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文再是厉害,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涩涩的笑了一下,她在庐山住了几年,一直都想习些水性。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碍于体面,有许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林垣驰对此并不辩解,眼底却有一抹厉色一闪而逝。荼蘼讥嘲的伸手指一指自己的足踝:“听说那蛇大得很,只是不知怎么的,这牙齿可真是小巧玲珑!”醒来之后,她便撑起身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足踝上的创口,创口极小,显然并非那条巨蟒所啮。
林垣驰目光一凝:“荼蘼,你如今是愈发的得理不饶人了!”这次的事儿,非止荼蘼,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气怒交集。林垣掣要娶高嫣之事,他心中早已知晓,也一直在冷眼旁观,看他打算如何做法。对于高嫣主动贴了上来的行径,他则不置可否,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容忍了高嫣的作为,只是他万万不曾料到林垣掣为了得到高嫣竟会这般不择手段。
水下共有两条蛇,巨蟒无毒,而另一条,却是毒蛇。巨蟒擅缠绕,而那条毒蛇的毒性其实不烈,不过被据卢修文的说法,那蛇名唤迷花,乃是一种产于南方的异蛇,中了这毒并不会立即致命,只会昏迷不醒。林垣掣,他难道竟想以这两条蛇来致自己于死地么?
不,应该不会!他不会那么愚蠢,也不敢这般的明火执仗!
荼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正欲再讥嘲他几句,却觉脑中一片眩晕,眼前亦是金星乱冒,她无力的闭起双眸,静静调匀气息,好半晌,才觉舒服了些。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在她额上轻轻按了一按:“你放心,这事,总有一日,我会替你讨了回来!”
荼蘼没有睁眼,只轻轻侧了下头,躲开他的手:“我想念庐山了!”她轻轻的道。事已至此,南渊岛是没必要再去了。既如此,她也只有寻求另外的办法了。
林垣驰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既想去,那便去罢!婚期,我打算仍在明年六月初二!”
明年六月初二,荼蘼唇角一勾,挑起一个冷嘲的曲线:“我反对!”
六月初二,是她从前出嫁的日子,她讨厌这个日子。
林垣驰顿了顿,毕竟没有勉强:“你既不愿,我便令人另择日子!”
荼蘼淡淡睁开双眸:“放在十月中最好!刚好过完夏日!”
“好!”他没多犹豫,爽快的答应下来。温和的伸手拨了拨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养,记得吃药!”
荼蘼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林垣驰这才起身,退了出去。房门才一打开,他便看到有人正静静立在庭前的那棵大槐树下。一袭石青缂丝云纹袍愈衬得他脸色苍白,眼神淡漠。
林垣驰微微拧眉,却还是走了上去,问道:“大哥是在等我?”
季竣邺点头,却不言语,只是转身就走,林垣驰略一迟疑,却还是跟了上去。季竣邺并没走得太远,只是就近择了一处无人打扰的小亭。他走入亭中,对林垣驰作了个手势,自己先行坐了下来,林垣驰便也跟着落座。二人静默了片刻,林垣驰才道:“大哥有话只管讲来!”
季竣邺双唇抿得紧紧的,半晌才道:“这次的事儿,我想听你解释!”
林垣驰并没多加考虑便即答道:“不瞒大哥,我是有意算计,但此次落水,却非我所为!”他知季竣邺并不好糊弄,且他守在荼蘼屋外等着自己,想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有所了解。
季竣邺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冷冷看他,林垣驰平静的与他对视,面色坦然无惧。季竣邺缓缓别开眼:“如此说来,这事是堰王所为了!”
林垣驰不置可否,只道:“大哥放心,有些债,我自会替荼蘼讨回来!”
季竣邺闭了闭眼,待到睁眸时,眸光却清寒而平静:“此事乃是皇室内部之事,我季家既无力也无意去问。但有一句话,我却是要提早说的!”
“大哥请讲!”
“这桩婚事,到了如今,便算定了下来,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妹子年纪尚幼,自小又被家人宠溺惯了,我们一家都舍不得她。况目下局势未明,我希望婚事能延几年!”
林垣驰平和道:“延几年,自是不能的,我打算在她及笄之后再行迎娶之事!”
季竣邺无语,他先时提出延几年,原就没指望真能延多久,既然林垣驰肯应允,他自然也不会太过步步紧逼:“有些事,我不想说,只希望王爷能适可而止。至于季家,婚约既定,季家定当全力相助王爷,只求王爷将来能够善待荼蘼!”
林垣驰眼角轻轻跳动,许久,他才摇了摇头:“不必,我娶荼蘼,只是因为我想娶她,与季家全无关系。大哥放心,我当全心待她,绝不使她受一丝委屈!”
正文 41 迟来的消息
林垣掣自高嫣所居的院落之内出来。神态懒懒的。高嫣那日落水,虽未受伤,但却受惊非小。加之春日天气虽已转暖,但潭水却仍冰寒彻骨,她在水中泡了一刻,回屋之后,惊惧加上风寒,竟也一病不起。既已有了婚姻之约,林垣掣自然不好不来看望一二。
高嫣既知皇上赐婚,虽然气急了一刻,却也很快便接受了。说到底,林垣掣与林垣驰皆是今上亲子,又都大有可能继承皇位。她当日之所以在二人之中选择了林垣驰,不过是因林垣驰其人洁身自好,府内少有姬妾,不比林垣掣的风流自赏,处处留情罢了。
林垣掣才刚出了高嫣的房门,便见严婕妤身边的大宫女柳莺正立在门口静静候着自己。轻轻挑了下眉,他含笑过去,唤道:“柳莺姑姑可是来寻我的?”
