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多住几天,你这个样子的成绩,还有脸到处耍?这跟到七月份就升考,蓉城石室中学,二十七中,树德这些国家重点高中你是指望不上了。”曾兆丁看到曾圆就来气,曾圆今年初三,似乎今年毕业就进入高中,期末成绩比较差劲,“你说你上不了国重,那十二中,六中,交大附中这些省级重点学校你总是要上啊,我才跟交大附中那边沈副校长吃过饭,跟他那边说了你的问题,人家就说了,你最后考下来不能差太多,只要不差太多,凭你老爸这张老脸抛下的面子,人家还是买账,但是你自己要是差一两百分……那没得办法,就是你姑妈姑爷出面都把你送不进去。为什么,因为你太差了,我都没这个脸……你还想在你哥那边多耍一段时间,你哥当初直接上的二十七中,你想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灿进来,正看到他们说话,心头泛起一股亲切感,曾兆丁带着责骂语气的教训,曾圆的几欲反驳而欲言又止的神态,似乎有种时光轮回的烙印,仿佛昨日重现。
想想一路过来,属于自己重生以后的时间,也在一去不复返的奔流着,所幸有时候这么想,苏灿会庆幸自己在这时空逆流之中,未曾浪费生命。
苏灿进来曾圆就犹如遇到救星,“老哥反正你挺忙的,又是开公司又在南大那个地方混得不错,你要是赚够多钱了,我以后大学毕业就不做事了,当个富二代怎么样。”
小舅曾兆丁一副“没出息”嗤之以鼻的表情,不过大概也就是做做态势,他内心里面,给曾圆日后的铺路设想中,他的这个哥哥可能是他未来最大的依靠凭仗,对一辈子都在力图用世俗的人情关系攀爬走向更高的曾兆丁来说,曾圆以后如果要依靠苏灿照拂,他也丝毫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倒是因为曾圆的这么一搅合,气场氛围倒是洽和很多。
邓松奇坐下都自然了一些,尹淑芬是站在曾娜这边的,对邓松奇倒是很热切,小邓小邓的喊着,曾全明倒也没有板着脸,只是脸上不太有表情。曾娜和邓松奇两个像是苦命鸳鸯一样,神色紧张。
尹淑芬就道,“小邓,你家就在蓉城这边吧,家里父母都还好?”
邓松奇点点头,道,“家以前是夏海,读大学以前,父母就过来了,爸爸以前当过兵,现在退休了。我妈也退休了,就在家里照顾我爸……”
这样一看,就是很平庸的家境了。尹淑芬怕曾全明表情不好看,继续说,“小邓,听曾娜说,你比她大一届,都毕业了,工作据说落实了?在那个高新西区孵化基地是不是?”
邓松奇连忙点头,道,“在那边同兴科技公司,做一些策划之类的工作……”
同时知道尹淑芬这是在帮他们,曾全明最着重一个人的工作问题,现在蓉城的就业形势严峻,要是邓松奇还没找到工作,这就更让曾全明有所诟病。
谁知道曾全明冷不丁抛出一句,“高新西区那边规划的孵化基地,都是些注册资金几十百八万的公司,在那边能干出什么长久?”在曾全明的世界观之中,如果不是给知名企事业单位供职,那就不算是一份工作。工作而性质是长久,稳定,这些都只可能在那些大型企业,外资或者国字号公司才具备,也是一个人下半辈子的全部追求。
气氛就一时有点冷了,曾全明又是蓉城发计委挂西部大开发牌的规划处处长,平生最好面子,这点在苏灿改变周围人命运,他升任发计委处长的时候愈加有水涨船高的姿态,发计委那个塘子里面,周围一些老古董也有攀比,但攀比的不是什么去哪旅游,家底资本,而是子女的前途远景。
一会这个儿子在国外哪个名牌大学留学,一个谁家结了个家里有背景的女婿,谁挣了个宝马车之类。曾全明那个部门上上下下多少人不看着他曾娜以后的归属走向,结果现在是邓松奇这么个平庸的女婿,曾全明虽然不至于会什么面上无光之类的,但如果总听上上下下的人拿来作反面对比和说,听久了心头也会更加郁闷。
苏灿最后笑了笑,开口道,“这个也没有问题,事实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时间还有很长,无法预知的事情太多了,像是我以前的一些同学,小时候家里面很有钱,但现在却很普通。就拿以前居住的夏海来说,以前很多呼风唤雨的人,最后不是落魄就是被双规,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带自己子女出去平凡人一样逛街,但是他们不行,因为受到监控,他们不敢。以前年代里的那些让人羡慕的万元户,铁饭碗什么的,在十年,二十年之后,又是什么光景,不过是朝颜夕改,一切都是浮云嘛,现在什么都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家财万贯。不代表没有杰出的成绩。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包括财富,名誉,地位,爱情……永恒不变的只是持之以恒的奋斗而已。”
苏灿这句话说出来,整桌人都再没有话说,曾娜和邓松奇投来感激的神情,看得出曾娜都快被刚才曾全明的脸色激得眼睛水花乱蹿,邓松奇更是如遇知音般望着苏灿,此刻像是因为苏灿这句句刻心得话受到莫大的鼓舞。
