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犹豫什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她该死,谁让她是谢落微的宿主!!”一连串的逼问让Siva毫无退路。
在他几近崩溃的时候,手机“嘀”的一声,显示出一条来自发件人“星见”的新短消息。终于等到了,Siva忐忑地想摁下查看键,又心虚地松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下决心摁下,打开了新短消息。
这条短信 字字决绝,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发泄、在憎恨。
“你,让我太失望了,你用阴谋对待我的真心,要将我置于死地。瞳,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怎么能忍心下手?”
看消息前,Siva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看完消息后,整颗心沉入无底的深渊中,再也发不出半点声息。原本前倾的后背猛然一松,失魂地跌坐在座位上。
“怎么?她发现了?那我们现在就动手!”捕魂者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人回达斯蓝交差就好。没等Siva说话,第二条、第三条短信又发过来了:
“我已经想清楚了,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你要的不是我的新,而是我的命”
“瞳,收手吧,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收受吧。就当没有遇见过落微,就当没有遇见过我。。。。。。”
“这丫头看来什么都知道了。Siva,依我看,趁夜色黑,现在就动手吧。”捕魂者还想继续山东,Siva已经沉默地开车从我家楼下离开了。
“Siva?Siva?”捕魂者叫他的名字,他不肯吭声。
车厢里很暗、很暗,暗到看不出Siva脸上的表情,我想那一定是哀伤的神色,哀伤刻骨。
月躲进灰暗的云层。天空尽头闪烁着不知名的星,像是上帝的眼睛在安然地审视人世的悲欢离合。
Siva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机屏幕上哪几条字字决绝的短信一直历历在目。他不知该往哪儿去,只能机械地往前开车,手脚僵直,哀伤浸透骨髓。只觉得天地广阔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茫茫然,不知该前往何处。
车开到环海公路,他摇下车窗让海风吹进来。有液体沾湿了脸庞,Siva深受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放下揉眼睛的手,他悲伤地发现,原来,一次又一次打湿脸庞的,不是从车窗外溅进的浪花水滴,而是自己的眼泪。
是失去后,在黑暗中无声留下的眼泪。
“Siva……”后座上的捕魂者迟疑地呼唤他的名字。他仍是不应,泄气地急刹车停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在环海公路上狂奔。用力过度的感情总充满裂痕,他对于落微太过挂念,以至于今天落到这样悲戚的境地,再无路可退了。
明明是深夜,海岸线尽头却折射出宗教意味一般救赎的微光,闪烁几秒,随即消失在视野中。他沿海岸线狂奔,知道精疲力竭、挪不动脚步,喉头涨满血腥的滋味。暗夜的公路上四下无人,潮汐拍打岸边的礁石,捕魂者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感情的捕魂者虽然不能明白Siva心底的暗涌,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在剧烈波动。
“我要去地心,去达斯蓝找人帮我复活落微。”血丝的腥味还未消,Siva打定了主意。捕魂者心下愕然:“你不带上官星见去?”
“不。我一个人去。”
“疯子!”捕魂者低低地咒骂一句,又问,“你真的决定一个人去?”
“嗯。我不能连累星见。”
听到这样的答案,捕魂者瞬间变了脸色,冷笑着说了句“那我也帮不上忙了,你自己保重吧”后,就消失在夜色里。
陌生的星宿藏匿在天空的尽头。海面风声猎猎。公路上Siva落单的身影,恍若被遗忘在广袤洋面上的无人岛屿、沧海里的小小蜉蝣。
第二天,他独自去了梅里,音讯全无。
Siva离开后的一个月里,我母亲与苏之含相继辞世,瑾年、Rihanna和我跟去梅里后同样杳无音讯,留下瑾尚心急如焚地等消息。
这一夜,香港晚风微凉,瑾尚倚在Siva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目光定在前方40厘米14英寸的电脑屏幕上无法移开—
3月14日 晴
落微:
几经周折,今天终于见到那个上官星见了。
照片上堪忧几分像,真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当时她在图书馆里自习,面前摊开的一本书页落满了雪白的梨花。那一幕让我怔住,以为是你复活了。
微,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梨花盛开的时候。你站在树下笑得一脸明媚,比春天还温暖。跟上官星见说话的时候,我甚至会紧张,也几次想叫她“落微”。知道她站起来收拾书本离开的时候,我才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生,其实并不是你。
。。。。。。
4月11日 晴
落微:
记者招待会开完了,在所有媒体前我说了自保的谎言,隐瞒了过去真实的一幕。如果事情败露,不但会牵扯出你的事情,更会牵扯到那个世界。。。。。。
你不知道,她眼神里的光芒多么像你。
不,或许该说,你的眼神多么像她,因为她就是你的宿主。
