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他想反悔了。
但流沙犹自厚脸皮地说:「哑穴既然解了,也不争把我的气海穴和檀中穴也解开吧。」两大要穴被封,绕是拥有多深厚的内力也发挥不出,绝顶高手也形同普遍百姓。
「……」不答,男人径自驾驭著骆驼继续前行。
「喂喂,别假装听不见嘛,好不好也回答一句啊。」流沙一挥鞭子,蹄声得得地追上去。
「不好!」怒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痞子似的男人死缠不休。正是吃准木纳少言的北冥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北冥忍了又忍,最後仍是忍无可忍。
「别得寸进尺!」回身,大吼。
「……你、你、你发脾气了。」咬著拳头,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青筋。看见他装模作样,北冥气得没力了。
「不过,你会发脾气很好啊。」突然漾起笑脸,流沙万分温柔地说:「人都有情绪,开心时笑,悲伤时哭,生气时大叫,无拘无束畅快淋漓发自内心,人生在世本应如此,你又缘何苦苦抑压?」
「……」
「我希望你能表露更多情绪。」亲切地微笑。
北冥怔怔地看著他,流沙也报以温和善意的眼神和笑容。
过了一会……
「我还是不替你解穴。」转身而行。
「什么啊?!你听人说话要听重点!」流沙抱屈,旋又醒悟过来,哇哇叫著追上去,「为什么不替我解穴?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我只是一介平凡的卖艺人,你堂堂名捕犯得著这样对付我么?」
拉紧疆绳,回头,一记冷眼;瞪得人直打哆嗦。
北冥冷冷地说:「平凡的卖艺人?」当他是瞎子还是白痴?他好歹也行走江湖多年,若连对手武功深浅也分辨不出,早已丧生在险恶的江湖了。
「呃……」支吾了一会,流沙挠挠鸟窝头,不好意思地说:「被你看出来了?好吧,那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一个平凡的卖艺人。」
「……」屏息。不讳言,流沙来历不明,行为古里古怪,一直让他存有戒心。
流沙吸一口气,正颜说道:「我是……霹雳无敌英伟不凡身手敏捷才华盖世头脑灵活胆色过人风靡万千男女的天下第一幻术师。」说著手指一弹,变出一枝几可乱真的绢花。
「……」无语了。北冥彻底地无语了。厚脸皮的人他不是没见过,辩才无碍的家伙他也认识好几个,如皇帝凤骁、花蝴蝶西门仪都是其中表表者,但二人相加起来,只怕还强不过一个流沙。
「怎样?」无视对方发青的脸,流沙一脸得意洋洋。
「……不怎样。」脸无表情,北冥直接绕路走。他错了,跟流沙认真说话是白搭的,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答理他。
看著发怒的北冥一人一驼越走越远,流沙急急追上去,大叫:「喂喂喂,等一下,你去那里了?说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生气?」
「……」漠视。
「你在气什么也告诉我一声啊?若你对我有所不满只管坦诚说出来,不好的地方我会改,你别不理睬人家呀。」
「……」彻底漠视。
「北冥!等一下。」流沙忍不住趋前拉著北冥,但指尖才沾到他的衣袖,已被内力震开。摔下驼背的男人雪雪呼痛之馀不忘叫道:「别再走了!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不听你会後悔的!哎哟,好痛。」
再听流沙胡说八道,他才真的後悔。北冥还是铁青著脸,继续前行。可是没走出三步……
「好吧好吧,你走吧,没良心的。」流沙的声音非常刺耳:「不过别说我不告诉你,你走那反方向啦,那边可是回去边城的路哦。你不想去死亡沙丘了是不是?你这方向痴!」
「……」僵硬。过了好一会,北冥才木无表情,默默地拉回疆绳,策驼走回正确方向。
◇◆◇
晚上,微红的月亮刚从地平线升起,万里黄沙变成一片温柔的银白色。
沙漠温差极大,中午酷热有如炼狱,一早一晚气温骤降,寒风彻骨。夜幕才刚垂下,二人已构起火堆,靠著骆驼取暖。
「喂,北冥,你的手指整天在人家身上点来点去不厌啊。」 流沙扁起嘴巴。好不容易待到胸前要穴自解,北冥又在他背心麻穴补上一记,搞不好等一会儿嫌他话多,还乾脆在他的昏睡穴上狠狠一截呢。
「……」不理睬。其实北冥知道这样做不太光明磊落,但若非出奇不意先发制人,他并没信心可以轻易制住这古怪的流沙。
「真的不肯饶过我吗?太过份了,人家求你一整天的说。」由早到晚上,流沙的嘴巴几乎没停止过。
求他?是烦他吧?被流沙折磨了一天,北冥的耳朵早已起茧,感觉都麻木了。不过他对流沙超乎常人的耐心和韧力倒是由哀佩服的,居然如此竭而不舍。
「不过,说起来我对你的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决心倒是由哀佩服的,居然如此坚忍不屈。不怕被我烦得失心疯吗?」流沙赞叹地说。
「……」无言,翻白眼。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能把人烦得发疯?北冥还以为他是不知道的。
见北冥不出声,过了一会,流沙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话又说回来,我不是不明白你内心的恐惧啦,身为方向痴,你一定自小就很没安全感吧。」
「……」一记冷眼。
流沙彷如不觉,继续说下去:「我也很理解,你死活不肯解我穴道,其实是一种自然反应,反映了你内也充满恐惧,怕被我抛弃。但我发誓,你这人虽然脾气古怪了些,又有点儿难以相处,但我从来没有嫌弃你啊……」
「……」目光如箭。
这次神经异常粗大的男人感觉到了。打个哆嗦,流沙无辜地说:「干吗?连事实也不许人家说啊?你一定很怕别人知道你是路痴,但一直掩饰也很辛苦吧?」
「……没刻意隐瞒。」北冥白他一眼,闷闷地说。他是方向感不好,但也不是见不得人的污点,没有苦苦隐藏的必要,只是以他沉默寡言的个性,当然亦不会四处宣扬,所以这事就是相识多年的袍泽也不知情。而众人虽然经常发现他莫名其妙地失踪,但武林中人大都脾气独特,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者大有人在,所以大家也不以为异,谁想到武艺超凡的北冥竟会迷路?
