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的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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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蒙的出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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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我每天都在演戏,入戏也容易。
  我左手悲情地抓住右肩,下巴抵住左手背,轻轻闭上颤抖不已的眼帘,对着玻璃做了一个试吻动作,考官从厚厚的镜片中折射出奇怪的眼神,然后点点头,告诉我通过了。这是我面试经历中最顺畅的一次。我暗想,也许这个男人在欢场的见识不少,只是如此落寞哀情的女人,实属罕见。
  报酬比我想像的要多,每天工作两个小时给500块钱,辛辛苦苦写一篇艺术专栏也不过如此。面试完的下午,我没有约我的密友,一个人高高兴兴逛街,然后蜷在同里那家日本咖啡馆的火车座里喝咖啡,想起周一便要开始的表演,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但这种不安,又像瞒着别人的一次艳情,有点刺激。
  我从手袋里掏出磨旧的麂皮套子的小圆镜,那是我在法国的老师送我的礼物,他说好女人一定要多关心自己的嘴唇。镜子是最真实的坦白者,我的脸上没有血色,嘴唇上粘满了拿铁咖啡的奶油泡沫。
  我拿印着红色Logo的餐巾纸殷勤地吸掉奶油,努力调整好最佳的唇型,在镜子上狠狠地吻了一下,一片冰凉,欲望却像夕阳下升起的鱼网,银白色的小鱼儿在不停地翻转,亮得刺眼。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赶紧披上开衫,拎着包走出咖啡馆。
  我知道,Jason肯定不在家,他经营的国际品牌咨询公司最近的业务很多,前一阵他们给一家意大利的珠宝公司做企划时,还张罗着让我当平面广告模特,我没同意,因为不想掺和他的事情。Amanda一定在陪客户吃高雅的晚餐,也不好打扰她。我在一个街角转弯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一个随叫随到的朋友,更别说可以惺惺相惜的情人了。
  如果你问起我一周的嘴唇模特生涯,实在乏善可陈。当下午的阳光散射到橱窗里的时候,我想起了越南、杜拉斯、情人、蓝色的百叶窗、潮湿的空气和粘在一起可以发出声响的皮肤。我是爱杜拉斯的。为了追随她曾经的足迹,专程去过西贡。我是凌晨穿过鱼腥味冲鼻的早市,在一个拐弯处,看到了传说中“情人”们云雨的房间。在那个清冷的早晨,再次引证了我的爱情感悟:云雨稍纵即逝,只有旷世奇吻才是长情的。
  她说得没错,下午的情欲是最混乱迷离的,一个多世纪过去之后,即便是在看上去有节律的都会里,依旧如此。好在我站在一个安全的真空里,没有人能触摸和抵达。
  这七天里,我见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有情窦初开的大男生背着书包从我面前过,对燃烧的嘴唇有着膜拜的神秘和不安;有猥琐的男人用邪恶的眼神看你,恨不得撕破你的衣服,迅速占有你的肉体;也有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行政男人,用最敏锐的眼神扫描你之后,坚决地撤离。……
  对于这个游戏的拿捏,我越来越娴熟,甚至看到心仪的男人,我居然学会了公然挑逗。
  周日下午的那一场,是我最得意的表演。一个穿着白色圆领衫蓝色麻质西服的欧洲男人从橱窗前走过,他很高挑,挺拔地在我面前驻足。即使有西服遮着,我都能感觉他的屁股有多翘。我喜欢屁股翘翘的男人,这可能跟我中学时代迷恋过一个体育特招生有关。每次下午放学后,他穿着运动短裤在操场上训练的时候,我就靠在双杠旁假装看书,不停扫几眼他坚挺的屁股。
  这个欧洲男人深邃的眼睛在我身上反复舞动,把我淹没在探不到底限的深蓝里。那种撩拨很受用,内心的骚乱突然像杨花一样纷飞起来。疯狂的念头挣脱了道德的缰绳,我义无返顾地把手撑在玻璃上,鲜艳的红唇印在温暖的阳光与冰冷的玻璃之间。心,砰砰直跳,久违的感觉重新回来了。
  他,出人意料地走上前,把两只手隔着玻璃跟我的手密合。我留意了他的手指,纤长而有力,那是一双调情的好手,左手上的浪琴表闪烁着简洁的光芒。接着,他居然把嘴唇贴到玻璃上。那一瞬间,我们忘了顾忌旁观的眼睛。他的嘴唇没有我幻想中的丰厚,但是透过睫毛的余光,我还是看见了他颤抖的味蕾和口腔黏膜里湿润的张力。不知道我们的嘴唇彼此停留了多久。
  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桃红的N次贴,在上面迅速写了些什么,然后就走了,没有对看这场艳丽遭遇的残局。
  我走出橱窗,没敢看这张可能触手即化的纸条,做贼似地塞进包里。一个戴着瓶底眼镜的男人来结帐,临走前还暧昧地握着我的手,说希望下次合作。我没心情理会他,搪塞着结束了这场交易。男人是不能放在一起比成色的,那个欧洲男人和四眼让我领略到天堂和地狱的落差。
  出租车的后座,是我心跳之后最安静的阅读室,车外依然有阳光,桃色的纸条上写着:
  晚上10点我们苏丝黄见!
  KISS YOU!
 
