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呀,那里不是停了好几辆空……”王兴荣这个愣小子,搞不清状态的混张王八蛋,指着不远处的车队大呼小叫。
我恨到牙齿根都发痒,一把拉住他的手,手指甲掐住皮肉,狠狠往身边拽,脸上还要笑,“你这个笨蛋,那是人家预订的啦!”
“啊唷!”他吃痛,叫,“你干嘛?”
“你挡住人行道了!快站过来。”这个木头疙瘩,我恨不能上去一巴掌拍死他。
“不用了,最近你也很忙,不用再特地送我们,还是先回公司吧。”夏伯母不动声色,淡淡向夏伯父道,“其实这里打车不很困难。”
完了,她不肯接受这个机会,我大失所望,看着夏伯母,眼里露出乞求之色。、
“还是麻烦王兴荣送我们回去吧。”夏伯母商量似的,轻轻对我说。
“好呀!”王兴荣是个二百五,什么状态也看不出,他一个劲地搓着手心四处找车,不一会,果然拦到辆空车,猴子献宝似的,欢快地叫,“上车啦,夏伯母。”
猪呀——我满胸的愤愤之气,几乎就要破口而出。
“络络。”夏伯母突然说,“相同年纪的女孩子通常比男孩子懂事得早,这话真是一点也不错的,夏平是底子里镇静老实,论到聪明世故,他并不如你。”
这话与其说是表扬不如说是在提醒,我听出来了,只能怨怨说:“夏伯母你过奖了,我哪里聪明,我不过是敏感了点,眼高手低,对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还是生女孩子好。”她轻叹,“又仔细又贴心,不像男孩子一样粗心大意。”
第三章:落进我眼里的星星27(2)
我讪讪地低了头,其实我并没有帮她什么,我只会添乱让人操心。
“你这孩子。”她无力地笑,不说话了。
在摇晃的车厢里,我渐渐沉默下来,夏伯母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吧,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坚定,其实是在保护自己的自尊,我又何必这么火烧火燎地插手他们的事呢?这么想着我心里顿生歉意,偷偷地去拉她的手:“对不起,夏伯母,我以后再不敢放肆了。”
她微笑,右耳上一粒头梨型钻石耳环闪闪发光,我看了心中一动,转头看反光镜,夏伯父的车子竟然一直跟在后面。
难道是老天开眼?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不能让它被那些狗屁的理智或矜持糟蹋掉!
不出所料,到了家门口,夏伯父的车子安静的停在后面车道上,王兴荣奇怪,“夏伯父没回公司吗?”
我猛地扯住他,转头向夏伯母告辞。
“你们……”她犹豫地要留客,话说了一半,却见夏伯父跟上来,凑在耳边低低说话,夏伯母的手停在半空,再也无法向前。
乘此机会,我已经拉着王兴荣奔出去很远,他踉跄着跑着,倒也不再说话,一口气奔出多远,才停下来,对我说:“络络,我告诉你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我站在拐角处寻望夏家大门,那两个人还静静地站在那里,夏伯父像是正在取出手帕交还给夏伯母,但是,慢,这还没有完,虽然他们还是那么安静,像两棵种在门口孤零零的树杆,可是到底还是在动,很慢很慢,估计是以每小时三米的速度渐渐靠拢。
老天爷呀!我拍巴掌仰天长叹,夏伯母自己说的真对,感情是愈藏愈久的东西,如果不分开,人怎么会懂得想念和牵挂!
我一直看到夏伯父扶着夏伯母进了房子,他们的手拉在一起,我鼻子酸酸的,要不是夏平还在飞机上,我一定马上掏出手机向他报告这个天大的喜讯!
