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特也不喜欢这个老头,一辈子唯唯诺诺,虽然当了一个警察,其实不过是最没用的书记员,居民打个架出来维护维护,平时看发发报纸,想到他这么一辈子都这么没出息,自己就心里憋着火,也不知道这火是冲着他还是冲着自己,就那么鼓在鼻孔,喉咙口,烧得难受。
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子,想起村里还有传说,他当年也算是风流倜傥,一个青年才俊,爱上当时一个姑娘,后来两人怎么了也不太清楚,总之没有善终,于是这老哥们就成现在这模样了。
这样差距悬殊的对话自然没有什么结果,在鲨特抽完烟拍拍屁股准备走人的时候,鲨威还是撩下一句话,希望他能够认识到自己是代表了全体眷村百姓的形象面貌和这批外村人打交道,不卑不亢的同时,还要提防他们有别的不可告人的军事,政治目的。
关于后一点的处理,鲨威很得意,自我感觉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把意思表达出来了,同时又没有最后点破,大家隔着一层纱,影影绰绰看见彼此,便心领神会。
鲨威觉得鲨特有这个水平,这个小伙子不笨只是好高骛远罢了。
非常可惜的是,鲨特在离开那个只有鲨威一个人的警察局的时候,并没有花心思好好琢磨这个亲戚的话,在他心里,这个老头和他院子里那颗法国梧桐一样,终究不过是老朽不堪的生命。
他学过一点经济学,不愿意在那些沉没成本上浪费时间,对于他现在而言,抓住那个运动衣老头才是价值所在。
今天运动衣老头又和自己开起了玩笑。
老头:小伙子,你这么帅气,怎么没有女朋友啊?
鲨特笑了笑:人家看不上我呗。
老头笑眯眯:是不是她们没有眼光啊?
鲨特又笑了笑,忽然严肃起来,抬起头,眼睛盯着天空: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这里不可能是我的归宿。
老头:那你的归宿是哪里呢?
鲨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灌木村,也许是其他什么地方,总之这块屁大点儿,我是呆烦了,再也不想呆下去。
老头:那你离开这里,能出去作什么呢?
鲨特正要开口回答,老头的助手,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走了过来,她看了鲨特一眼,低下头和老头嘀嘀咕咕开始说话。
老头笑咪咪地站起身来,作了一个出发的动作:我们以后再谈这些,现在,我们去一个地方。
大巴士停在宝濠思学院的门口,鲨特有些慌张,自己就在几天之前,还骗老头说这里院长特别难缠暂时不对外开放。
下了车,他第一个冲上前,迫不及待地和门卫说了几句话,然后笑脸可掬地用灌木村话向老头儿解释,经过自己交涉,这所小学的院长为了表示友好,特地为老头儿开放。
老头儿倒也没什么反应,还是笑嘻嘻地朝里面走。
眷村的后裔
今天早上,在晨会上,学校喇叭里忽然播报了一个通知,因为高音喇叭长久没用的关系,院长开始几句话都是呲拉拉的,除了把学生们的耳朵搞得非常难受之外,没有其他收获。
技术人员抢修了很久之后。院长禽寿鸥百灵鸟般的声音清脆地响在宝濠思学院内外每一个角落。
今天下午,有一位来自于灌木村的高级足球教练,他知道我们宝濠思学院不久之前击败了蝗马,因为这个,他决定上我们这里来挑选足球好苗子,希望每一个有志于此的同学们好好表现,为自己,为家长,为学校争取荣誉!!
这条消息刚播报,宝濠思学院顿时炸了锅,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漏出风来,说这次来的可是宝岛镇上数一数二的优秀教头麋鹿,说起这个麋鹿,他当年也是眷村的后裔,这一点从他极具眷村风味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当职业足球运动员非常艰苦,但是在这些现实的孩子看来,这可是收益颇丰的金饭碗,远的不说,蝗马那个来过眷村比赛的驴那儿多,当年也是一穷二白,现在踢了球,致了富,阶级地位马上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现在著名教头,如果真是麋鹿教头亲自来的话,那可是宝岛顶尖教练啊,只要被他看上眼,这个以后的加减乘除,大家都会算。
气氛是如此的热烈,甚至远在食堂工作的各位大妈大爷们也嗅到了,在开饭的五分钟之内,宝濠思学院食堂供应的午饭被洗劫一空,这在这座百年食堂建成史上是开天辟地第一遭,根据那位在食堂前台服务的中年女性的叙述,当天中午,开饭铃一打,男生们好像攻城那样一气儿奔上来,就看见眼前飞花撩乱,千万双手矗在眼前。
当时中年女性就暗自庆幸,自己这辈子投胎没当上禽类,要不然,这些手换成嗷嗷待哺的嘴巴,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清净一些。
有志于在麋教头面前表现自己的男生个个吃的肠满肚肥,踱着步来到操场,早早拿出皮球开始练起来。
阿澍和阿布因为下课晚,不但没有赶上食堂,空着肚子到了操场,一看人山人海,那些从来没有踢过球,就仗自己会两手乒乓球的男生都一本正经地开始颠起球来。
阿布:今天大板牙怎么没来呢?是不是出事了?
