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大梦- 第51部分

　　我快步离开了这个奋斗了三年也痛苦了三年的地方，我的步伐很快很快，以至于把后面的同学远远甩开了。

　　我走出校园的时候，那里依然很安静。

二十七
第二天早上，我睡了三年来最大的一个懒觉。三年来，我第一次在没有闹钟和紧张的氛围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我感觉到生活真的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安详。

　　心情平静的我想到，我们解放以后，新的高三年级又开始了新的战斗，不知他们心里是否会像我们当年一样不平衡，不知他们会不会埋怨这样的制度安排，或者埋怨这个学校教育它们的方式。一些老师在休息几天之后就要回到第一分校去，开始新一轮的毕业班教学，而幸运一些的则回到高一重新开始，不知他们是否会觉得工作的压力太大，有些不值得。

　　早上，打开报纸的我看见头版上学生们冲出考场的巨幅照片，而那背景正是峡江一中的大门。我努力地搜寻着上面是否有班上的同学，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他们。我想，等到半个月之后这张报纸上登出状元的照片的时候，或许人们会发现他来自峡江一中的文科或者理科实验班，我也很清楚，到那个时候这张报纸就会成为疯狂炒作高考状元的主阵地，而各大高校的状元大战届时就会打响了。

　　不管怎么说，新的生活开始了。

　　整个六月，学校里一直很平静，我知道这说明高考状元仍然没有出现在我们学校。月底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额外的二十分果然出现在了总分上。打开电脑，网上登出了所有分数段的排名和人数，我惊讶居然有人次多的同学分数超过了全省的最高分，因为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加分。还好，我发现因为这二十分自己离北大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坐在沙发上的我感到心里一阵轻松。

　　在高中三年的起起落落中，我始终把眼睛紧紧盯在成绩单上，虽然排名忽上忽下，可是只要咬紧前十名的位置，最后的高考都是有希望冲击一下北大的。

　　现在，这些终于应验了。

　　轻松之后，我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因为我没有想到回报竟然会得来得那么容易，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下午，我赶到学校参加北大的招生会。

　　会上，听到北大的招生老师天花乱坠的专业介绍，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可有了那么多的选择。但选择的机会往往也伴随着烦恼，我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专业名称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适合做什么，我开始了一种全新的迷茫过程，不知所措的我只知道经济管理方面的热门专业应该是我的首选，其它的东西我就不明白了。

　　好在，我知道自己进入了北大，一切都会是光明的了。

　　“这下好了，后面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以前在庆功会上看见前面的学生进入北大那风光的样子，现在也轮到我们享受一下这样的待遇了，看看学校要给我们多少辛苦钱啊！”招生会后，陈晴站在外面和一群即将进入北大的文科学生在一起。

　　我惊讶地发现，那里面不仅有海韵、齐璇、邓洁，竟然还有袁皓、金秋、何敏，还有其它几个我不太熟悉的女生，他们无一例外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加分，虽然他们中没有谁敢说自己的加分靠的是真本事。

　　“哎呀，怎么你们都有加分，你们究竟是怎么加上去的，我怎么就不知道有那样的事情呢？”梅歆跟在陈晴的后面，紧紧拽着他，可陈晴连头都不回一下。

　　“你也太过分了吧，这么要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了我，好歹我也能考进北京的一所学校啊，这样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啊！”梅歆对陈晴说。

　　陈晴没有理会她，他只是把手从梅歆那里挣脱了出来。

　　“你真的就要和我分手啊！你忍心啊？我们不分好吗？”梅歆见陈晴不理她，于是只好抛出了最后的话题。

　　“行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就像你这样，既然你父母都觉得你上不了北京的好学校了，我还跟你在一起干嘛啊！现在，我好歹也是北大的学生了，那里面比你长得漂亮得女孩多了去了，等以后我有了文凭，还怕找不到好姑娘嘛！好了，你就不要再耽误我的前途了，趁早滚蛋吧！”陈晴的话很不客气，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这样梅歆还会纠缠下去的。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你滚！”梅歆大喊一声。

　　接着，陈晴那刚刚挨打的脸上溅满了唾沫。

　　梅歆大哭着跑开了，场地上留下陈晴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用纸巾慢慢擦干了唾沫。

　　之后，我听说梅歆和怀玉也绝交了。

　　后来我慢慢打听到，其实像齐璇、邓洁，还有袁皓、金秋、何敏等等考上北大的学生都是有加分的，不过，这加分并不是全都靠那个虚假的二级运动员称号得来的，比如说袁皓，他的少数民族身份就是由县里转入峡江一中的过程中在海皎月的操作下得到的，尽管他的父母都是汉族户口，就这一项他获得了额外的二十分。当然，那时候他的父母之所以答应他走也是因为肖银仁跑到他们家里给了那个加分的承诺。

