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之眸- 第21部分

“我看还是去厕所洗一下比较好。”她在笑，笑得颠倒众生，可惜其中分明掺杂着别的成分。我在那一秒突然觉得她十分熟悉，相极了某人，却又无法准确说出究竟是谁。

“行。”我点头，松田立刻甩手和幸村前辈打招呼，意思是，你们先闹着，我带她去去就回。幸村前辈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过身，便将柳前辈给拽了进去。

我跟着松田去往卫生间的途中，因为校园内非常安静的缘故，时不时地就能听见一阵欢声笑语，笑声里带着属于男生独有的喉咙间的咕咕声，经过距离的扭曲，显得空灵深远。有吼叫叠加着一起，亦有放肆地高呼，生日快乐，或者称霸全国。

“我说，美人。”我故意去遗忘过不久自己也将到来的十七岁生日，喊住前方的松田，想要暂时性的依赖一下她，因为我仍旧看不清路。

她大抵是停下了，脚步声消失，她说，“能不能别这么叫我，那是幸村精市的外号。”

我挠挠头发，接着道，“手能借给我不？”

“哈？”

我生怕她对此产生，我是个拉拉的误会，赶紧提高了音量道，“女生跟女生牵一下手会死啊！”

她呵呵一乐，在碎碎念了一句，“真是傲娇啊。”的同时，也将手伸给了我。

我毫不客气地死死抓住，对黑暗产生的恐惧瞬间被被压了下去。听爸爸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从来不肯独自睡觉，偶尔有那么几回，也会半夜惊醒，我想这八成是由于我全色盲的缘故，看到的黑夜，自是比普通人更甚一些。小孩嘛，总是怕这怕那的，我那会儿又还太小，不会说话，于是只得用哭来表达。

如此说来我还真是罪恶滔天到了极点，我究竟破坏了多少父母在床上的恩爱机会啊！难怪，我到现在为止还是独生女。

想至此，我不仅对松田澄这类的女生，会对什么感到恐惧产生了好奇，于是清清喉咙，出声询问她，“松田，你有没有特别怕的东西？”

松田澄的掌心相对与一般的女生来说，稍许粗糙了一些，声音也是。她兴许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手紧了紧，跟着听似勉强地回答，“水。”

“啊？”

“小时候差点被淹死，大了自然对这东西产生抵触。不过也没什么，很多人都这样。被狗咬过就会怕狗，看见过鬼就会怕鬼。对了……”她说到一半，语调降低，“你知道立海大的传闻么？”

我头皮当即麻了，因为我猜到她要告诉我什么，我想要阻止，却快不过她，她一定是故意想要吓唬我，所以语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她说，“三十年前，一个女生在喜欢的男生课桌前，割腕自杀，并用自己的血写下，‘我将追随你永世的话’……”

有一道浅灰色的光线擦过她的脸，映清了她的眼眸，寒冷，阴郁，为她制造出了顶级的氛围，“然后那个男生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直到某个清洁女工打扫厕所，无意中在马桶后的储水箱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被切成碎块……没有头，也，没有，一滴血……”

她说完，轻轻拧开了厕所的门，光线涌出，将她的表情都照地清清楚楚。她咧着嘴在笑，某个点上时，忽然松开抓住我的手，兀自走进厕所。我的血液集体涌上脑壳，下意识地喊出，“哇~~~等等我啊！”立刻快步贴上她。

她站在洗手台前整理头发，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移开视线笑道，“就是这个厕所哦，不怕的话，可以试试去看储水箱。”

“不要！”我坚决否定，跟着弯腰洗脸，心道你个死腹黑，太爱捉弄人小心哪天那女鬼上你的身啊混蛋！

才这么想着，松田澄就没了动静，我心立马凉了半截，不顾满脸的水仰起头就往旁边看去。松田澄原本直立的姿势不知为何，变成了耷拉脑袋，长到足够用来上吊的黑发从肩头滑落，盖住了脸颊。

我的脑袋天崩地裂，倒抽了一口冷气便试探性地笑说，“喂！别跟我闹了……”

她没有半点反映，并且身体莫名地微微晃动起来，感觉上，像是要站直，脊椎却太僵硬难以做到那样。

“我真的害怕啊喂！别吓我了！！！”

她依然没有反映，不回答也不停止。

我欲哭无泪，边倒退边继续观察她是否是在作弄我。就在这时，她突然迅速地朝我扭过脸，黑发散开，双眸撑大到极限，开始尖利地大笑，一声响过一声，表情狰狞到了极点。

我的思维冻结，呼吸哽咽，用害怕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该说失控较为妥帖。我深深地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便杀猪似的尖叫，也管不了前方有何障碍物，狂奔出厕所。

我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没有距离的概念，我唯一想的事情只有跑，跑到哪儿算哪。我也不敢回头，不敢看被附身的松田澄是否有追上来。我一路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死，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自己的小命，我可不要成为替身然后躲在暗无天日的厕所里永生永世啊！

