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离行- 第7部分

　　我们一行有五十几人，高举红旗喊着响亮的口号出发了。路上看到我们的叔叔阿姨都称赞不已。我们都很高兴。还有许多小孩子从我们旁边经过，见了我们就说，哥哥姐姐，你们真伟大，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你们学习。听了这话我们很自豪。有了社会各界人士的支持，我们决定以后要多做这样的事。

　　很快就到了敬老院。敬老院离学校很远，但我们斗志昂扬，走得很快。敬老院大门口蹲立着两个大石狮子，面目狰狞，到了晚上能够吓跑前来偷盗的坏人。看来这里的工作人员为老人们的安全做了很好的保障，让我们欣慰不少。

　　敬老院很大，到处有坐着晒太阳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虽失去了亲人，但各个都笑容满面，显然政府为他们的生活做了保障。社会主义就是好啊。

　　我们刚进去，就有工作人员前来迎接我们，他们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我们各自分工，同老爷爷老奶奶聊天。他们因为有外人送来关怀更加开心了。这让我觉得以后我要多来几次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老爷爷老奶奶，对得起这个社会。

　　我们询问了一下老人们的生活情况，他们说什么都不缺，跟在自己家一样。我想能够让老人们安度晚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们的国家让这些失去了亲人的老人与有亲人的老人过得一样好，这说明我们的国家也是了不起的。我为能生活在这样的国度感到自豪。

　　后来老人们要休息了，我们就把他们搀扶到房间里。在我们要出来时，听到他们偷偷说，这些孩子真好啊。有了这样的话，比得到任何物质奖励都值得。我心里乐滋滋的，决定以后多做好事，争当当代的雷锋。

　　出来后我们有打扫了院子。然后我们有手举红旗高喊着口号回到了学校，虽然有点累但是很高兴。我把这件事记到了日记本上，打算以后再看，因为要激励自己。

　　啊！真是难忘的一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S能写出来这样的东西真让我费解。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复S，正踌躇时S问我：写得怎样？

　　我说：在这样大情况下，你能写出这样积极的文字，真让我不解。

　　S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怎么写的。

　　我说：咱们这里有敬老院吗？

　　S说：不太清楚。

　　我说：连有没有敬老院都不知道，你就敢写？

　　S说：老师有不会去合适。

　　我说：那你有没有参加过这类的活动？

　　S说：初中时参加过，走到一半就溜掉了。

　　我不想再问下去，于是说：回宿舍吧，一会儿就锁教室了。

　　回到宿舍后我们都像平常一样打闹，惟独S一人安静，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后来宿舍熄灯了，S才回来，躺在床上跟一个死人似的。我渐渐睡着了，睡到正酣时只听有人大叫一声，我以为地震了，慌忙从床上跳下来。我站在地面上时，发现自己站得很稳。然后又听到从各个宿舍传出来的叫骂声，哪个神经病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这时我发现S的床是空的，然后发现他站在阳台上。我把他拉回到房间。

　　这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时看到一束亮光射来，因为太过强烈，我连忙闭上了眼睛。我睁开眼睛时，发现是拿着手电筒的宿舍管理员。

　　宿舍管理员照着我问：刚才是不是你在叫喊。

　　我说：没有。

　　宿舍管理员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说：刚才有人叫喊把我吵醒了。

　　宿舍管理员说：可我明明听到叫声是从你们宿舍发出的。

　　我说：要是你不来，待会儿我还要找你告状呢。

　　宿舍管理员一下子摸着了头脑，说：难道我真的听错了。

　　这时S很诚实，说：是我叫的。

　　宿舍管理员把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了S，问：你为什么要叫？

　　S说：刚才做了个噩梦。

　　这时一个室友说：你看，他还满头大汗呢。

　　宿舍管理员说：高三的学生做噩梦年年都有，睡时吃一片安眠片就没事了。

　　宿舍管理员说着，转过了身。我要关门时，宿舍管理员突然要用手电筒的光芒照到我的脸上，问我：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说：怕我们的室友受到处罚。

　　宿舍管理员又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我迅速关上门，问S：这么冷的天，你从哪来的汗？

　　刚才那个室友说：刚才我被那叫声吓得出了一身汗，我一看是宿舍管理员来了，怕坏事就顺手把汗抹到了S的头上。

　　第二天我就去找班主任，让他给按玻璃。班主任说他已经把此事告诉了后勤，后勤的工作人员核实之后就会把玻璃按上。我回到教室时，很意外地发现宵南已经回来了。大家包围着她问来问去。

　　S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两眼偷偷看着宵南。我劝他说，想宵南原谅你，就赶快去向人家道歉。