你就是她。
他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旦凝视着你,你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令人着魔,这不是神圣感,是带着惊恐的臣服,好像世界末日就只能指望她一样。以至于我打算在蓝山咖啡里下药时,手停在半空中,不认了。
。。。。。。
“以至于我打算在蓝山咖啡里下药时,手停在半空中,不忍了。”瑾尚也停在这一夜,默念着这一句,拳头渐渐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去往梅里雪山的路上,瑾年、夏吉和我一同跌落入江水中,唯独命大的夏吉被颠出车子,冲上悬崖下的沙滩,捡回了一条命。
其他人随着湍急的江水与泥沙消失在警察和救援人员的视野里。一连几天搜救后,除了确定“夏吉平安无事,顺利回到香港”外,其他人都是生死未卜。焦急的瑾尚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跟着一起去,大不了同生共死,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略显疲惫的夏吉踩这小碎步端来一杯咖啡,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端起咖啡只喝了半口,瑾尚低低地咳嗽,一面皱起眉头:“速溶的?我只喜欢现磨的蓝山。”
“呵,你们真不愧是兄弟。”夏吉感慨地说,“连对咖啡的偏好都一模一样。”
“不只是咖啡,我们还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刚刚做完假肢手术的瑾尚吃力地从沙发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落地窗户前,呼地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哗——
眼前陡然一亮。
“多美的夜景……”伫立在一旁的夏吉喃喃地说,与瑾尚一起默然地站在第42楼的床前,居高临下,香港的夜色尽收眼底。
对面墙壁上悬挂这Siva去年的相片,照片被处理成温暖的棕色调,在木相框里安静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弟。
剔透的泪光在瑾尚在眼眶里闪动:“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我们喜欢同样味道的咖啡,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可是……”愤怒在他脸上轻轻燃烧起来,“为什么我是几乎为她送命,他却是要她的命?”
一时语塞的夏吉沉默了半晌,终于为Siva辩解:“你不懂的,瑾尚,你哥哥和谢落微在美国经历了太多,那种患难与共的感情谁也替代不了。如果Siva遇见星见就忘记了落微,忘记要救她,那对落微是不是太残忍了?”
“所以,他就听信那些谣言,打算用宿主的血来换谢落微的命?!”瑾尚激动地扳过夏吉的肩膀,“落微的命重要,星见的命就不重要?还有,‘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世界?”他的瞳孔骤然缩紧,“你们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哥真的只是去梅里雪山?”
“他,他其实是……”肩膀被他掐得生疼生疼,夏吉挣脱出来尴尬地捋了捋衣袖,脸颊一阵一阵地泛红,“唉,我答应过Siva不能说太多,你哥哥是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可如果不去的话,他会一辈子难以心安。”
夜色渐渐浓郁,失去了哥哥、妹妹和星见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更不知道他们的生死——想到这些,瑾尚心烦意乱,端起桌上的蓝山咖啡又狠狠灌下一口。苦涩侵入味蕾,顺着血液流进心脏。瑾尚痛恨自己没有痊愈的腿。如果他还是个健康人,就能跟她们一起去梅里,不至于呆在这里干着急。
夏吉见平时温柔平和的瑾尚想困兽般心烦意乱地伫在窗边,一时也没了主意。许久许久,瑾尚在黑暗中抬起头,默默凝视她:“你见过谢落微吧?”
“呃。”她不知所措,在记忆里拼命搜寻那张渐渐模糊的面容,手心忍不住攥紧了,“是的,见过……”
“竟然和我喜欢的人有一模一样的恋,”瑾尚苦笑,“谢落微,她到底是怎样的女生呢?”
异梦。奇咒。鬼魅。
逃生后看到落微的那一刻,随血液一同流进脑海的是这三个词。
落微,真的是谢落微。
伫立在原野的落微圣洁矜持,我终于明白Siva为何对她如此着迷。那双灵动的眼瞳不属于人世,她的目光里满是王者居高临下的气息—纵使笑容甜美,纵使言语温柔,也掩饰不了这浑然天成的大气,仿佛过往的一切罪孽均可被这笑容救赎。被她凝望的一瞬间,我恍然觉得我们之前是见过的,一定见过,只是后来被某种力量强行洗去了我所有的记忆。
“等你很久了。星见,快跟我来。”湍急的江水幻化成紫蓝紫蓝的鸢尾花田,怒放的花朵绵延到天空的尽头,落微走过来牵我的手,我不信任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手停在半空,凝成一个落单的姿势。
“落微,你。。。。。。你不是死了吗?”我的声音在发抖,反反复复打量眼前的她,“怎么友。。。。。。难道,难道是我也死了,所以才在这里碰到你?”
“不,你没死。”落微轻笑,对于我的反应她早就预料到了,“我也没有死,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这里是我的故乡,达斯蓝。”
“达斯蓝?”还没适应新名词的我,定了定神,打量了一眼周围的诡异陌生的环境,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