丽的眸中漾起轻漪:“妹妹可要想清楚,今夜的猎物是段空和墨瞳。”
“大姐难道信不过红药的功夫?红药留下,一定会帮到大姐的!”朱裙女子单膝跪地,“自入雕羽阁起,红药的命便是大姐的。望大姐成全!”
“好。”修长柔美的玉指隔空一点,桌上的小油灯腾燃亮起,“段空交给你,墨瞳我来对付!”
青色长裙无风而舞。昏黄灯影中,少妇年轻秀美,朦胧中气质竟变得妖冶而高贵。
身畔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朱裙艳妇眸中忽然一紧,低低道:“他们来了!”
秀美少妇瞥向窗外,淡淡一笑,眸光冷艳。
西郊岸上,两个身影互相搀扶,披着夜色疾奔而来。
那,是两个男人。
两个由于长期监禁,须发凌乱的男人。
他们果然上了渡船,不顾船上尚有旁人。
外舱中,身形魁梧的男子“啪”的一声扭断臂上铁箍,一把拽出穿凿过琵琶骨的铁链,又替身畔高瘦的男子扯出铁链,甩出一地鲜血。他冷哼道:“墨瞳,你小子算得准,西郊渡口果然一个守兵也没有!”
高瘦男子伸手胡乱拂开脸上乱发,月光下一张清秀的面庞轻浮而又狂妄:“段大哥,你可有杀人的力气了?”
魁梧男子咧嘴大笑:“当然有!走!等过了这条河,咱杀遍整个北凉!”
“哈哈哈哈!”高瘦男子狂笑不已,径自向内舱闯去,声音极是与外表不符的粗犷。
幽黑的眸中精芒如电。那俊秀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大魔头、采hua贼墨瞳?……可惜了这张脸,和他倒还真是像了个十足十。
舱门,被一脚跺开。
红药身躯微微一颤,身边秀美的青裙女子却依旧平静,仿佛波澜不惊的海。
“你们是什么人?”红药故作惶恐的惊呼。
“哈哈哈,墨瞳,就两个女人,杀了便是!”魁梧男子大笑。
高瘦男子轻薄的目光在二女身上流连,叹息说:“段大哥,你还是不懂怜香惜玉……”
说着,他步履翩翩向二女走来。即使浑身血迹,依旧风姿绰约。摇曳的灯影中,他嗓音轻浮,邪笑道:“现在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他伸出两根手指,“一,去死;二,从了我,直到我厌倦为止!”
“三,”沉静的青裙女子起身,毫不畏惧地走向他,目光倨傲,笑容却妩媚,“杀了你。”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说最后一个字时,宝刀骤然出鞘!
然而,墨瞳似乎早有准备,一声轻笑,人已后掠,颔首道:“雕羽阁玉鸾阁主,果真让人意外!”
青裙少妇娥眉微敛,他怎知自己身份?未再多想,她冲身后红药比出“一起上”的手势,便挥刀扑向墨瞳!
但,右肩一阵剧痛。不及刀交左手,她再次失算!
“红药,你……”玉鸾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道。未及她反应过来,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遍,背部又遭段空一掌狠击!
灵丽的眸子忽然掠过震怒的电芒!她不顾墨瞳、段空的左右夹击,阴狠的刀直逼红药:“原来雕羽阁的叛徒是你!我要杀了你这吃里扒外的妖妇!”
红药放纵而狂妄地大笑:“哈哈哈!我早就是墨瞳的女人了,我不帮他,反倒帮你?”
“你说什么?”玉鸾怒喝,一刀将她砍倒,“去死!”
她冷冷转身,并不抬手拭去唇角血丝,冲两个男人道:“段空、墨瞳,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若再见到,就没这么好过了!”
