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梦3: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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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梦3:海市蜃楼-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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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目光如炬,头脑不昏,为父再问,如果两家联手,什么方式最为稳定?”   

  金猊眯着眼陷入沉思。   

  “我最讨厌思考这种麻烦的问题,不过若是一定要回答,那便只有在掌握彼此弱点的前提下,互相牵制,关系最为稳定。”   

  行云侯笑道:“为父思虑再三,闲邪家与五侯府行事风格虽然迥异,却有两个绝对一致的特质。其一,野心勃勃,以侵吞天下为目的;其二,十分重视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因此,为父决定让两家联姻,而且必须即刻完婚。”   

  金猊动作僵住,再笨也知道,联姻之中,有个主角必然是他,否则父亲又怎会坐在这里跟他一通屁话?嗦。   

  “对方的人已经来过五侯府了,前脚刚走你就回来。”行云侯眉宇间洋溢着大喜之色,“金猊你也应该立刻去闲邪飞观一趟,礼节上的事,男方万万不可落后于女方。”   

  “慢着!”金猊大喝一声,“闲邪王育有三男一女,唯一的女儿放云裳跟仆姑箭君秦少辜之间的风流丑事传到人尽皆知,你竟然还妄想要我去娶那个荡女?很好,我立刻去闲邪飞观一刀砍死那对奸夫淫妇——你是我爹,这笔账等到我回来再算。”言罢挥袖起身,一边吆喝着八衣准备轿辇一边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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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海市蜃楼(7)         

  行云侯懒得解释更不想阻挠,反正都要去,为什么理由去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5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手执竹签站在窗栊,任东篱心绪翻腾。翠绡送上茶水时瞥了一眼,轻声问道:“公子,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任东篱回神很快,笑道:“安啦,我哪天不是麻烦盈门。”   

  翠绡还要说什么,浓浓肃杀之气,自天幕之中突然倾泻而下,笼罩了半座闲邪飞观。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红袂急匆匆跑回来,“飞观上空出现了一座悬空的山!正压过来呢!”   

  翠绡笑道:“红丫头又胡说八道了,莫不是把山形云朵看成了山?”   

  “我怎能糊涂到那个地步,又不是没见过像山的云什么样。”   

  任东篱心中一动,问:“什么样的山?”   

  “红山!”红袂笃定地回答,“红艳艳的一座山!山上好似还有建筑,但是太远了,看不清楚。”   

  任东篱已了然于心,笑一笑道:“是赤炎公子的移动堡垒,名曰蓬壶阆苑。”   

  红袂翠绡都没去过五侯府,虽然自小跟随自家主人,在机关精巧的无情画舸上长大,但对于能悬浮空中自由来去的奇特建筑,仍是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翠绡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物,对了,这赤炎公子是谁?”   

  任东篱道:“赤炎金猊,五侯府第二代成员中排行第五,其父行云侯,正是本届掌势侯。”   

  翠绡大惊,道:“五侯府?这样说来,王爷此次对观棋君子可是要动真格的了!”   

  任东篱点一下头,笑道:“贵客临门,我等须盛装迎候。红袂翠绡,去取我的衣服和古筝来。”   

  红袂愣着不动,傻傻问:“公子,你不阻止吗?”   

  任东篱笑着反问:“阻止什么?”   

  正邪概念,在红袂心中并不明确,她只清楚自家主人跟观棋君子是至交好友,如今双方反目相杀,难道主人一点相助的念头也没有?   

  正想着,被翠绡扯了一把,道:“公子心中有数,你我照计行事便可。”   

  浮山阆苑,银色云锦,八衣少女,金裘软榻。   

  这些华美的标志同时出现,绝对不是巧合,红袂望见了,啧啧有声道:“哇!真正是八人大轿呢!不过——让娇滴滴的小姑娘抬轿子,我说赤炎金猊这个四仰八叉坐在上面的大男人,是不是无耻了一点?”   

  隔着层层五彩纱帐,软榻里面传出了懒洋洋的声音:“想给本公子抬轿,还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格呢。”   

  话音落,纱帐自动向两边扬起,斜倚在描金绣凤碧罗靠枕上的男子好像刚刚洗过澡,半干的松软长发没梳任何发髻,随意披落肩头,在靠枕上盘绕铺泻,一双细长凤眼脉脉含情,却没来由地,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杀意罩身。   

  “哗,这么尊贵?!”红袂见自己的小声嘀咕都被对方尽纳耳中,不由得做个鬼脸,又见那八个红衣少女在飞观崖檐下站定,规规矩矩地扛着轿辇,没有丝毫放它下地的意图,顿时觉得这赤炎金猊真真不可思议,行事诡怪。   

  翠绡笑脸迎道:“阁下是赤炎金猊吗?”   