而这里众人都知道,苏灿有说这一番话的资格。
曾全明微微一怔,就像是许多次被苏灿点醒一般,眼睛也不由得眯了眯,回想起来,几年前他也是如同今天面对邓松奇一样对待一无所有的苏灿,那个时候苏灿成绩稀烂,苏理成曾珂家底稀薄,一个下岗一个只是底层工程师,像是那时候的苏理成一样,没有造得出摩天大楼的基业,就连苏灿都不敢对曾娜这些一路顺风顺水的家庭妄谈未来。
短短几年,沧海桑田。
苏灿一句话长矛般将原本凝聚解不开的家庭矛盾挑开最终化为无形,苏灿同时想着邓松奇其实算起来有恩于脸谱,不知道如果外界知道脸谱网最早的骨架构建是出于这个男子之手,会不会唏嘘倒一片人。
苏灿考虑是不是能让邓松奇去上海乔树鑫那边面试一下,能够趁着脸谱网高速发展期,员工股的派送政策之下,获得不错的起步。
正考虑着发现刚刚契和下去的饭桌氛围,突然骤转之下,曾全明,尹淑芬的表情立时有些不自然的晦暗起来。
苏灿看到曾娜身躯也在轻轻发抖,转过身去,就看到大厅的另外一边桌子上面,有一群人刚刚走进古香古画的餐厅,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子高而样貌堂正,只是一对眼睛偏小,有给人心机重的观感。女子挽着男子胳膊,长相不错,和大堂经理交代说话的时候表情倨傲,颇有些虚荣。
邓松奇显然看出端倪,凑近曾娜低声问,“张景?”
曾娜迎向那头她前男友张景同样发现了他们的目光,脸色有些发白的点了点头。
冤家路窄。
六百八十四
张景看到曾娜曾全明一家人,在曾娜的目光下,目光微微一动,但是又忍住转开头去,按理说对曾全明他也曾经“曾叔”,“叔叔”当老辈子的喊过了,这个时候却也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曾娜五指攥紧,邓松奇从桌下拍了拍她的手,默默传递安慰。其实曾娜倒也不是对张景旧情未了,仅仅只是因为刚才他那种始终默然无语的模样刺痛了她,想当初他们分手的时候,他表露出来的就是这个模样,除了说两人不适合在一起就一直默不作声,险些把曾娜肺给气炸。
张景旁边的女人反倒是有所察觉,往曾娜这边看了一眼,头又转移开去,大有白天鹅那种不屑一顾的精神,脸上挂着的似笑非笑实在让人鬼火冒。紧接着进来的是张景家的长辈,两家人之前有碰过面,其实都望上了,但却因为某种尴尬,所以都当做是没有看到一样,没有那么多你来我往。
气氛这么停滞了一下。
张景坐下来还招呼着几个长辈,他女友廖欣在一旁低声笑道,“怎么不跟你以前那个曾娜一家打个招呼?”
张景面带苦笑道,“有什么好去打招呼的,见了面就是尴尬而已。”
廖欣仔仔细细的看了他的侧面,随后玩味似的道,“反正你别给我转弯弯肠子,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你爸那边的事情,我们家这边还在考虑能不能办呢。”
随即廖欣又朝那边移了一眼,道,“就一个得罪不少人的发计委小小处长,曾家有什么了不起?人家都有新男友了,不过看来实在也不怎么样。”廖欣家从小顺风顺水,这样的家境一般来说若非素养极好,就极有可能养成傲慢的心性,加之现在张景父亲正出现问题,他爸只是建行分行长,但最近受到检举,有扯不清的经济问题,事实上更深入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动到了某些人神经,是以还要依仗廖欣家的关系去摆平。
比起廖欣家的关系网,张景家可谓是小巫见大巫,最重要廖家和省总行,监事会上头人都有联系,张家此次能否渡劫,很大程度上要看搭上线的廖家最后表态。
苏灿曾娜一家这边的情况,廖欣哪能看不到眼里,曾娜的新男友必然无法和张景相比,否则他们这众人也不可能人人表情沉落落的,显然是因为她和张景的出现触碰到了他们的某些痛脚。
这让她有些快感,若非她的确喜欢张景的外貌条件,否则像是张景,或者曾娜这些猫啊狗的,都不是能和她们廖家相提并论的。廖家在省内这么十几年的发展,深入金融政治多少方面,地位压根都不是一些土包子暴发户可以比拟。
于是她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跟张景说话,“一会我小叔要过来,他虽然是省军区后勤部管项目的,但是省总行分管你爸那一块的赵行长常约他出去钓鱼。我小叔什么都不好,就是对酒情有独钟,平时非茅台不沾杯子,你今天喝到胃出血也要把他整高兴了,那你爸的问题就更好说了,接下来还得看我二叔那边,二叔平时管监事会,平时根本见不到他人,不过因为我才答应跟你见一面,他小时候最疼得就是我,你要是照我的安排走,你们家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
张景沉默着点头,也忍受廖家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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