言毕,身形一晃如电般离开了渡船。
夜月皎洁。
河面波涛起伏,夜风中裹挟着躁动的气流。
不太平的预兆。
舞枫静静靠着床栏,偏过脸遥望明灭的星辰。
银白的月辉穿过窗户悄悄流淌在他温和清俊而微嫌孤冷的面庞上,委婉地泛起了涟漪。
他神情空灵而纯净,唯有右耳一束亮红流苏,月光下闪动妖冶的流光。
泛着他骨子里的本性。
忽然,他听到,有人回来了。
清润如莺啼的女音响起:“大姐,你受伤了!”
“无妨。”回应她的是冷清而妖冶的女音。
“红药姐姐呢?”菡萏疑惑道。
“死了。”女子平静异常,听不出她的情绪。
“怎么会?她武功那么好!”惊讶的低呼。
“我杀了她……”一声冷哼,若平静的海面泛起道道波纹,“她竟是墨瞳那贼子的女人!”
菡萏迟疑道:“那…段空和墨瞳呢?”
“让他们逃过一劫!…那人…他的伤怎样?”来人声音略显关切,不再那么冰寒。
“他已经醒了。”声音渐低,“大姐,接下来……”
“回雕羽阁!”女子匆匆道,“你先收拾,我去叫醒他。今早边检最松时出京!”
舞枫双眸失神。
雕羽阁……救他的,果然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第一女杀手梅的师傅——玉鸾!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墨瞳容貌相近,想将自己抓去大做文章?就如同那个北凉武林盟主穆威?
他不觉为自己幼稚的想法失笑。门,却被人轻轻推开。
一剪烛灯,青裙女子合好门窗,冲他微施一礼,随即右手移至耳下用力一扯,人皮面具连同假发一起被撕下,一头如海浪般的卷曲长发铺散及腰。
“舞枫师兄,还记得青凰吗?”十六七岁的秀美少女走向他,轻轻福身,窄窄脸庞上小鹿般温顺的双眸,唇角一抹娇羞轻柔的笑。她嗓音如铃,清脆悦耳,毫不似方才的妖冶寒冷。
“小青?!”舞枫飞身下榻,一把拉住她双手,“真的…是你?”
“七年了,舞枫师兄还记得小青。”少女娇柔的眼眸轻瞥,浅笑赧然,“师兄,快准备准备,我们去雕羽阁!”
“你怎么加入了雕羽阁?”舞枫惊讶道。
“这七年,发生了许多事……”青凰黯然地戴上人皮面具,“舞枫师兄,我会告诉你一切的。你快换上这套衣裳,我来替你改装!”说着,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堆假发胡子、瓶瓶罐罐,轻声笑说,“看我将师兄扮成一个老爷爷!”
“厉害吧!”她轻盈的浅笑中有微微得意,“跟玉鸾师傅学的易容术呢!”
“那么你现在是雕羽阁的……”舞枫不由问。
“下任阁主哦!不过,只有玉鸾师傅和梅姑娘知道……”她又仿佛泄气般,垂下头低声道,“玉鸾师傅被叛徒陷害,重伤仍在静养。她让我扮成她的模样去查出叛徒,今夜才杀掉她!”
她凑到他耳边,故作神秘道:“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呢!嘻嘻,一点也不像个杀手,是不是?怪只怪红药,太让人愤怒了,竟然这样坏!”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夜间的遭遇,舞枫深褐色的眼眸不觉一黯。不一会儿,装改好了,他起身拉住青凰,沉声道:“小青,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关系没关系!”青凰连连摆手,“刚刚菡萏已帮我上药包扎了,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师兄,你随我来。出京的马车,应该也准备好了!”小鹿般的眼眸微含一抹羞涩,那么惹怜。
她暗自蹙眉。
不对呀,七年前又骄傲又倔强的三师兄宛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剑。七年后重逢时,竟变得如此温和?
马车颠簸。
边检很容易就通过了。菡萏驾着车,车厢内二人,正在极小声地交谈。
原来,舞枫师兄从远在西秦的圣光教总坛花了两个月时间不辞辛苦地奉命赶至上陈京面圣,却在入京时适逢重犯墨瞳越狱。容貌相近的他便被闻风赶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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