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木手君……有些羁绊,真的能够轻易斩断么?
本该相交的两条直线,却意外的越离越远,虽然只是表面上看来……
姽婳没看,木手也没看到……没看到手冢与他们擦肩而过后,转身一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没看到冰山眼睛里那闪闪发光,类似怒火的东西。
第三十九章
医院里,白色的床,略显憔悴的幸村,还有坐在他对面的那只短发黑猫……
“幸村看起来精神不错。”典型的客套话。
“谢谢,不过姽婳看起来却有些……特别?”温温柔柔的人,说出柔和的话,虽然那话本身并算不上轻柔。
黑猫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顺着女神一直轻柔温文的眼神,她知道这人是在问自己身上的伤,还有那头半短不上的碎发,说真的,她这样的外形一点也不想是来探病的,反而像是病人。
对于有着水滴石穿般耐心的幸村,黑猫一点也没指望自己能够瞒的下去,这个男孩子和她家的小山一样,都属于那种领导者,而当领袖想知道一件事时,无论如何都会得到答案。
身着绿色病号服的紫发少年持续微笑,就像刚才隐含在话中的问题不存在,隐形的气势压迫而来……姽婳认命的叹气,缓缓的说出事情的始末,没有隐瞒没有夸大,只是客观的陈述事情的经过,条理分明。
幸村精市原本微笑的表情在听到她的叙述时……瞬间冷凝了下来,虽然早就猜测出那不会是什么良好的回忆,可他也从未想过会是那样的事情,就算此刻正在诉说的黑猫是如何的客观平静,幸村也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到浓厚的负面情绪……说起来是那么轻易的事……被骗,被抓,被关,威胁,不从,被伤,出逃,获救……短短几分钟就能说清的‘故事’,听得幸村后背隐隐发凉,就像有条蛇在层层盘绕在他脖颈上,他不知道这个猫样的少女曾经经历过多么痛苦的事,那些细节姽婳没有提起,他也不会细问,只是幸村明白,明白那种不甘、恐惧、怨恨、乃至最后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种决心,宁可忍受穿透皮肉,划裂骨头的疼痛,也不愿卑贱的出卖自己的尊严,猫……大抵就是那样一种高傲到近乎傲慢的生物吧。他在觉得心疼的同时,紫发的少年也觉得庆幸,庆幸他和弦一郎当初做的决定,这样的灵魂就算是囚禁也不可能关的住,何况又有多少人舍得这样去做?!
“嘛,反正大概就是这样。” 姽婳说完,抬头看女神。
“……………………”幸村沉默了下,继而扯出相同的微笑。
“吃苹果吗?”女神并没有问黑猫现在还疼不疼,也没有问其他有关的问题,只是很平常的,像是普通朋友间最平常的询问……这是幸村的温柔,虽说转的有些生硬。
“吃~”接过苹果捧住。
“对了,手冢受伤你知道吗?”女神在猫儿跟苹果互咬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话。
平地一声雷,震的黑猫爪子里的胖红红的苹果一顿乱滚。
“哈???什么时候?????”
一串的问号砸向女神,好脾气的幸村一一解说,就差把现场的录像放给她看了。
“你不去看看他?”又一个问句甩出,他字刚问完,黑猫就一阵风似的扔下一句——
“下次再来看你,再见。”后,就跑的不见猫影。
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从窗口向下望,看着黑猫远远的在天空下奔跑的身影……感叹:
“果然……还是跳跃在广袤的天空下的生命更加美丽。”
手冢宅外,一只人,不,应该说一个女孩正在四处打转,自从说服了木手后,黑猫就独自一人在手冢家的门前转来转去,时间一分分过去,姽婳抬起胳膊,看了下手表,距离她和永四郎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可她却还在门外徘徊。
最后,黑猫咬了下牙,仿佛下定了决心,绕到手冢家的后院,按住墙壁,灵巧的跳跃翻转,再落下时出现的是一只身形修长,但皮毛斑驳的猫,虽然动作既优雅又迅速,可前提是如果不偷偷摸摸,贼眉鼠眼,外加上那种一点也不可爱的外形的话,效果会更好。
黑猫蹑手蹑脚的顺着墙壁爬到手冢房间的窗边,努力效仿壁虎的姿态,猫嘛,是灵巧的动物,虽然那种姿势真的很难看。
姽婳顺着窗户向内看,稀有的……竟然看到手冢手里拿着几张纸,端坐,皱眉,表情凝重,和他在一起许多年的黑猫,鲜少看到这样的表情,然后手冢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左臂,再攥紧,仿佛要把那只胳膊拉断,眉头皱的更深,这时,偷看的猫儿面对着像是众山压顶般的低气压,觉得喘不过气来。
看到这样的小山,黑猫那颗很少感性的脑袋抽痛了一下,总觉得这样偷偷看着的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到,突然感到泄气,对于这样没用的自己感到泄气与不甘。
‘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姽婳这样想着,刺溜滑下窗台。
同一时间,手冢想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从深思中惊醒,望向窗外,可他能够捕捉到的只是一截短小的黑色物体,很像是动物的尾巴……但是却太短了,好像是被从中间砍断似的露出一截截粉白的皮肤。