阿澍:不知道,昨天我看他还好好的呢。他这人,绝对不会出事的。
大板牙的确没出什么事,今天一大早,刚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迟到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既然酿成大错,索性就一错再错,蒙头继续睡。
鲨特虽然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但是心里毕竟还是不踏实,东张西望,寻思这次无论怎么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抗住局面,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大主顾,绝对不能丢掉。
正想着,迎面就走过来宝濠思学院的院长禽寿鸥,身后跟着教导主任狐兰臣,鲨特也是宝濠思学院的校友,当年没少挨狐兰臣的骂,眼瞅着他这么走过来,条件反射就打算向外跑,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毕业这么多年了,狐兰臣早就管不了自己。
这才稍稍挺了挺腰板。
禽院长已然走了上来,弓着腰,非常谦恭地和老头握手,鲨特看了一愣,这老头儿难道是什么大人物?怎么自己没发现呢?
狐兰臣站在院长身后,连握手的资格也没有,想到这一层,鲨特就有些乐。
握完手以后,老头儿和禽院长开始攀谈,一开始对话,鲨特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老头儿:禽院长,不敢打扰贵校过多的时间,我们现在能不能开始?
院长:我们学生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请。
阿布阿澍看见一个穿着运动衣,发型非常糟糕的老头子走到操场上,身边还簇拥着不少大人,禽院长还有狐主任都陪同在他身边。
阿澍:大概他就是那个教练,好威风啊。
阿布翘翘嘴巴:也不怎么样啊,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说话间,老头就径直走到他们面前,比划了几下手势,咕噜咕噜说几句话,全场都听不懂,眼睛都望着鲨特,老实说,鲨特对灌木村话也就是粗通文墨的水准,老头说的这么快,而且伴有浓厚的鼻音,他自己也没听懂,依稀听了几个单词,好像是开始配合之类的话,配合什么?直到现在,鲨特还不知道眼前的老头就是名满天下的麋鹿教头。
鲨特自作聪明,思考既然这个老头这么喜欢来学校,禽院长对他又这么客气,肯定是上头教育部来的人,这次来眷村肯定是为了调查学习情况,看到眼前两个学生,肯定是让他们谈谈学习情况。想明白这些因果关系,不禁开始得意,自己真是了不起,靠蒙带猜都当翻译。以后还有什么事能难到自己?
想到这里,他急于表现,一把夺过阿布手上的足球,色厉内荏:不要贪玩了,向老师汇报以下学习情况,学校生活。
阿布听了一愣,眼前这个麋鹿教练还真是与众不同,到底是著名教练,不但注重足球技术,而且关心文化课水平,心里顿时服贴:报告教练,我是四年级生阿布,现在语文水平比较突出,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全班朗读,但是数学分数一般,但是最近期中考试考进了前十名,外语也一般,但是我会努力的,老实说了,外语好了,以后竞争力就上去了。
市场的追捧
鲨特把阿布的话挑自己会说的翻译了一下,磕磕绊绊还算是说完了。
麋鹿一皱眉头,心想:眼前这个胖小伙子是不是太紧张了?怎么向我汇报学习成绩?低下身子,凑近阿布,耐心地放慢说话速度:你好,你给我们表演一下你的传球技术好吗?就和你旁边的同伴演示一下。说到这里,麋鹿用脚特意做了一个踢球的动作。
阿布这次明白教头的意思了,他虽然对自己的学习水平不太满意,他皱了皱眉头,但现在他想看看自己的足球水平。转过头看着翻译,想从他这里得到确认。
土产翻译鲨特又一次曲解了麋鹿的意思,在他看来,刚才麋鹿皱皱眉头,意思就是认为这个学生说的都是套话假话,低下身子凑近他的意思就是让他不用考虑那么多,说的直接一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学校老师的看法,然后他起身做了一个踢球的动作,那动作更是明白不过了,如果老师院长敢对他事后有什么小动作的话,他会毫不犹疑一脚把他们从教师队伍里面踢走。
鲨特添油加醋把自己的误解讲给了阿布听,阿布听了一头雾水,回头看看阿澍:这个是什么教练啊,不看我们踢球,让我们讲老师的坏话?
阿澍:我也不知道,可能这是他在试探你,是不是一个喜欢讲别人坏话的小孩。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阿布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好的球员不但专业水准要高,而且人品也很重要,一旦人品坏了,球踢得再好,那也是废品,从上小学第一天开始,老师就这么教导自己。
阿布把学校生活非常有趣富有教育意义,老师是多么和蔼可亲关怀备至方方面面完整地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