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他轻轻地抚摸我的短发。
“去你家。”我想也不想,“别的地方我不会去的。”
“这……?!”
“怕什么?”我猛地抬头,“难道我会非礼你?我还没怕呢,你怕什么呀!”
他怔住,看我,半天,才苦笑着说:“那么我们走。”
他的公寓并不大,一室一厅标准单身汉的居住面积,收拾得非常干净,装修朴素简单,像他本人一样清清爽爽。
厅里有一张很大的三人沙发,我走过去,把自己全部埋进沙发,又拍了拍旁边,学着电影里放荡女人勾引男人的口气,对他娇媚地说:“来呀!”
他站在那里哭笑不得,走过来拍拍我的头:“什么腔调!”
我乘势拉住他的手,把他拖到沙发上,布艺沙发的材质原本与床差不多,软软的。
“唉。”他叹气,“你真是孩子气。”
为什么说我孩子气!我嘟起嘴来,为什么我做任何事他都觉得我长不大。
可他还是把我带到了家里,我想,一个男人肯把女孩子往家里带,意义终归有点不一样。于是我小心地瞟着他,眸子是精白里透出钢蓝色,隆鼻弓唇,脸上淡淡的笑纹。
他也含笑看着我——蜷在身旁沙发上的女孩子,短发浓眉、大眼丰唇。
这一幕如果定格到电影里,王家卫可以拍成婚外情,张艺谋可以拍成逃婚记,无论哪一种版本都会是情色暧昧的,可我们还是清白的,他甚至没有好好地吻过我。
想到这,我突然口渴,叫他:“枫。”舔了舔嘴唇,又把下面的话改掉,“你到底碰到了什么伤脑筋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他犹豫,沉默,不自觉地从口袋里取出烟,夹在手间却忘了点燃。终于,他轻轻地说:“我挪用了公司的一笔货款做股票,可是没有达到预期升值,全部套在股市里了。”
“哦。”我对股票与货款本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不过他既然这么担心,这件事就一定很棘手,“那你挪用了多少钱?股票全部套牢了?”
“八十万块。”他侧过脸去,不看我,“可是现在公司又在催货款,我需要尽快把钱还进去。”
“好大数目。”我吐舌头。
“对不起,缨络。”他没有把脸转回来,此时的表情一定很是羞愧难堪,这却令我感到温馨,他心里毕竟是有我的,他是这么骄傲的人,居然同我说对不起。
“不要紧的。”我移过去抱住他,“你一定能把这笔钱追回来的。”
“可是现在股市大跌,原先的八十万只有三十多万了,这些日子我天天守在股市里,眼看它的走势就这么一点点地往下坠……没办法了,下星期一若再不把钱汇入公司账号,催账组到售货公司一调查,真相立刻水落石出。”
他有些伤心,盯着墙角的一只玻璃花瓶,柔声说:“缨络,我们分手吧,这件事弄不好会坐牢。我不能害了你。”
“啊!”我大惊失色,坐牢两个字如同阴沟垃圾,怎么会和枫这样干净清秀的人联系到一起,他是我心头的一块美玉,任何时候也不该受到人间烟火的荼毒。
“你走吧。”他转过头去,脸上的忧郁更深了,这几乎已成了他的面目基调,永远的愁云黯淡,一种避重就轻式的水深火热。
“不要。”我忽然哭了出来,更加用力地抱紧他。生活的巨石有一股狂力,现在,连我也感到了这种力量,已不仅仅只是压榨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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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烙印在青春里9(3)
“都是我不好。”他扶住我,继续口气淡淡地说,“听信了朋友的消息,以为能借这次行情一步成功,谁知……唉,你不懂的。”
我号啕大哭,边哭边说:“我懂的,枫,不要和我分手。”自那天看到他在办公室的情形后我就都懂了,他所有的忍辱受屈只为了一份微薄的工资。也许世人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可是他不可以,我心爱的男人怎么能受到这种不动声色间便浊骨消神的磨难!
我跳了起来:“枫,我回去凑钱,我帮你凑这五十万。”
“什么?”他吃惊,也站起来,这是我们进房间后他第一次动容,可仍叫我心疼不堪,我情愿看到他永远低眉落目的气定神闲,也不要他为了这种铜臭的事情心绪波动,他本人根本不该与世俗金钱有一点点联系。
“你放心,我家里很有钱,这一点点……算不了什么。”我要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一点,“你别这样呀,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这钱是我先借你的,以后等你赚了,再还给我。”
他呆住,说:“缨络……”
“放心。”我向他保证地笑,脸上还挂着泪珠,“你相信我,这完全是小事情。”
“唉。”他紧紧拉住我的手,不忍而无奈,我的眼睛只能平视到他胸口的第一颗钮扣处。忽然,他低下头,托起我的下巴,吻上了我的唇。
妈妈呀!我在心里叫:终于来了呀!