  你的路易斯
   心还是忍不住跳,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只有冬天游泳上岸后才有的那种失控的冷颤,在身体里开始做崇。
 
   回到家,故作镇定地沐浴,给自己挑了一套纯白的“维多利亚的秘密”,我希望迷乱的激情狂吻之后,身体是纯洁的。
 
  10点的苏丝黄,我赴约了,那是我不顾一切的夜奔!在准备这场约会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寂寞得太久了。
  苏丝黄是我跟Amanda的据点。我们经常去那里跳舞。我总是较量不过她,她是这里的皇后,轻扭腰肢,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男人无数。但是她,向来只选对她有用的男人。有时我会纳闷,究竟她有一双怎样的火眼金睛,能把男人从伪善的层层面具里抽离出来,一下子贴近他本质的核心。事实上她的确能做到如此。不过大多时候,她穿着吊带和低腰裤搂着我跳肉搏舞,挑逗的尺度惊人。好在,我们还没那么相爱。我们,只是在表演,目的就是想告诉周遭来猎奇的男人们,我们有属于自己的性感,只是还没在你们中间,找到我们值得感性的对象!如此而已!
  骚乱的音乐和混浊的空气跟往日没什么不同,我心里默默许愿,姑奶奶Amanda千万别不合时宜地出现,否则非被她搅局不可。
  人头攒动中,他的欲望像旗帜一样鲜明地张挂着。
  我们不需要寒暄和见面礼,接吻就是惟一。
  不得不承认,有的吻,可以穿越一切。比如现在,他的嘴唇里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久违的空虚终于被填满,拥挤的快感通过味蕾传达给身体的每个环节。
  “你的前世应该是条接吻鱼。”动作之后,我笑着说。
  他挑起眼睛,说:“那你是条美人鱼!”他的中文说得相当流利,手则像藤蔓一样缠在我的腰间。
  “我喜欢你平坦的小腹,没有一点赘肉。”他的手游曳在我的腹部。
   路易斯告诉我说,他在意大利使馆工作,明天就回意大利休假了。他说他要我,想带我去酒店。
 
  但是,我还是选择逃离!
  从苏丝黄木质楼梯上,顾不得拾阶而下,我仓皇出逃,楼梯上站满了各种肤色的猎人和猎物。我拨开他们缠绵的站姿,一头冲到一楼入口处,那个在地上摆满盗版碟的结实小伙,居然伸手向我推销:“这位大姐,最新的火辣新碟——〈〈出轨乐园〉〉,您买一张吧。”
  我没心情搭理他,招了辆出租车,狠狠地关上门。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嘟囔着:“还出轨呢,见鬼去吧!”
  回到家的我,有点虚脱,软体动物般瘫在沙发上。
  是Jason替我放的水,抱我上的床。
  他在半夜的时候,进入了我,依然没有吻,只是,我的嘴上,还有路易斯的清新口气及余温,所以,我居然有些眩晕和投入。那是个意外!
  还是从梦里醒来,把自己孤单地扔到冰冷坚硬的现实生活中来,推开窗户,看见飞机在天上拉长了白色的尾巴,心里在想,也许路易斯就坐在上面,但是,他会想起我吗?
  为了打消这种小女人的哀怨情怀,我倒了一杯龙舌兰,一饮而尽,舌根感到一阵疼痛,那是激吻后的后遗症。那一刻,我又验证了路易斯曾真实存在过,不争气的眼泪开始滑落。
  挂在我书房电脑前的油画,是一个相熟的纽约艺术经理人送给我的礼物。他说,这幅最适合我的内心。20 X 25CM的小油画里,背景是混沌的黑,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形,拉着苍白的旅行箱,箱子上,印满了艳丽的唇印。喝咖啡的时候,他拍拍我的手背,轻声说:“你是寂寞的天使,而你的吻,注定要去旅行。”
 
  两年前,这个礼物到手的时候,我没有深谙其义。
  可是现在,当我的舌尖依然生疼的时候,看着行李箱上那些受惊的蝴蝶,关于吻的甜蜜、残酷的回忆,终于找到了药引。
  如同香水的味道,吻的前味里,我闻到了桂花、口香糖甚至淡淡的汗味,它们无可比拟地混合在一起,让我窒息。那是大一的时候,体育系的一个高大男生(依然是体育系男生,不可否认,最初的爱恋对像将影响你一生的爱情口吻),上完晚自习,他约我去赏桂花。在暗香浮动的树下,他坚实有力的嘴唇前来索取,我眩晕,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快乐,丹田里反复有舒展的水母在跳舞。清新的口气和柔软的探索,我以后再也找不到了。
  吻的中味,那是柠檬、酒精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三年前在巴黎读书的时候,在一家Disco里遇见了我的巧克力情人,可以说是我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宽肩、细腰、翘臀、长腿,他身上除了黑色的弹力平角短裤和长靴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可以让全场的女人们都灵魂出窍,荷尔蒙流浪,要命的是他那张希腊雕塑般的面孔无可挑剔。在玩口传柠檬片的游戏中,我有意站在巧克力情人旁边。终于,轮到我把柠檬片传给他了,我踮起脚尖,抓住他有力的臂膀,把冰冷的柠檬和颤抖的味蕾呈献,结果,他,吻了我。天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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