猫形的姽婳滑下窗台后,轻车熟路的爬到一棵不知道名字的树下,撅起黑忽忽的小屁股,脑袋冲下开始挖土,刨啊刨,随着她挖的越来越深,露在外面的身体也越来越少,远远望去,四散的尘土中央撅撅着一个圆滚滚的球状屁股,而那颗屁股上和不般配的长着一半条(没错,就是半条)肉色和黑色毛绒混合的短尾巴,像是一头基因变形又被长期放置腐败了的萝卜,丑的要命。
挖了一会,黑猫总算挖出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一步步的倒退,等身体全部从坑里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条已经褪色沾满土的项圈。
姽婳蹲在树下,开始又舔又蹭那条项圈,边舔她自己边在心底嘲笑那两个人,纵使她们机关算尽也永远不会知道,所谓的守护之鬼或者家仙一类的妖魔,并不是非要割取妖怪身体的骨肉才能够起作用的,守护……没有心的话,就算把整个身体囚禁钉死在一处,也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福泽安宁,妖魔鬼怪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唯人所用,只是单纯的由于他们愿意,因为他们愿意,所以才去做,止此而已。
她被关押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们自己早已有了要守护的对象,且她已经完成了整个契约过程……守护之物有个必要的规定,那就是一个家族只能拥有一只,反过来说,一只妖怪只能守护一个家族……世代不变,那是妖魔中最神圣的誓言,就算沧海桑田,物换星移……也永远不变的承诺。
“如果祈求健康的话,应该需要家仙的血液吧?”黑猫看着项圈自言自语,她还是个菜鸟,所以完全不确定应该怎么做。
正当黑猫准备伤上加伤,给自己放点血的时候,一只大手从背后袭来,被搂进一具温暖的胸膛,成功的阻止了她那有些自虐的行为,而后熟悉的体味笼罩下来,黑猫瞬间收起了神经质的猫爪,看了眼离地很高的双脚,认命的抬起黑色的小脑瓜,冲着手冢的下巴可怜吧唧的叫了一声——
“喵~”
可惜,她的示弱讨好没有得到以往的效果……
“姽婳,我知道是你。”冰山说,声音依旧清冷,清冷中还带着些让人值得探讨的味道……但黑猫却觉得铺天盖地的冰刃飞卷而来,砸的她头晕脑胀。
第四十章
一句话就被手冢‘打’的忐忑不安的黑猫,此刻正端坐在冰山的床上,以人类的形态……原本她还想装傻,不过在那种能够穿透所有物体的视线下,再加上冰山一脸淡定的拿出几张照片,说了句——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后,不知道为啥,黑猫很窝囊的承认了,而且还是那种手冢说,她点头的方式,老实的不得了。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跟别人在一起?手冢问出了自从他恢复记忆以来,一直徘徊在心里的问题。
冷风吹啊吹,正是好季节。(=3=)
“唔喵……”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于是黑猫越发的可怜。
手冢看着窝在床边一脸紧张的猫儿,小声的叹了口气,起身下楼。
“呼~”
随着冰山的离开,姽婳总算从低气压下缓过神来,突然想起貌似超过了和木手约定的时间,于是猫形的某人继续偷偷摸摸的爬下床,向桌子上的电话爬去,扒住,拨号,接通,然后解释,黑猫忐忑的等了半天,长久的静默之后,只等到了木手的一句:
“那好……你自己小心。”语气里充满着泄气的味道,不过对永四郎还算了解的黑猫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就这样放弃。
挂上电话,黑猫在心底念了句对不起……果然,她啊,还是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人的身边,用最近的距离看着他,姽婳原来以为自己对于手冢的思念和依赖没有那么浓烈,可是刚才的见面却完全否定了她的猜想,光是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就已经幸福到什么也不想去思考的地步……想起手冢的问题,黑猫犯难了。
“要我怎么回答啊,难道真的要告诉他……我无法以一只猫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么?会为难的吧……”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翻滚~
“我……最喜欢小山了~”所以不想让他为难,这样丑陋的自己啊,连她自己看到都觉得难看的紧……黑猫自言自语。
想到这里,黑猫觉得她这辈子是完了,一生都会栽到一个名叫手冢国光的面瘫手里,实际上在她对这个家族进行契约时,姽婳就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底有个声音铿锵有力的告诉她——“你完了。”
不过她心甘情愿,这就是喜欢啊。
这个久违的家里漂浮着她所熟悉的气味,人形的猫咪自在的翻滚再翻滚,在无人的床铺上蹭啊蹭去,过分熟悉和放松的气氛导致了一件很小白的事情发生,那就是……黑猫在回到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