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微笑,“这倒是事实。”
“你真笑得出。”
华真提着一箱蜜月应用衣物离去。
她走到楼下,有一辆车向她响号。
华真缓缓走近,她对司机说:“你是教育英才的一院之长,为何行为如无赖泼皮,死缠烂打。”
“她住在你处?”
“名片已经交到她手里。”
“我感谢你。”
“大左”
“我已办清离婚手续。”
“可是,谁也不能肯定名作家是否愿意嫁人。”
“传言可是真实?”
“什么谣言?”
“全世界传两个英俊男子为她打架。”
华真不出声。
他叹口气,“我立刻知道那是事实,因为我也会那样做。”
“大左,她已忘记得七七八八,这是你俩从头开始的好机会,不要再添乱。”
左琨并没有下车,他伏在车窗,下巴枕在臂上,那样大年纪了,浓眉长睫,眼瞳里失神,都还似少男似,一脸委屈,华真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抚摸他手臂上网似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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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记得富也喜欢男子身上汗毛,富曾说过一句:“乏体毛者不必申请”,在大学传为笑话。
“真,我知你不讨厌我。”
华真没好气,走进自己车子驶走。
左琨知道周富不接电话,只得亲自上门。
他按门铃习惯一长一短。
富一听就知道是他。
她放下笔去开门。
门外正是左琨。
富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不能说“什么风把你吹来”,只得看着他,双膝不自觉发软。
左琨看着她雪白小脸,她似许久没晒日光,脸似白玉半透明可见脉络。
“富,”他踏前一步,“可以进来吗。”
富不知如何开口,让开一点身子。
他在她记忆中仿佛要高大一点,相隔年余,再次见面,比起大至或金睛,他毫不输蚀。
他坐下,“咖啡,请。”
富帮他做咖啡:黑色,大量牛乳,不要糖,越大杯越好。
“我可否脱下外套?”
“请便。”
他脱下西服,穿着白衬衫的他可见肩格身型仍然扎壮。
他也在看她,周富身穿破旧运动衣裤,宽大衣物遮不住纤丽身段,湿发只简单拢在耳后,更见稚气。
他接过杯子,“富你美丽如昔。”
富客套地说:“你也不差。”
他垂头像是考虑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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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轻轻说:“你在明,我在暗,请问你有什么事?”
“富,我已办清离婚手续,我只只身出走,每月收入五分三付赡养费。”
周富不语,这也是应该的。
“周富,你愿意下嫁我左琨否。”
富一怔。
她等这句话等了十年,可是今日听到,却不觉惊喜,“琨,”她说:“事情不是这样安排的。”
左琨看着她,“富,那你教我,我袋里只有一只不锈钢指环,所有积蓄已不在我名下。”
富恻然。
她主动伸手过去抚摸他发脚。
左琨发呆,她比从前主动,以前,她只爱伏在他背上,像可爱小动物,今日,她姿态成熟。
他问:“你另外有男朋友?”
富摇摇头,她轻轻捏他手臂。
这些安抚小动作,可以说是一种安慰体贴表示,可是异性感觉不同,左琨只觉挑逗,他趋前一点。
“你写了一本色情小说。”
“不正确,我否认。”
“我读过那诱惑文字,也看过那卖座兼得奖的改编电影,绯闻说戏里两个男主角都追求你。”
“不是他俩。”
左琨吃惊,“还有其他的人?”
富忍不住笑。
“我妒忌如火烧,忍不住赶过来亲自查证。”
富用拇指轻轻摩挲他发根,他痒不可当,紧紧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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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你一直有控制我的魅力。”
“彼此彼此。”
“只有我最认识你。”
“此言不差。”
“富,我们结婚吧。”
富不出声。
“你要我从头开始追求你,富,我们哪里还有十年?”
富不知如何回答。
“你看你此刻应付男人手段多么纯熟,可见你已加锻炼。”
从前,她只会钻在他怀里痛哭。
他把她的手放在颊边,“我不会再放你走。”
富说:“我有韭菜饺子,做几个?”
左琨大吃一惊,“你还学会烹饪?”男人死路一条。
“不,华真买来放冰格里,不过我有勤读一本叫《如何烧开水》的小册子。”
“富,我爱你。”
她开始在厨房张罗,他站她身后,在她颈后闻她体息,他思念到鼻尖都红了。
他想把她拥到怀中,但到底有点陌生。
他轻轻说:“等饺子浮起,便可以大快朵颐。”
周富坐下,“不,琨,我不考虑结婚。”
左琨黯然。
“琨,我也仍然爱你。”
左琨颓然,“你爱另一人更多。”
“真瞒不过你,我爱自己最多,琨,想起来,真惭愧,竟苦缠你十年,害得你妻离子散,是你小女儿那一巴掌打醒了我”
“她是小孩子,请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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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吗?”