“络络!”王兴荣奇怪的看着我,已经看了有一段时间,此时见我好像要热泪盈眶,再也忍不住,伸手在我脸上挥一挥,“你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没事,没什么。”我红着眼笑。
“其实,刚才你有没有发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极其严肃地,极其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字说:“你有没有发觉夏伯父和夏父母的样子很不自然,我怀疑他们在吵架。”
老天!亏他还能用这种儿童式郑重其事且无辜透明的眼神看着我,我拔地而起想狠狠踹他一脚,动作踢到一半,又止住,改伸手过去把他头发揉个稀烂。
“笨蛋,难道你刚才没听见?夏伯母的手帕掉了,夏伯父捡了还给她。”
“好像不是这样吧。”他非常用力的思索,几乎听得到脑袋瓜子里那几根神经忙碌的运作声。
我好不容易克制住不去踹他的欲望,手机突然响了,原来是杨名打来电话,问:“络络,你看到倪亚没有?如果有,请告诉她我在找她。”
“看到了又怎么样,没看到又怎么样,你们的问题关我什么事?”我没声好气,这个人的美梦也该醒了。
“络络,我心情很不好,她失踪已经有三天了,我昨天才知道,雅客吧居然换了店主,可她从来没有告诉我。”
“是吗?”我明知故问。
“是的,她失踪了。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故意这么做?难道全是因为我?”他的声音苦涩艰难,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我在听筒这边也是心潮起伏,虽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事到临头,我也很替他难过,杨名根本与我同类,我们都喜欢那些得不到、不相配的人,仿佛这样才能满足虚荣心与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在那头絮絮地追问了许多,我一味装腔作势唯唯诺诺,可以想象他此刻已是痛不欲生甚至泪流满面,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况且倪亚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我们终究都还是孩子,只有倪亚始终是清醒的,所以她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果断又强硬,这一点,倒是与苏枫的手法很相同。
当天夜里我有些睡不着,不断在床上翻来覆去,汤姐以为我感冒了,出去进来好几次,把床头柜上的灯打开,逼着我喝热水量体温。
此时,突然楼下门铃响了,我坐在床上,听到汤姐脚步踏踏地下去开门,在外面絮絮说了一会儿话,又踏踏地上来,走进我的房间。
“络络,外面来了个警察,说有要紧事问你。”她紧张地看着我,一脸“你又干了什么坏事”的模样。
我摸不着头脑,坐起来穿好衣裳,慢慢地下了楼。
客厅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瘦削的面孔,眼睛凌厉得像是能伤人。
“季缨络吗?”他问。
“是。”
“杨名是不是你的同学?”
“是。”
“今天杨名是不是给你打了一下午的电话?”
“是。”
我一连串地回答下去,越说越害怕,仿佛要出什么事,果然他冷冷地说:“今天晚上八点,杨名砸烂了新开张的威尼斯酒吧,还动手打伤了人,他本人喝得醉醺醺,又哭又笑。我们检查了他的手机,发现之前他只给你一个人打过电话。”
“……” 我呆在原地,想不到他真会去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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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落进我眼里的星星27(3)
半天,我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这事要不要紧?会不会坐牢?”
“这时才想到有法律的存在?”那人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皱皱眉头,叹,“你们这些孩子在想什么?这么年轻就恋爱,还弄得在公共场合要死要活。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客人被碎酒瓶溅到眼角,差点瞎了眼。做这种蠢事时,你们怎么就不想想生养你们的父母?”
我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实话,杨名的父亲是警局高层,儿子做出这样丢脸的事,若是我再说出他与酒吧老板娘混在一起的真相,岂不更是雪上加霜火上添油?
于是我选择保持沉默,听他继续训了一堆话。
杨名并没有逃脱责任,他被拘留在警察局里,他父亲于次日早上来我家拜访。
我曾经在校长室里见过他一面,他一直是个很威严很高大的男人。
“杨名打人并不是为了你吧?”他开门见山地说,“我翻了他的书信笔记,他一直在和一名叫倪亚的女人来往。”
我很难为情,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低头把倪亚的事情说清楚。
他是那么冷静精明的一个人,也听得面色凝重眉头微皱。
“杨伯父,对不起。”我很羞愧,不错,我们这些孩子做事荒唐,的确让大人丢尽颜面。
“这件事不怪你。事实上,我还要谢谢你,昨天晚上多亏你守口如瓶,为我保全了一点面子。”
他脸色灰白地向我告辞,不知怎么的,背影很无奈,看了叫人很伤心。
几天后开学,我面无表情地去上课。
那里的空气很冷,杨名没有来上学,他父亲替他办理了转校手续。
“这孩子在假期里生了一场病。”我听到他对校长说,“需要静养些时间,康复后我们准备把他转到另一家私立学校。”
很多女生为此难过,三楼厕所里不知又要洒多少眼泪。也好,如果杨名那么憔悴苍白面若死人地来上课,恐怕厕所的墙壁会变成湘妃竹。
纪芸没有去成美国,估计那天夏平把她一口回绝到底,她冷冷地看我,正式与许安安结成仇季联盟。只有杜雅玉活泼依旧,而且越来越喜欢我,因为我开始安静地听她的废话,不再像以前一样极不耐烦。
两星期后,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杜雅玉问我:“有人说杨名转学的原因是在寒假里为你打架闹事,有没有这回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是名言,我深深记住了,无动于衷地自己咽下去。
说就说吧,哪怕到处眼光像是毒剑。我早就说过,同窗不是同床,时限一到,大家各自四散纷飞,谁还管得到谁。
我现在学会了沉默地微笑,把各门功课读得滚瓜烂熟,老师们很喜欢我,因为我虽然还是短发大衬衫,可骨子里变成了最温顺听话的好学生。
而同学们离我越来越远,除了杜雅玉,所有人都换了副面孔,偶尔我与他们擦肩而过,不用转身,也可以听到身后窃窃私语一片。连王兴荣也露出怀疑之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