  金猊扬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乌黑亮丽的鬓发,傲慢道:“看到这么多我的独门标志,还敢问这种问题,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翠绡不愠不怒,笑答:“既是贵客,那便好了,奴婢翠绡,她是红袂,小姐特命我二人候在此处,恭迎阁下。”   

  金猊心下思忖道:小姐?看来放云裳那个人尽可夫的荡女果然在家,这个蜘蛛精,织出网来守株待兔,将男人吸干榨尽,她以为是公的就喜好她那款吗?偏偏我赤炎金猊最厌恶这种搔首弄姿的女人,怎么就没人出价买她的命?打折我也接了。   

  当下止住思绪冷哼一声,他道:“带路。”   

  翠绡在前方引路,红袂断后,中间夹着这顶气势嚣张的八抬大轿,一路上了台阶,刻意避开迎客专用的气派大道,取幽径直入瀑布旁的取舍岩。   

  途中难免泥泞,那些抬软榻的红衣婢女,个个年纪尚幼,又都是一副娇滴滴的身子板,看得红袂不由心疼,心中暗骂这个赤炎金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呆会得暗示主子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   

  翠绡回身笑道:“这便到了,仙雅之地,我们做下人的不敢领头,请贵客先行。”   

  那是一条狭窄的栈道,仅容一人独行,要从这里过去,看来除了下榻亲自步行之外,别无他法。   

  翠绡与红袂交换眼神,后者脸上充满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赤炎金猊眼皮也不眨一下,那些杠轿子的红衣少女更是毫不犹豫,轻灵地腾空而起,在栈道上降下,足尖点地,再度跃起,如此这般几个起落便站在了那一头。   

  红袂僵着一张俏脸,和翠绡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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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海市蜃楼(8)         

  过得栈道,眼前便一片开阔,道路是向上延伸的,他们现在则是站在瀑布的上面了。   

  就在这时一阵琴声托着闲雅的唱词,压过瀑布轰鸣,清脆传来。   

  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南山尚相送,只高城人隔。   

  罨画园林溪绀碧,算重来、尽成陈迹。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   

  这阕词,在那柔婉声音念来,别有一番愁肠风味。金猊伸手撩起帘帐,放眼望去,满目青翠欲滴的色彩中,那一片艳红惊心动魄地刺入眼底。   

  红,尤其艳红,不能不说是放浪形骸的颜色,可为何心中全无非分的感觉?人尽可夫的荡女,也会有这样清丽脱俗的容貌与身姿?   

  给他抬轿的八衣婢女,个个身着红衣;那个丫头红袂,穿的也是红纱裙。啊对了,还有自己,穿的——也是红袍。   

  为何?为何?   

  和她咄咄逼人的艳丽相比,统统红得黯然失色。   

  许多死在他手上的人都曾经形容他这一身红袍,颜色就像梵天之火,炽热疯狂,烧尽世间所有,因此得名“赤炎金猊”。   

  此刻端坐在前方的女人,一身红衣,如血。   

  在沉静中令人战栗,在恐怖中带着凄美。黑发盘髻,却又不是工整的髻,只是随意挽起,还漏了两绺垂落颈边,缀满金色蝴蝶的发髻,像一朵徐徐绽放的恶之花,散发着迷人幽香。   

  黑发、雪肤、金色蝴蝶……艳红衣裳。无不是强烈的色彩,无不象征着炽热的情绪,而这一切都被封印在恬静的琴声和吟词中,缓慢地,如同细雨,从天而降,笼罩他。   

  金猊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将他的心脏攥紧了,喉咙突然干涩。   

  不止他,红袂同样一脸震撼,甚至连亲自为主人准备衣装的翠绡,也难掩惊艳之色。此刻在场的所有人,真真切切感觉到“惊为天人”这四个字的含义。   

  终了,任东篱按住颤动的琴弦,抬眼道:“闲情一曲,恭迎贵客。”   

  那琴声仿佛有勾魂摄魄之力,此时骤停,金猊方才醒过神,道:“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闲邪飞观?”   

  任东篱道:“我是阁下此行要找的人。”   

  金猊眉梢一挑,“你就是放云裳?一句话,让你爹收回成命,要我赤炎金猊娶你——”   

  他本想直接说要我娶你办不到,可惜最后那三个字却像卡在喉咙里一样,无法出口,悔婚的决心已不似出门时那样强烈,更别说杀人灭口了。   

  任东篱笑道:“阁下若有所思,难道是有所顾虑?哦,是不是已有心上人了?”   

  那语气就像姐姐调侃小弟般轻松自然。   

  金猊脑袋被方才那“惊为天人”的一幕越搅越乱,几乎快分裂出另一个自己与之对抗,突然被提及心上人那种他一向鄙视的东西,当下不耐烦地顶了回去,“没有。”   

  “呵呵,是吗?”任东篱笑一声,平静道,“你没有,我有,所以婚事绝不可能,想娶我?办不到。可听懂了?”   

  一阵静默。   

  盘旋竹林中的清风扫落因水汽凝结的露珠,当头洒落,像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一股郁结之气在胸中悄然成形,赤炎金猊还从来不知道,在他的人生中,竟然可以有如此郁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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