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轩刚回到座位上就听身后的白盈盈说道:“我的爷,你可把我吓死了。我上了十来年的学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陈静轩笑道:“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有傲气不得为君子,无傲骨则近于匹夫。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让她作践。我和她吵架,你怕什么呀。”白盈盈似是没听见,不再答话。
孙老师被陈静轩这么一闹,又怒又恨,满腹忿忿,课也无法继续上下去,气匆匆地会办公室去了,临走前交代外语课代表把她的书拾回来送到办公室。等她一走,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学生们有的鼓掌,有的吹口哨,七嘴八舌说个不停“陈二先生,够种。”“二哥,英雄本色,不减当年呀。”“今日一斗,正好灭灭姓孙的那娘们的煞气。”说这话的都是外语成绩不好,受孙老师排挤的学生。宇弱听着众人对陈静轩的夸赞,悠悠一叹:“你们就夸吧。夸得他晕头转向,让他再闯出大祸来。”张珺看了她一眼,说:“你是真的了解他,真的心疼他,真的为他想。”宇弱侧目看着陈静轩,轻声道:“我想着他,他却想着别人。”
学校原本就是无风还起三尺浪,有屁能扬一丈波的地方。才一上午的功夫,陈静轩扔了班主任书的事情就传遍了学校。这中间又有那只恐事小,不怕事大的好事之徒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把陈静轩说成了反对应试教育的战士。陈静轩再一次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
第四章 清清冷月伤怨女 默默红烛笑醉人(1)
中午放学,学校后门外一个白发老者和一个青衣盲女在卖唱乞讨,学生们极为冷漠,连看都不看,掏钱施舍的更是少之又少。陈静轩见那老者白发萧索,面容清朗,脸上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漠,想起自己去世的爷爷,心下悲凉,对眼前的老者又多了几分同情,从怀里抓了一把零钱放进那盲女手里的笸箩里。盲女目不能视,老者见状点头一笑,轻声道了句谢谢。陈静轩还以一笑,一转身见白盈盈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觉一怔。白盈盈笑道:“上午还横眉冷对的陈二先生现在又变得乐善好施了。”陈静轩还没说话,那老者在一旁淡淡说道:“菩萨低眉,是因为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是因为伏魔降妖。”白盈盈一指陈静轩,向老者笑道:“这位是有菩萨心肠的阎王爷。”说完冲陈静轩媚媚一笑,挥手作别,骑车而去。
陈静轩夹着书刚走进“萍聚”餐厅还没来及坐下,就看见郑欣竹拎着背包也随后走了进来。陈静轩向她招了招手,邀她和自己坐在了一起,然后点了青椒炒茭白等四个菜,说是还席。郑欣竹笑道:“你这人也真是的,要么就别请客,要请客也别这么小家子气,连瓶酒都舍不得要。”陈静轩解释说自己下午还要上课,不能喝酒。“废话,你不能喝我还不能喝吗。”郑欣竹转头向服务员道:“既然他不能喝,就给我来瓶半斤的吧。”说完掏出烟递了根给陈静轩,自己也点了一根。
工夫不大,酒菜上齐。陈静轩拿杯子倒了两杯酒,郑欣竹道:“你不是说下午还要上课,不能喝酒吗?”陈静轩故作无奈,说道:“怕你独酌无趣,我也只好舍命相陪了。”二人举杯相碰,各喝一口。陈静轩放下杯子盯着郑欣竹看了一会儿说:“我看你脸色不好,熬夜了吧。”郑欣竹点点头,没言语。陈静轩笑道:“夜深酒阑客思家。肯定是半夜酒醒的时候想家了吧。”郑欣竹斜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很会猜别人心思。”陈静轩摇头笑道:“别人的心思我猜不着,你的嘛我大概能猜出几分。”郑欣竹喝了口酒笑道:“噢?你我见面不过数次,谈话不过一席,你倒好像很了解我似的。”陈静轩莞尔一笑,说道:“古人有两句话说的好,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却仿佛生来就是知己。”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原来是一不小心把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碰到了地上。
郑欣竹弯腰拾起笔记本,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问道:“是个人隐私吗?可以看看吗?”陈静轩笑道:“君子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你看就是了,只是别笑话我——里面都是我信手胡乱写的。”郑欣竹随手翻开一页,见上面是两首七绝:其一乡愁未了白鬓发,因是自小浪天涯。定是故园花已落,秋风梦里客归家。
其二别家三日即已秋,客居漂泊岂无愁。叶落今宵思故里,独听风雨雁南楼。
郑欣竹看罢连连点头,道:“不错,有些功底,就是太惆怅了,翻来覆去总是乡愁,思家的。”陈静轩喝了口酒,道:“我不是这里人,我老家是寿阳的。六七岁的时候我跟着父母来到了这座城市,在这待了十来年,从来没有归属感,总是感觉自己像无根的浮萍。在这里我想着老家,那儿有我爷爷奶奶的坟,有我儿时的伙伴;回到老家我又挂念这里的朋友。我父母离婚后,我跟了我母亲。现在我母亲回到了寿县,我一个人在这里住校,这种孤独的漂泊感就更加强烈了。”