他实在是很温柔很体贴,舌尖轻轻挑开我的双唇,滑过齿面,在舌面上一点点地舔过,他的牙齿咬在我嘴唇上,一紧一松,微微带着吸吮。
我只觉头晕目眩,这才是真刀真枪的爱情呢,可惜我不过是个有理论没经验的小混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好战战兢兢地承受,小心翼翼地回应。他的吻让我异常舒服,以至于他松手时,我竟像条蛇一样软跌到地上。
“怎么了?”他忙又把我扶起来。
“没……没什么。”我咽了口口水,一瞬间豪情万丈,“枫,我先回去了,你给我三天时间。”
“嗯。”他神色变幻,凝视我,“缨络,对不起。”
此时,我浑身充满力量,这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有枫在,有爸爸在,只要他们支持我,我就什么事都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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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烙印在青春里10(1)
他陪我在街上等车,我坚持一个人走,我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夏平家门口。现在大约已是夜半十二点,如果敲门的话一定会惊动夏伯父与夏伯母。于是我做了一件久违的举动,从他们家水管一路爬上大阳台。
这处阳台连着宽阔的大厅,是二楼,夏平的房间在右手第三个门,当我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时,正趴在桌上打游戏的他差点儿没吓死。
“干什么?”他叫,“你搞突然袭击呀?”
我一屁股坐到他床上,随手把他搭在床沿的一件T恤衫拿过来擦汗,胡乱抹了一记,立刻皱眉:“什么味儿?夏平,你这件衣服都馊了!”
“这是男人味,懂不懂?!”他跳过来一把抢过去,似笑非笑地看我,“你这么晚来做什么?肯定是爬阳台上来的,是不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背着你搞东搞西?”
“你小子少臭美!”我白他一眼,想一想毕竟是来求他的,又软下口气,“我……睡不着,来看看你。”
“真的吗?”凭着这么多年的熟知,他不是很相信,“都十二点多了,你还睡不着?你思春呀!”
“你……”我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叉腰大骂,“思春也不找你。夏平,老实说,你有多少钱?”
他又一次呆住,吃惊时的模样居然与枫有些相像。
“我有急事,我……需要一笔钱。”这是我第一次开口向别人借钱,哪怕对方是夏平,也有些怪里怪气,很不习惯。
“我身边只有四五千。”他从抽屉里找出来放在桌上,“如果不够,我去银行取。”
他和我一样,每年过节都会收到大笔的红包压岁钱,从小就有自己的固定户头。
“银行里一共有多少?”我接过来塞进口袋,有些心虚地问,“能不能都借给我?”
他奇怪地问:“存款大概有七八万吧,难道你都要?”
完了!我想,谁料得这小子这么穷,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过十三四万的钞票,离五十万的目标还差得远呢。
“你能不能再去问夏伯母要点?”这话我说得吞吞吐吐,实在有些难为情,“再借点……”
“你到底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他怀疑起来,瞪着我,“络络,这些日子你在忙什么,这笔钱准备花到哪里去?”
我也立刻瞪起眼来,可是,说不出话,那些骂人的句子像是一块块的泥石瞬息堵住喉口,然后,眼泪从眼眶里蜂拥而出。
“你别问。”我边哭边说,“夏平,这笔钱很重要,请你想办法帮帮我。”
他不敢再说话,只一步上来抱住我,他的身上有温热的汗水与干净棉布衫的混合气息,属于男孩子的躁动味道,我想我真是太窝囊了,刚刚还拍着胸脯答应一定办到,现在就露出焦急的蠢相。于是用力推开他,自己拼命用袖子擦干眼泪:“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
“别呀。”他急了,又来拉我,“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又突然想起来,“你男朋友呢?他有没有帮你?络络,是不是他向你借钱的?”
我当然不想告诉他真相,这事关系到枫的自尊和尴尬情况,而且如果告诉了,他一定会指着我鼻子再来一堂思想教育课,他就是这样的人,永远防患于未然,一步一个脚印踩着规矩。
“不是。”我说,“是我赌博欠人家的。”
“啊……”他还是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你竟然会赌博?你到底和什么人一起玩的?”
坏了,他还是当了真,我真受不了他这副严肃的面孔,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一定要当心呀!”只见他满脸沉痛,恨铁不成钢,“不要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
“是被别人骗了还在替人数钱吧?”我不屑地嘲笑他,“夏平,就这么点钱就把你怕成这样?是不是平时家庭影院看多了,你这样以后还敢和谁结婚?”
“住嘴!”他暴怒,“络络你太任性了,你就是这种臭脾气,倔强、骄傲、自以为是。”
我不理他,转身冲出门去。何必顾虑太多,畏首畏尾,如果要做就不要怕。
但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