“十五岁了,在伦敦寄宿读书。”
“少女在英伦读书,特显矜贵。”
“家庭破裂,全是我的错,我淫邪恶劣,见异思迁。”
“琨,是我好胜逞强,我在崇拜你之余又想把弄你:看,一个教授听我小尾指的话,像不像蓝天使一剧中坏女人?多过瘾。”
“但你爱我。”
富微笑,“我为你疯狂。”
忽然可以直言不讳,可见是不一样了。
“我俩为什么坐着讲话?你应该团在我身上。”
“琨,我已老大。”只有少女才可骄纵放肆。
“胡说。”
他忽然心酸。
当年,淘气捣蛋的富竟趁他睡着时量度他。
他惊醒,看见她双眼晶亮,咬着一支笔,双手拿着管尺,小心翼翼测量,同时全神贯注在一本小册子上做笔记注解。
他又惊又好笑,一手抓着她,她挣脱。
“这次我非杀你不可”,他追上去,捉住她的足踝,一起摔倒地上。
他笑得落泪,手册本子上工笔画着他裸像。
那样美好的时光也会过去。
他温言问:“那笔记本仍在否?”
“锁在保险箱。”
“资料可有增加?”
“密密麻麻。”
“本子叫什么名字?”
“《那么多男人,那么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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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
“我也那样想。”
“说,你始终爱我最多。”
“我始终爱你最多,那是必然的事,我迷恋你心身,离开你之后,痛楚像是永远不会过去,直至现在,仍有失恋感觉。”
“我就站在你面前。”
“琨,我们出去走走。”
他无奈只得应允她。
他把直线电话与电邮号码输入她账簿。
“大学宿舍环境优美,你会喜欢,大可安心写作,本市家务助理不难找,富,我们重头开始。”
外边气温比想像中低,富觉得冷,瑟缩一下,像从前那样,左琨把她拥在怀里,用一半大衣裹着她。
这时,富发觉天色已近黄昏。
她忍不住垂头流泪。
这是她出来溜达原因,她情愿站街上哭泣。
左琨揪心。
他重重伤害了这个年轻女子。
他把她抱紧紧。
他的名字与痛楚有关,她不想再走回头路。
富轻轻说:“即使那时我俩牺牲一切结合,不久也肯定离婚。”
他不出声,这极有可能是真的。
“至多一两年时间,反脸成仇。”
她往回走,“你的车子停哪里?”一边像孩子那样用手背擦眼泪。
“不要赶走我。”
“我要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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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陪着你。”
“琨,你还想浪费更多光阴?”
“富,我不会与你辩论。”
第二天清晨,华真过来,发觉左琨和衣躺在长沙发上仍然未醒。
富则坐在书桌前打稿。
华真意外,“你居然可以写作。”
“开了头,一鼓作气。”
华真把一卷报纸放桌上。
富看到娱版头条:“俞至惠与巴比伦妖姬”!
富笑出声,真想得到,图中欧籍美女果然打扮妖娆,厚红唇像要挣脱面孔朝男性扑过来。
“这是谁?”
“荷里活想拍国父故事,这是其中一个女角,”华真也绝倒,“荷里活无所不能。”
“国父故事里有艳女?”
大家嘻哈不已。
“你可想念大至?”
“我替他高兴,他从此扬眉吐气,脱颖而出。”
“他仍在找你。”
“啊。”
“他留言给我,想带你到荷里活,你或可以英语写作。”
“真,我不喜欢被人带来或带去。”
“是我说错,他指一起行动。”
“我在本市土生土长,不能连根拔起,况且,大至的性格,大家心中有数。”
这时左琨醒转,“华真,原来是你教坏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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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讽刺他:“睡得好吗?”
“不错,谢谢你。”
华真继续揶揄:“你看,男人才不要同老妻一起,他们到处睡,不知多么高兴,在男人,称潇洒不羁,换作女性,就是巴比伦妖姬。”
“华真你仍然不喜欢我。”
华真上下打量他,“终于离了婚。”
他点点头,“官司了结,身无长物。”
华真低声说:“本来要毒打你一顿,可是看到你的长睫毛,又觉得一切都可以原谅。”
左琨苦笑,“一个教书先生,惨遭调戏。”
富旧时常常伸手指像挟蝴蝶翅膀那样轻轻扯他睫毛,并且问:“借给我用一晚可好。”
可是昨晚他躺在沙发上,她却没有碰他。
华真到厨房为他俩准备早餐。
左琨说:“怎么好意思。”
“你知道周富,茶来伸手,饭来开口,否则,情愿捱饿也不动手。”
“你一直照顾她。”
“她是出版社摇钱树,我只想她交原稿给我。”
“华真你要嫁人了,那小子好福气。”
华真忽然沉默。
隔一会她说:“大左,也许你不知道,一直以来,真正仰慕你的人是我。”
左琨声音也很低,“如果我不知晓也太不敏感了。”
“但你迷恋周富,你心中没有别人。”
“你说得正确。”
华真微笑,提高声音:“早餐做好了。”
周富说:“我在电脑这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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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说:“多可恶,大左你给她拿过去。”
左琨却问:“你爱文森可是。”
华真回答:“我至爱他。”
左琨放下心来。
再选一次,他也会回到周富这小精灵身边,每日与她厮混,浑忘天色时辰,那十年,他像置身无窗无钟的赌场,只管享乐。
华真坐在左琨对面喝咖啡。
她说:“你与周富都不喜淋浴。”
“有气味可是,对不起,我是男人。”
“她拒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