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梅……”永夜倒抽一口凉气。又聋又瞎……真的是你吗?果然是名门望族之后,否则又怎会有那样天生高贵的气息。可是,你的另一个身份,就是罗家的十三小姐?
红雨纷飞,陌上杏花白。
雅然一身浅红,一骑白马出庄赶来,水灵得像一朵绽放在梢头的碧桃。
青凰坐在云清霜的马上,看着那英俏清纯的少女和舞枫并辔而行,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神仙。
那少年,还是曾经锋利霸道又温雅沉静的三师兄吗?
他浑身散着令人不可靠近的气息,却又偏偏总是面带微笑。那样微笑着的他,是如此难以捉摸。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重点:他原本深褐色的眼眸,此刻隐隐透出暗红如珊瑚的光泽。
唯有云清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为何舞枫此刻,与那个人的气质如此相近?那教了自己三年银月剑法的白衣男子,那冰冷高贵却总是微笑着的男子,那风华绝代又强大到无可企及的男子……
尽管,那人的样貌已经记不清……
秋千荡,穿梭在花雨霏霏间。
阿梅衣白如雪,轻盈的身影飘得很高很远,几乎要融入皎洁的明月中。
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猜不透他对青凰的刻意疏远是为了什么。可是刚刚,看到青凰梨花带雨的自他房中走出,他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温柔的替她拭去面上的泪痕。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久久不肯放开。
他还是爱着她的,他还是深爱着她……自己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罢了。
四年前的那段往事,他许是永远也不会再忆起……
入更了。秋千无声飞荡,没入一树碧桃中。
花落簌簌。
她在赌,赌今夜他是否会发现自己。她在用此生唯一的爱情来赌。
若他终未发现,她便从此自他的生命里消失,永远不再见他,永远不再有爱情……
素色面纱下,那张美丽得百花都失色的面庞上,挂着残酷的笑容。她始终,都是如此傲气的女子。
骄傲而自私,不允许心爱的人将情感分给另外一个人。
她未着狐裘,只是一身单薄的白绫。秋千高高荡漾,她黑缎般的长发张扬的飞入无边夜色中。
苑内,静得只能听见花儿飘坠地面的声音。
是在等待吗?等待曾经那个霸道的少年将她用力掷在雪地上,锋锐的眼神骄傲的烙入她的心底,宣布着他的所有权……
她足尖轻点,随着荡起的秋千飞入一树繁花中,静立枝头,默默望着无人的秋千来回荡漾,渐渐低去。
繁花后,回廊处。
静静望着无人的秋千来回荡漾,渐渐低去。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她吗?
开始时,是那么期待,只要再近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她便能看见自己……
可是,她没有来。她走了,离开的悄无声息。
阿梅,原来你也在等我,等我发现你吗?
他轻声叹息,默默来到秋千架旁。
无人的秋千,低矮地轻摆。还是迟了一些吗?
他轻抚粗粗的麻绳,如同轻抚她如缎的长发。
桃花飞满肩。
他回身,毫无预兆的望向那一树繁花!
繁花间,树枝上,素袂招摇,相顾无言。
是命运吗?
相视的一刹那,彼此的心跳,仿佛都已完全静止……
他凝注她,忘却了开口。
第十七章 宿怨
相视的一刹那,他屏住了呼吸。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却忘了该如何开口。
阿梅凝注他,仿佛一座木雕,静坐不动。
为什么他的目光,再也无法恢复淡然?
舞枫轻轻掠起,飞入花雨中,用尽全力拥住她。他拥得那么紧,紧到让她就要窒息。
他动了情……
阿梅头昏脑胀地意识到这一点时,慌忙挣开他,转过脸道:“我最讨厌你抱着我心里却想着别人!你放开!”
“阿梅,先下去!”舞枫眸中划过一丝无可奈何,想必是让她见着刚刚和青凰的那一幕了。
残桃旋舞,阿梅忽然又笑了,她拈起肩头的桃花,轻轻托于掌心:“方才,你为什么不解释?”
舞枫淡笑:“解释就能改变你的想法?”
阿梅斜睨了他一眼,恶作剧地将手中花插在少年发上,托着下巴端详道:“原来你是个大美人呢,比我那缺心眼的坏师兄顺眼多了!”
又是师兄!
舞枫直挺的脊背不觉一僵,脱口道:“你师兄究竟是谁?”
“他啊……”阿梅忽然冷下脸来,“我冰火派所有门人弟子中,数他最出名。”
“难道真的是永夜?”舞枫笑了笑……也只有白楚这种高深莫测的人才能教出阿梅和永夜这样极度邪恶却又极度正直的存在。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他声音低沉,“阿梅,说实话,我们究竟拥有怎样的曾经?是不是你师傅抹去了我的记忆?”