「可是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流沙热心地说:「你没想过下定决心,治好这个病?」
「……」这不是病好不好?
「其实分辨方向很容易啊,不明白你怎会不懂。」侧著头。
「……」他就是不懂。
流沙看了他一眼,一副拿他没法的样子,道:「唉,没办法,我来教你好了。日出的时候,面向太阳的方向是东,背向的是西;日落的时候则刚刚相反。知道了么?」
「……」这个他当然知道,可是……北冥犹疑问道:「日到中天的时候呢?」太阳正正在头顶那怎生分辨?还有雨天阴天的时候怎么办?
「这样啊……」沉思状,流沙故作严肃地说:「那我只委屈一点,以後都陪在你身边,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怕迷路了。」
「……」气煞,就知道这家伙说话没半点认真。
流沙看著他哭笑不得的脸,直乐得呵呵大笑:「很好的主意吧?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欢有我作伴,就是嘴巴不肯承认。」
有这家伙作伴,他绝对会变短命。北冥翻翻眼睛,正想一指把他截昏。但突然一阵奇特的声音传入耳中。
声音如泣如诉,似从四方八面而来,在漆黑的夜间显得幽怨阴森。
「什么声音?」流沙脸色一变,情不自禁靠近北冥。
「鸣沙。」北冥奇怪地看他一眼。鸣沙,又叫响沙,是沙漠中一种普遍的自然现象。久居沙漠的人都知道沙粒偶然会无故地发出神秘弦响;时而因风而唱,有时无风自鸣,音调或悦耳动听如丝竹,或轰隆若万马奔腾,偶尔甚至会鬼哭神号似的凄厉。
流沙硬著头皮,道:「啊,对。是鸣沙,我当然知道。沙漠很常见,我都听过不知多少次了。我是怕你会害怕,所以才让你靠著。因为有些牧民相信鸣沙是神鬼在作怪嘛。你听,这像不像是地狱的厉鬼在呼叫?」说著打个寒颤。
北冥看在眼里,几乎破功笑出来了。这家伙竟然怕鬼?
「这是什么表情?」流沙瞪他一眼,嚷道:「每个人都有弱点,我不嫌你路痴,你也别嫌我胆小。其实我也不是胆小,我只是怕鬼而已。」
「为什么?」北冥罕见地感到兴趣。
「没办法,亏心事做多了。」流沙耸耸肩,自嘲道:「鬼不敲门也自惊。」
北冥挑一挑眉,好奇但却没问下去。寻根究底向来不是他习惯,每个人心中也有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去。
但见他不再言语,流沙忽然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结伴同行呢。」
「……」抬眼。那又如何?
「与其互相隐瞒,不若坦诚相对?」
「……」撇转脸。
虽然北冥反应冷淡,流沙也径自说下去,说:「你不信任我,我知道。但我也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错便错在我们缺乏了解。所以当务之急,是咱们两人坦诚相对,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还是没兴趣。
「来嘛,反正长夜漫漫,闲著也是闲著。」招牌痞子笑,流沙邪里邪气地道:「我们来玩那个游戏吧。」
◇◆◇
宁谧的夜空下,伴著隐隐约约沙粒的悲呜,二人促膝而坐。
「少时有跟朋友玩过么?」流沙靠得很近,沙哑的声音低笑说:「流轮问对方一个问题,被问的人一定要如实作答,撒谎或拒答算输,输的人要罚酒……这里无酒,就罚输的人替赢的人做一件事,任何事。」
「……」好无聊的游戏。北冥面无表情,但也没拒绝。
「让你先问。」流沙慷慨说。
「……」一阵沉默,北冥并非不好奇,只是不习惯发问。
流沙也耐心地等著,脸上笑意依旧。
良久,淡然的音质响起。
「为何涉险?」
很简略的问题,但流沙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为什么愿意干冒奇险陪他踏上这敞死亡之旅。
「为了将来有幸福的生活,你信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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