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裸奔事件:好梦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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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裸奔事件:好梦不醒-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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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潜身到了一棵桔树下。树上的桔子犹如拳头一样咄咄逼人,胀鼓鼓,沉甸甸,很多忮梢都逃不脱被压弯腰的命运。林中的地面像刚洒过水,不过我记得那是昨天下过一场雨。湿漉漉的地面脚踩上去盖出更加湿漉漉的脚印。我看到一个被太阳晒得皮已成红黄色的大桔子,心里窃喜。但是人挪到矮墩墩的树下,仰面朝天,人被矮墩墩的树压得更矮了。果子却被枝桠举上了天,比天还高,老高老高。我要顶起脚尖。我顶起脚尖的时候发现前方一颗忮繁叶茂的桔树下,两段白花花的身体正紧紧粘在一起,抱着在地上的一块薄膜上滚动,还滚。莫非——见鬼了,从天而降出两个人。我揉揉眼,定睛一瞧,那男的正是力民叔,女的被力民叔的脸遮住了一半,一丝不挂披头散发的让我无从辨认。

  我蹲在树下直冒虚汗。这一带多长脖子女鬼。那女人和长脖子女鬼一样骇人。要不力民叔为啥直喘粗气。这样,我怕起鬼来。被鬼缠住的话,想脱身谈何容易。我想跑,想大喊大叫。又不敢动,不敢吱声。鬼必定非同凡人,离奇厉害,我这点小伎俩势必早被她识破了。我可能要死了,我必死无疑。这样想着我吓了一跳。我还没长到花白胡子就要死了呀!哭,想再见爸妈一眼,可是办不到。哭!一粒一粒的汗珠挤满额头是时间在流动。等一下,等女鬼干掉力民叔,就会来剥我衣服,叫我喘着粗气去死。我望望四周,林木无隙,山冈静谧得只剩下我心脏在敲锣打鼓,别的都死了。反正是死了,死就死吧!还不是喀嚓一下,一条命而已。到底,我该不该挺身而出去救力民叔呢?横竖是死,为啥不选择一种英勇的方式,这道理我也是从电视里学到的。我从土坑里捡一快石头,决计砸向女鬼。

  可是,我犹豫了。我是来偷桔子的,岂能白白送命。我于是攀缘到一棵树上,痛快的吃起桔子来。我摘下的尽是些又大又圆的桔子,但是不知道是否最甜。园子太大,最甜的桔子谁也不知道藏身何处。也许女鬼知道,但是她不会告诉我,我也不敢去问。所以我吃不到最甜的桔子,连力民叔自己也吃不到。他是个倒霉鬼。

  吃饱桔子我胆壮如虎了,什么都不怕。我猛力抓起那块石头直朝力民叔冲过去,我喊,力民叔,我来救你了。力民叔叫,啊!像触电那般快的反应,力民叔抱起女鬼迅速消失在桔树林。他抱着女鬼跑做什么呢?我急了,喊,力民叔,你不要跑。喊,力民叔,我来救你了。陡然间,我看到我来的地方钻出一个脑袋,又钻出一个脑袋,一共钻出四个脑袋,都是我的伙伴。其中最后一个脑袋是黑狗。他冲我喊,你有种,把力民叔都赶跑了。然后猴子一样缩到了桔树上。

  回家的路上,黑狗看着我用似笑非笑的语气吓唬我说:“吉安胡子,你看到了什么?”

  我说:“我看到了长脖子女鬼。”

  黑狗说:“鬼你个娘,那是隔壁村的xx嫂。我奶奶说,力民叔偷人。”

  我偷橘子,力民叔偷人。偷人是做什么?我因此吓破了胆。冷汗从我的发梢,指尖,脊背,一切可以张孔的地方,一一渗出。

  究竟,力民叔抱着那女人在做什么呢?但是,我马上不再思考这些。我一心只期望,力民叔死了就好了。他怎么不死。

  回家的时候爸妈不在家。不过,他们随时会回来。回来我就要挨——骂,甚至挨打。你这个聋哑癜子,做么子去了……。我在四猛家做看书;……“啪”一个巴掌映上我脸,也许是一截干枯的竹枝,形状像巫山鞭那样瘦长纤细,染到我细嫩的屁股上,虽然马上会抽掉,但是会疼痛钻进毛孔里,一两天不出来。所以,匆匆吃了点剩饭,我就出去玩了。

  如果,我当上了爸爸,就可以呆在家里。但是,我没有当爸爸。每个人都有爸爸,爸爸还有爸爸,那叫爷爷,有些爷爷还有爸爸,那叫老爷爷。老爷爷的爸爸呢!就在前面再加一个老字——叫老老爷爷。不过,有些我的同龄人,还没有当爸爸就被人叫着爷爷了。至少有人这么叫过我。听大人说,这是论辈分喊的。

  我在村里转了一个圈。大多人家的屋檐都平行相对。门窗也随之相向张孔。猫在窗台上眼神闪闪,注视着檐下发生的一切。有几户人家的台阶上,年轻的女人正坐在台阶上给婴儿喂奶。夕阳点亮了婴儿眼睛,女人的乳头耷拉在风里。遇到大人我就心惊肉跳。我怕他们知道我是贼。于是,走起路来难免蹑手蹑脚。头也不敢抬,气也不敢喘粗,整个身体像一把弓,恨不得躬到跨下。又躬不到跨下。