我能听见自己混乱不堪的心跳声，过没多久，也隐隐听见了急促的，反方向而来的脚步声，我脑袋一炸，情急之下竟掉了眼泪。我错了，我不该鄙视那些恐怖片里的演员，我总说，都遇到鬼了，再什么逃命也是没用的吧。看来不经历真是不知道那种无法克制的惊悚。现在我明白了，只要不是傻子，是个人遇到了都得逃。

我大口地吸气，还来不及等第二波的眼泪，就一头撞上了什么。

由于刚刚才经历要魂的恐怖，我第一反应又是抱住脑袋一通尖叫，我想画面一定恶心极了，简直就跟恶俗的被强X后的女人一样。

“星野！星野！你你你怎么了啊！！！”

并不清楚的呼喊涌入耳朵，反复了好几次，才将我的思维稍稍拉回正常。

我缓着自己的呼吸，偷偷抬眼去看来人，非常浅薄的灰色，非常模糊的，切原赤也的脸。

他眼底的恐惧不比我少，还带着几分焦急。我不知为何特别委屈，于是愣了几秒，抽搭再抽搭，就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他的腰，“嗷嗷~~~有……有鬼~~~”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不过幸亏他没有嫌弃我的眼泪鼻涕推开我，只是在“哎？”了一声后，就沉默下去。

“唔……别别怕……我……”他结巴地说，未说完就发出一声疑惑，“嗯？松田？究竟怎么回事啊？”

我听见这个名字恐惧又瞬间涌上心头，于是下意识的抱地更紧，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松田澄状况外地回答，“什么怎么回事？”复用鼻子挤出笑，“倒是你们……感情这么好啊？”

我一愣，一瞬间只真想举起切原赤也就摔她丫的！我哔哔你个哔哔的！居然骗我！还骗到我不崩溃不上蹿下跳就誓不罢休！演戏演的那么好，干嘛不去当演员啊！我保准多少座奥什么卡都不够你拿的！做奖座的人也会因为你拿的次数太频繁他得不定时的加班加点而哭泣的！绝对会的！

我收回挂着切原赤也的手臂，抽搐嘴角，酝酿好的一肚子话刚要爆发，她就拍了怕自己的脑门，顿悟似地道，“啊……别这么看我，我知道我打扰你们了，我这就滚。”

说完，就加快速度飘走，我的手就停在抓空的状态，微微张着嘴心里无限惆怅呐喊，你回来！你快回来！我在这个环境里头可是没死都会尴尬到尸变的啊！我不知道切原少年的想法，但八成，也被我的大惊小怪弄的没有任何想法。我远目，恍惚中看见，我那坚韧不拔即使是个全色盲也开朗的形象离我越来越远。当然，我也听见了旁人的吐槽——你可以果断去投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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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会议室的时候，里头已经一片狼藉了，奶油沾的满桌子都是，食物，饮料，也东倒西歪地堆放在地上。幸村前辈在同松田澄说话，其余前辈也各自在闹腾，我和切原的出现又引起了一片沉默，我忽然觉得我该去写作，继承老爸的职业，当一个编剧家，而不是只限于文学部写写小纯爱的部员。因为我可以写的资料太丰富，好比现在，好比方才。

“赤也，你离开的时候，电话来过哟。”幸村前辈拿起一只手机晃了晃，微笑后补充，“好像是牧打来的。”

他说这句的时候看着我，感觉上，像是在观察我的情绪变化。我能有什么变化，一个晚上从听见朋友贬低自己到眼下的局面，我想我的承受力大概可能似乎应该是到了极限了。

“啊？”切原急匆匆地跑去接过手机，跟着就猫到一边去回电话了。我看看幸村前辈，又看看松田，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我走近几步，眯着眼睛，不自觉的竟说出，“恕我冒昧……松田你……和幸村学长，是有……什么关系吗？嗯……我指的是……”

话还未说全，幸村前辈便接上来，啊了一声，“我们是表兄妹。”

感谢上苍没让我在这时候吃东西或者喝水，要不然我一定会呛到提前去给上帝剪脚趾甲再被他嫌弃手艺差一脚踢进地狱的。

“啊，星野你眼力太差了。”丸井前辈说，一口接一口地塞蛋糕，舔舔手指继续，“我们早看出来了，就是部长自己不说穿，我们配合他罢了。”

“是吧？”仁王前辈应声，随后感叹，“毕竟像松田这么漂亮的女生少有呢。”

我想要发表一下我对此事的感言，可惜了，幸村前辈那边散发出的气场让我乖乖闭了嘴。他平日温和的眼神突然利如刀，摸着下巴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早看出来了……”

边说，边走到丸井前辈面前，朝柳前辈挥挥手，“这个人，剥夺一个星期吃蛋糕的权利，所以现在，立刻，没收蛋糕。”

说着，抽走丸井前辈手里的餐盘，又走到仁王前辈面前，笑容加深。

“这个人，剥夺后援团来参观练习的权利，另外……”转过身，看着抱住脑袋都快满地打滚的丸井前辈道，“音乐课的成绩如果不达到九十，就让他在海原祭跳草裙舞好了。”

噗——

我听完，忍不到两秒，就笑的撒手人寰。松田澄也没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