郑欣竹看着举杯出神的陈静轩,道:“那天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见你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还以为你是个*不羁,无忧无虑的人。没想到你也是个异乡人,也有这么多感伤。唉!茕茕白兔,东奔西顾。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以前看梁羽生的书,里面有两句话说得真好——谁道飘零不可怜,人生何处似樽前。咱们不想那么多了,一醉解千愁,来,干了。”陈静轩把杯子端到嘴边,刚要一饮而尽,郑欣竹连忙伸手拦住,说道:“喝两口是个意思就行了。你下午还要上课,千万别喝多了。”陈静轩笑道:“这点酒还醉不了我。”说完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干。
吃完饭郑欣竹向陈静轩借了笔记本,说是要带回去拜读。两天时间郑欣竹把笔记本里的内容细细读了一遍,心里对陈静轩又多了几分认识。自此,二人便常来常往,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他们二人都是才华横溢,博览群书,而且都是豪气干云的性情中人,谈起文学和人生甚是投缘,彼此惺惺相惜,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但是郑欣竹对自己的身世却讳莫如深,只字不提,陈静轩每次问起,她都是顾左右而言他。陈静轩见她始终不肯吐露,也就不再追问,不过心里面却是疑窦丛生。
忽忽又过几日,开学已经有半个月了。学校领导为了比较一下各班的课程进度,决定利用星期六,星期天组织一次考试。为了防止学生们串通一气,营私舞弊,这次考试是把学生们打乱重新分配到个个考场。陈静轩和白盈盈恰好被分到了一个教室。
星期六下午考数学,铃声都已响起,白盈盈才忽然想起自己没准备尺子,无法做几何图。正在她万分焦急的时候,陈静轩传过来一个文具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尺子,另外还有两根削好的铅笔和一块橡皮。白盈盈望着他满心感激的点了点头。
考试结束,白盈盈追上陈静轩要把东西还他。陈静轩笑道:“这就是给你买的,你不用还我。”白盈盈一脸纳闷,问道:“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买尺子的?”陈静轩道:“今天中午我去买尺子,想起来前几天向你借尺子,你说你没有。今天下午考数学需要做几何图,你要是没尺子岂不是坏了,于是我就多买了一套给你。如果你要是带了,我就不拿出来了。”说完话,看见段明在远处向自己招手,和白盈盈说了声再见,快步走了过去。
白盈盈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心道:难得他一个男孩这么细心,一点点的小事竟然都牢牢记着。转念又想:他这么张狂傲慢的一个人,连班主任都不放在眼里,为什么偏偏把我的这点小事还放在心上?白盈盈这么一想,竟然把自己羞得满脸通红,可心里却是暗暗欢喜。
第二天考完试,白盈盈一身轻松,晚上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陈静轩。这一想不要紧,把她折磨的心急火燎,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于是起床开灯,找出几张珍藏许久没舍得用的水墨印花信纸,趴在床上给他写了封信。白盈盈字斟字酌,忙活了一夜,把几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从头到尾废话居多,只是在最后表达了一下想和他做朋友的意思,不知是否高攀得上。
翌日早自习的时候,白盈盈拍了拍陈静轩的肩膀,把信从桌子底下偷偷递给了他,这情景恰好被宇弱看见。说是恰好其实也没那么巧,宇弱对白盈盈早就有所防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疏忽大意,陈静轩就被她勾引到手,所以每天上课都在监视她。刚才白盈盈和陈静轩偷偷摸摸地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她那明察秋毫的法眼。
陈静轩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然后回了个纸条说,大家早就是朋友了,我又没拿你当外人。这话原本没什么问题,可是落在白盈盈这别有怀抱的人眼里,却理解出另一层意思,惹得她浮想联翩,情难自已,满心欢喜了一上午。正所谓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她这边是高兴了,那边还有不高兴的呢。宇弱虽然不知道二人传书递简说了些什么,可是白盈盈满脸的笑容使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放学后她让张珺把陈静轩叫到了操场。
满心郁闷的陈静轩来到操场见宇弱面若秋霜,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宇弱目光冷冷地盯着他,没好气的说道:“好你个姓陈的,那姓白的小妖精才来几天,这么快你们这奸夫*就勾搭到一起了。上课还传纸条,哼,怎么着,私底下还没好够是吗。”陈静轩对她了解甚深,知道她爱拈酸吃醋,心想那信里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索性就让她看看,免得她疑心生暗鬼,死搅蛮缠,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信递给她,说:“你仔细瞧瞧,看她究竟和我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宇弱见他把信拿出来反倒一愣,抓过来看完后忿忿道:“这姓白的小妖精也真不要脸,夸你夸得都肉麻,还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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