  各家各户的柴门上,都映着一方淡红的斜阳。柴门比以往哪个时候都要清晰,可以清楚的看到树木的纹理。及一个个洞,及在洞里蠕蠕爬动的各色虫子。有飞虫在阳光里翩翩起舞。被搅动的尘粒飞速旋转,闪闪发亮,令我眼花缭乱。屋里显得特暗,家具和人,都被吞噬不见,而且仿佛还可以吞下整个世界。

  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必须要黑狗把今天的事藏在心里,不说出口。还有,要他命令其他三个小孩照办。他是他们老大。

  经过三青的家,我拐进一条幽长的里弄。对面就是黑狗家。黑狗家和三青家以及连接的那条里弄,组成一个巨形“工”字。那竖是里弄,两横是两个的家。

  如果平时,我大老远就会喊:“黑狗!娘卖X,出来罗!”但今天,我却规规矩矩的走过去。我想从窗前聆听里面的动静。黑狗家的窗户是用薄膜封的,由于长久没有更换,薄膜上粘满了厚厚的尘埃,却找不到一个洞。我只好将耳朵贴着薄膜,里面悄无声息。一阵风吹过来,数以千计的尘埃跑进我眼眶,我禁不住骂了声:“娘卖X!”

  黑狗在奶奶在里面搭言:“哪个,是吉安胡子吧!找黑狗有么子事?”要死不活的声音,整个地面都浮动在这种声音里。

  我慌忙应声:“不是。”就走了。

  我害怕见到黑狗奶奶,她最痛恨贼了。她会不会知道我是贼了呢!她迷信,力民叔也迷信。她辈分高,在这一行,在村里是权威。说起话来唾沫横飞,条条是道。力民叔经常向他讨教。两人往来密繁。力民叔不跟他说起我的事,没有道理。

  再次经过三青家时,黄昏降临。檐鼠开始在屋檐下盘旋,翅膀拍打出冷飕飕的风,划过我耳际。远处的山,被爬满秋苔的墙壁隔绝;头顶的天,蓝得摇摇欲塌。我张大眼睛看前方,这里那里已经模糊不堪。

  我不敢再走了,阴差阳错,前面既到了力民叔的家。他住一栋长长的土坯房,长度在村里数一数二。台阶上有七根梁柱,墙壁上镶有七道木门,证明整栋楼分七大间,堂屋除外。木门有五道微敞,两道紧闭——一道门上挂着把耀眼的铜锁,一道锁挂垂直向下。台阶的楼上通通装满了枯干稻草,相信一个烟头定能把整栋楼消灭掉。堂屋的左侧是力民叔的房,别的属他六个儿子。左侧的台阶上搭有一口大灶,是烧禾衣锅的那种,锅上安有一个蒸笼。蒸笼上摊满了零碎的尾生,地玉,红辣椒。灶口的柴灰堆得胀鼓鼓,几只鸡安详的蹲在上面,脖子左一拐,右一拐,它们想看到我,可是老花了眼。堂屋的门框上贴着幅褪了色的对联。堂屋的神台上挂着力民叔爹娘的遗像。灰色的头发,灰色的脸,灰色的勃颈,连眼神也是灰色的。一切便知是阴间鬼俯的常住居民。一看便知不是凡人。他爹娘的头上,墙壁上,有雨水从瓦缝里漏下,冲洗过的痕迹,一长绺一长绺的,稀疏排列。

  力民叔正躬身在禾场坪挖蚯蚓。他身边围着群嘎嘎的鸭子。力民叔是南瓜肚子,冬瓜腿,西瓜脸,瓜是枕头瓜。下巴上还长有一颗可恶的三角状黑痣,黑痣的中央竖一根弯弯曲曲的胡须。他提着鸭公嗓:里喇喇喇喇。没有一点要死的迹象。

  我用手遮住鼻孔,呼呼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和心脏的跳动两相挥应,他们都让我害怕。我悄悄转过身,力民叔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吓得拔腿就跑,鞋底咯响了几粒沙。

  一慌,这条里弄和那条里弄长成了一样的形状,颜色也一样。我就经过了更多人家。各家各户的堂屋门口黑脑袋一簇一簇,在吃饭,在吹牛,在讨论什么,有一些话题他们争来争去也毫无结果。

  我怀疑他们在讨论我。远远的听到我脚步声,他们都机械地把头甩过来,脖子伸长,脖子伸长是为了转过脑袋,好奇的打量我。我放慢脚步,眼神随着地表游动,他们的眼睛像灯笼,黑眼珠高高的突起,眼袋处挤出了皱纹。

  有人问:“吉安胡子,下午做了什么?”

  我说:“我在家里睡觉。”

  经过另一户人家,又有人问:“吉安胡子,下午做了什么?”

  我说:“我在家里睡觉。”

  ……

  莫非,力民叔的鸭公嗓早已把我的贼名传遍整个村庄。否则,过去从未有人问过我这么多相同问题。

  我愈加害怕了,怕得要死。不出几天,我的贼名势必传遍村庄的每个角落。从这个村庄传到那个村庄。到时候,山也知道,水也知道,树也知道,庄稼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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