“你想起了什么?”阿梅惊愕地退后一步,双眸漆黑飘忽如子夜的迷雾,“为何偏要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别再去想了,那样只会让你痛苦,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白梅,是不是因为我那时爱上了你?”舞枫深黑暗红的眼眸中仅存最后一道光线,“不要告诉我你不是白梅!”
阿梅直视他深暗霸道的双眼,面纱下笑容残酷:“好,告诉你实话,我姓罗,是蛊村罗家的小姐,我叫罗小梅。”
“不可能!你是白梅!”舞枫原本的淡然早已不复存在,他低吼,“你不姓罗,你骗我!”
“你不信?那好,看看这个印记。”阿梅回身,缓缓褪去衣衫。她撩开长发,背部中央,赫然有一只银白的骷髅头,月光下,狰狞而诡异。
“枯骨印……”舞枫身形颤抖,蛊村罗家……良久,他才稍稍冷静,“那么白梅、白梅呢?白梅又是谁?”
“她已经死了。”阿梅缚好白缎腰带,转身望着他眸中残存的最后一缕光芒熄灭,“请你……忘了她……”
红衣的少年终于恢复了白天时的淡静,礼貌而疏远道:“那么罗小姐主动接近在下,又是为了什么?”
“我……”阿梅苦笑,“我来赎罪。”
舞枫大笑:“过去的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需要你来赎什么罪!”
“可是我还记得!”阿梅走向他,长发飘动,“我欠了你两条命!我承认自己不是好女孩,可生平从不愿欠别人什么。我要还,我必须还你!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一切,原来只是场交易?舞枫微笑着,浑身却泛起凛冽的寒气:“罗小姐请回,在下不会伤你。”
……“我天真的弟弟啊,你不会真以为,这个女人爱的是你?”
……“难道她从未告诉过你,我是她爱了十三年的师兄?”
永夜的话回荡在脑海,字字如针,扎得他头部森冷而刺痛!
“你怎么了!”阿梅惊呼上前,慌忙扶住他,“是不是头痛?我送你回房休息。”
“不用你管!”舞枫用力推开她,独自回房,声音冷如寒冰,“你快回黄泉宗去,你爱的那个人一直在等你,别再待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我爱的人?”阿梅轻声笑了笑,白袂蹁跹,没入百花深处,不再回头,“我爱的人,早在四年前就死掉了……”
针扎般的疼痛!
舞枫按住了前额。
一阵阵轰鸣声,恍惚中有什么破碎的声响。
他唇角突然喷涌出一大滩血……
雪山之巅,银白的宫殿。
“呀”的一声,密殿之门被人轻轻推开。
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袭雪衣,笑容清甜,宛如一朵盛放在梢头的白梅,那么纯洁,那么美好。
“你来了!”案前的红衣少年一跃而起,就要拉住她。
“你当心,别打翻了师傅特意给你熬的汤药!”少女笑容轻宛,放下手中玉碗,转身合上殿门。
“喂!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放我回去?”少年眸中微有一丝丝不耐。
“明天。”少女走到他身前,笑容有说不出的奇异,“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当然!你都问了三遍!”少年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他抚摸她漆黑如缎的长发,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前一吻,又满面苦恼道,“可是不行啊,我们还太小。过两年,我一定让父王上雪山来向你提亲!”
“你在这儿成天都想些什么!”少女薄怒的推开他,却羞红了脸。
“你知不知道,我的魂魄都被你勾走了!”少年深眸汹涌如海,“还有两年,我都不知该怎么去等!”他拉住她纤细的双手,认真的问,“你呢?你爱不爱我?”
少女笑容奇异,只是那奇异中更有一分碜人的残酷:“你先喝了那碗汤药,我再告诉你。”
少年端起玉碗。少女眼眸雪亮!
神志恍惚间,听到她清脆而残忍的嗓音,“爱上你?少做梦了!这个世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我讨厌看到你听到你,讨厌每天都要来伺候你被你轻薄!去死吧,舞枫,你去死!想不到今日终于有机会让你喝下这碗毒*药!哈哈,我亲手杀了你!哈哈哈……”
“雅然!是雅然!”舞枫低呼,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的脸,明明就是缩小版的云雅然!可是,自己怎会疯魔般爱上了她?白梅呢?自己救的白梅,又到底是谁?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正是踏青的好日子。
鹢首徐回,兼传羽杯。塘边亭上,琴声袅袅。月白锦袍的公子看着浅紫春装的少女与青裙女子谈笑风生,一边打趣着敦厚的盛秋远,滑稽的话语逗得听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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