　　S说：我没有勇气，你陪我起吧。

　　我陪同S来到宵南身旁，S躲在我身后。

　　我说：你没事了吧。

　　宵南很居丧地说：医生说有可能永久毁容。

　　我说：你该留在医院，说不定医生什么时候就想出了办法医治你。

　　宵南说：我不在有任何希望了。还不如回来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然后干一番事业。到那时随便找个残废嫁了。

　　S突然说话了：我愿意娶你。

　　宵南头裹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S说愿意娶人家，我担心等宵南一拆纱布他准反悔，还不如当时就不可怜人家。S一在坚持说是真心实意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确实走到了一起，一有时间就勾肩搭背。而按玻璃一事始终没有音训，我一直受冻，S有了爱情的滋润感觉不到冷。我开感叹人生悲苦。

　　S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此事他有了女朋友却害苦了我，于是就让宵南来唱歌给我听。宵南唱歌很好听，她唱完时我问她是什么歌曲，她说是孙燕姿的《天黑黑》。然后我就疯狂地喜欢了这首歌。要不是因为宵南毁容我很可能去跟S强她做女朋友，因为我第一次听一个普通人唱歌这么好听。

　　后来下雪了，我和S都受不了了，就用报纸把窗户糊住了。傍晚的时候我们这里成了教室里最暗的地方，平日来这里学习的同学都不见了踪影，我趁机睡觉。恰逢宵南去医院复查，S很担心，就买了包烟来抽。趁下课大家都去吃饭是他在教室偷偷点燃了一支烟，他边抽边感觉不对，脸颊灼热般痛，还有凉飕飕的东西打在脸上。他向左看了一眼才知原来报纸着火了，雪丝跟着飞进来。

　　再次上课的时候总有雪花飞到课本中，翻一页就得打掉雪花，双手冰冷。我不住感叹自己的求学生涯里竟遇到这样的磨难。S连连道歉，并说放了学他自己找报纸重新糊上。放学时我把自己所有书本都藏到了抽屉里，以防风雪的侵蚀。在我回宿舍的路上有不少人指着我说三道四，我以为是自己满脸的愁容感动了他们，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到宿舍照了镜子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成了一个雪人。

　　我再去教室上晚自习时，发现窗户已经糊好了。我很欣慰，开心地拿出一套模拟试卷认真地做了起来。我想这个冬天我注定了要倒霉到家，很快就停电了。在我今天无数声后的一声叹息里教室里亮起了烛光。我跟S都坚信我国的电力资源是充足的，从未准备过蜡烛，不像人家未雨绸缪。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叹息一声。S说他自有办法，见前面两个人有三支蜡烛，拔起一支就向后撤，前面两个人随即就夺，一不小心蜡烛碰到了报纸上，顿时教室里火光一片。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时，突然来电了，于是大家又继续做题。我再次叹息一声，S说，别这样，我再去找报纸。

　　我说：算了，看来今年挨冻是天意。

　　那晚S一个人在宿舍的阳台上抽烟时，我也走到了阳台上，要了一支烟来抽。宿舍楼前的路灯下还有不舍得分开的情侣在抓紧熄灯前的时间里说完一天里最后的情话。我把烟掐了回到房间，钻进被窝，终于感觉到了温暖，很快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宿舍只剩下了我和S，其余的都去了教室。S已经穿好了衣服，我躺在床上不愿意走。

　　S说：你连鞋都穿好了，怎么还不走？

　　我说：无法忍受教室的寒冷。

　　S说：你先走吧，我已经想好了办法。

　　然后我出了宿舍。走过大雪覆盖的校园后来到教室，还没天亮，教室里的日光灯里有上自习的大家。我坐下来背诵古诗词。还有雪花飘进来，我冻得浑身哆嗦，背了后句忘了前句。我放下书时，一些关于雪的字句跑到了嘴边。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学过这样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掉寒江雪

　　老师在前一天的下午让我们背会，第二天早晨提问。我不相信第二天自己会被提问到，放学后就去玩了。结果我真的被提问到，我一句都背不出来，老师说，再想想，好好想想。我又想了一会，想到学的那首诗是五言绝句，并记起了老师的解释，于是念道：

　　山山没鸟飞

　　路路没人走

　　老头坐船头

　　下雪在钓鱼

　　老师也没有骂我，只不过对我说了一句话：以后每学一首诗，你都要给我这样解释。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绞尽脑汁篡改了几首，老师不批评也不表扬，只是说这是我的任务。不久这个老师就被掉到了别的学校，我终于得到解放。

　　此时此刻我又想起了这首《江雪》，因为我突然觉得我们这一大帮人，都是在一个没有尽头的湖岸上独钓寒江雪。

　　我低着头一页一页翻书时，突然听到教师里“哦”地一声，我抬起头看到S抱着被子向我这里走来。S一坐下，就说：快披上，别再挨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