柳莺原是严家的老人,随严婕妤一道入宫。服侍至今,对严婕妤与林垣掣均极忠心。见他过来,便含笑行了一礼:“七殿下,娘娘使奴婢来请您过去!”
林垣掣点点头,便即举步随她前行。景川行宫西,有流芳宫,宫内有景山之上最好的温泉流芳泉。这座行宫素来为严婕妤所喜,这次随侍踏青,皇上仍将她安置在了流芳宫内。毕竟严婕妤侍君多年,如今风头虽不及以往,但于情分二字上头无疑最厚。
林垣掣一路进了流芳宫,内殿之中,严婕妤正闲坐喝茶。一身烟罗紫妆花锦缎芙蓉纹宫装,乌黑长发挽的一丝不乱,她已不再年轻,却依然貌美如花,七分雍雅之中透着三分妩媚,明眸稍一流转,便是十分的风情,万方的仪态又怎是那些年轻妃子们所能比拟。
林垣掣笑着上前,深深一礼:“姨母!”他的母亲与严婕妤乃是亲生的姐妹,严婕妤无子,一直将他视若亲儿,因此他在严婕妤跟前也并不十分拘礼。
严婕妤摆了摆手,示意他坐。柳莺很快捧了茶来,又示意殿中其他宫女尽数退下。
林垣掣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这才笑问道:“姨母找我有事?”
严婕妤没有笑,非但没笑,她反而沉下了脸:“这次这事,怎么竟弄成这副模样了?”
林垣掣早知她必要责怪自己,倒也不以为意,只嘿嘿笑道:“只怪那女人命太大,老四的运气又太好了些,如今没奈何,只是便宜了老四了!”他想着荼蘼清丽绝俗的面容,心中不觉有些发痒,忍不住不舍的长叹了一声。
严婕妤冷哼了一声:“我费了一番心思才弄出这水怪来,原想着弄死姓袁的那个小贱人,后来想着你这里的事儿比较要紧,才先给了你。原指望你能二者兼得,谁料我花了这一番心思,你才不过得了一个高嫣……”
她口中所言的姓袁的小贱人,正是如今宫中最是得宠的玉贵妃袁婷玉。
林垣掣无奈的摇了摇头,景山潭之事,确是他一手策划。高家这几年掌握西北兵权,权势日涨,但由于云定侯府中落已久。一时半刻,根基仍嫌不稳。高云飞送女入京,正是想要攀一门好亲,图个长久之计。季家与高家却是截然不同,季氏世代文官,家中英才辈出,又素喜提携后进。虽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行事也极沉稳低调,但胜在根基稳健,交游广阔,,朝内朝外名声更是极佳。二女若能兼得,于他自是大有裨益。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定下景山潭一事。先以巨蟒缠住林垣驰,使他无暇他顾;接着救起高嫣、荼蘼二人。水中相救,难免肌肤相接,如此一来,他那父皇自然也只得顺势赐婚。
至于那条迷花蛇,他原是想以之啮咬韩璀,以此引开众人注意。至于韩璀的性命,他压根也就不曾放在心上。毕竟三名女子同时落水,若无一人受伤垂危,也实在有些诡异。
只是他没曾想到这几年下来,林垣驰竟练得一副好身手,自己才刚将高嫣救起,那边林垣驰却已力劈巨蟒,将荼蘼救了上来。而韩璀,却因意外的退了一步,巧巧的脱离了那块即将碎裂的汉白玉石板叹了口气。林垣掣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姨母也不必太挂心了!姨母与大舅多年经营,我严家在朝中势力本就不算太弱,便无季家相助,想来也是无妨!”他说到这里,却还是忍不住甚是可惜的叹了一句:“只可惜了季家那个女孩儿,那可真是国色天香……”
严婕妤冷哼了一声,柳眉倒竖,杏眼含怒:“我早同你说了,等你日后登基为帝,要怎样的女子没有。你却只是不听,一径的在外头胡混,枉自坏了自己的名声!”
林垣掣一笑,他虽好色,府中多蓄姬妾,却也不会因这个色字而耽误正事,更不会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因此京中诸人说到他时,大都各自一笑,赞他一句风流倜傥。而他那个父皇更是不止一次的拍着他的肩,夸他大有乃父之风。
严婕妤也知他行事自有分寸,因此也并不十分责怪,只转移了话题道:“你父皇的身子。如今是愈发的不成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高家那丫头,今年已及笄了,姨母这几日会催着你父皇,尽快将喜事办了!至于季家那个,听说明年方才及笄,姨母便试着拖些日子,若能拖到明年,那是最好不过了!”大乾律令,素有明文规定,女子及笄方可许嫁。男子则需年过十八行了冠礼之后,才可娶妻。虽说这条规矩形同虚设,但有时却还是有些作用的。
林垣掣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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