　　在老王的杂货铺里，王承忠正坐在小凳上呆呆地注视着街道上过往的汽车，一动不动的他两眼无光。

　　“儿子，别傻了，还不快点给你四叔问号。”老王总叫儿子把赵四叫做四叔，当初就是因为他的话让老王决定把儿子送到城里。

　　王承忠没有回过神来，继续发呆。

　　“老王啊，怎么样，打算报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啊？”

　　“唉，这孩子自己心里也没数，不知道将来应该干什么，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这时候叫做什么‘郁闷’，嗨，那些乱七八糟的专业介绍和招生细节谁弄得清楚啊，再说，咱这个小县城里信息又不通，什么事情都不好办。”老王抱怨说。

　　“哦。”赵四坐在了店里面的沙发上。

　　“前些天叫他上城里去联系联系老同学，或者在电话里问问，也好心里有数，结果，呵，这孩子说考得不好没脸见人，死都不愿意去，天天就这样坐着。”

　　“嗨。——对了，老王，最近生意怎么样了。”赵四想要另找一个话题。

　　“呵，就这样嘛……”

　　“这太不公平了吧，凭什么他们能够用加分上，我就不行，难道他们的水平就要比我强些吗？凭什么，你说这是凭什么？”李天宇突然站起来大吼，这一下着实把老王吓了一大跳。

　　“凭什么啊，你说什么，这个社会也太黑暗了吧！”王承忠跑到前面去把柜台拍得啪啪直响，玻璃都几乎要被震碎了。

　　“你们给我评评理，啊，你们说说这还又没有王法了，凭弄虚作假就可以上，那我还会呢！我现在真的是把这个社会看透了，你们说高三谁不是死读书读上来的，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有那么些特权，啊……”

　　“行了，你还把社会看透了，你还早呢，啊，你说爸爸我辛苦供你读书，让你从小到大都活在蜜罐里，哪里经历过什么挫折啊，我看你懂得还少呢，还说什么把社会看透了。我告诉你，高中三年别人就是比你努力，别人就是应该比你成绩好，你少给我找那些客观原因啊，你看看你自己吧，为什么不多考个二十分，不就正好把北大考上了吗！你以为你自己有多正确啊，啊，没有加分有多光荣啊？光荣吗？我看你就什么都不是！不要认为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在你赵叔叔面前嚷，你嚷什么啊嚷！”老王对儿子的行为很不满。

　　王承忠心里清楚，自己每天晚上都是打灯大得最晚的一个，那天应急灯被查房的陈老师没收了，他就早上四点半爬起来偷了同学的灯在厕所里看书，而这次高考的分数是高三所有考试中最高的一次。当时，陈老师曾经告诉他学校会帮他搞到加分，可后来却没有兑现承诺，而他也不知道可以自己去贿赂省里得到加分。错过了人生这次机会的他想要为再自己辩解几句，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我看你明年就复读吧，顺便也多经历点东西，对你有好处的。”老王点了一支烟，平静地说。

　　“就是，就是，明年把北大考下来，给你父亲争这张脸啊！”赵四随声附和。

　　峡江市的夏天依然闷热。

　　傍晚时分，阳光挣扎着不被漫天的霞云掩盖，搞得天空一片昏黄。在都市的霓虹灯还没有亮起的时候，一天的最后时刻就要来临了。

　　峡江大桥上，依旧是车水马龙。

　　左边的人行道上，天马行空走在前面，李天宇紧紧地跟在后面。

　　“呵呵，想想我们现在的生活多好啊！去年的今天，我们正窝在分校那个狭窄的课桌后面为高三奋斗呢，现在的我们已经和那时候大不一样了，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啊！”李天宇的笑容无比的灿烂。

　　可是，天马行空头也不回。

　　“一想起今天中午的庆功会，我的心里就别提多么高兴了。想想去年，那些考上北大的学长学姐引起了我心中多大的嫉妒啊，听他们的成功感言对我真的是一种折磨。呵，海皎月就是想要故意刺激一下我们，现在好了，今天中午我们又把那些如饥似渴的学弟学妹们刺激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啊。”

　　天马行空还是不回头。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要不，我们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现在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会尽力办好的，因为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天马行空一直走到了桥的中间，之后，他停住了。

　　“李天宇，你解放了，是吧？好，我们就在这里为你的解放好好庆祝吧！”

　　“呵呵，岂止是解放啊，我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北大梦，呵，北大历史系，九月份开学之后，我就可以踏进它的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