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野用手胡乱地擦了擦流出的眼泪。
“啊,但是这样会留我妻子一个人……”
柏井‘这样啊……’地低咕了一声后,对旁边的年轻警官交代了一声‘你陪夫人在这里呆一下’。然后就将堂野一个人带向走廊。
“是关于犯人的事……”
在阴暗的走廊深处,柏井这么说道。
“已经逮捕了吗?”
堂野边问着边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说到逮捕,其实我们现在注意到一个很有嫌疑的男人,作为重要嫌疑人有些关于他的事情还有待了解。”
“……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问道时,柏井回答说‘是堂野先生认识的人’。难道说……难道是……
“您的意思是,喜多川有嫌疑?”
柏井点点头。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绝不会是犯人的。绝对不会。……他很疼爱穗花的……”
“其实,在他身上有不少疑点。照您夫人之前所说,他本来应该每周日都会去您家,但却偏偏在穗花失踪那天没有去。他本人的解释是‘一直喝酒到天亮,在早上九点的时候才回家,然后就一直在睡觉’。的确,有证据证明他是和工作上的同事一起呆到早上才分开,但是之后,说在家一直睡觉这件事,却只是他的一面之辞,没有任何证据。”
“但是……一般来说,一个人睡觉这种事是不可能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啊。”
“说的也是……”
柏井继续说着。
“您的夫人在事发当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曾经给喜多川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听。他本人是说,因为睡得太熟所以没有听到电话铃声。但如果事实上是他根本不在家,所以无法接听电话呢?这么想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的。”
堂野想起那天自己往喜多川家打电话时也没人接听的事。
“而且,那个目睹穗花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一起的小学生后来也被传唤到警署。他通过内视玻璃看到喜多川后,也说了他和那个带走穗花的男人看起来非常像。”
“是吗……”堂野双手紧握着。
“穗花失踪的时候,他马上就帮着一起搜找了,连自己的工作都旷掉了……”
柏井缓缓地摇摇头。
“如果说他那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被怀疑而故意做的戏呢?”
堂野睁大了双眼,紧紧握住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但是,他根本没有要拐走穗花……而且还杀了她的理由啊!”
“根据您夫人所说,喜多川好像对孩子非常温柔吧。”
“嗯。穗花也很亲近他。”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小孩子也说不定,但也不能就此断言他完全没有怀抱邪念。”
“什么嘛,喜多川怎么会……”
柏井又习惯性地搔了搔后脑,继续说。
“我们也是在您面前说的严重了一些,对于这次的事件,我们也还没有断定喜多川就是恶意犯罪。”
堂野觉得很恶心。比起喜多川被当成犯人这件事,自己的女儿被别人以那种眼光看待更令堂野感到不舒服。
“此外,也有冲动杀人的可能性。再说,他本来也有杀人的前科……”
“和前科没有关系!!”
堂野粗暴地大声打断柏井。
“没有任何关系。喜多川是服过刑。但是如果在逮捕最初阶段再好好调查一下的话,也许他实际上并没有杀人的。也有这种可能性的。”
一口气说完后,堂野喘了口气。
“他的事,我最清楚了。”
堂野将右手抚上胸口。这番真诚的话语也令柏井露出了些许困扰的表情。
“因为熟识所以不愿意承认是他做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堂野先生这种心情。但是喜多川现在是此事件的主要嫌疑人也是不争的事实。他本身没有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而且又有目击证人,加上他本来的杀人前科。我们也不是毫无根据地说出这些话的。”
堂野紧咬着嘴唇。
“和您不同,已经确认他的嫌疑的我们是一定要将喜多川逮捕的。这是法律。”
被既成的事实打垮,堂野无力地回到了休息室。搂住一直哭泣的妻子,堂野也感到非常难过,而同时,心中更伴随着无尽的懊悔。
是因为太想马上得到穗花了,所以才杀了认真地和他许下诺言的孩子吗?为什么不能让人相信他呢……堂野想着。是因为有前科?是因为缺乏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喜多川在警察眼里已经被定为毋庸质疑的犯人了吧。
不会是喜多川,绝对不会……然而,即便是这么想着的堂野,在心中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也似乎藏着一滴污点。‘难道真的是……’这样质疑着的污点。
……堂野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十四)
麻理子用自己的上衣包裹住穗花的遗体,抱回了家。到达公寓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无视于家人悲痛的心情,天空依然是晴朗,没有一丝云彩。
同生前一样,让穗花睡在儿童用的床垫上。堂野和麻理子两膝相贴地坐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是谁对穗花下了这样的毒手……”
麻理子低语的声音刺进堂野的心里。
“她才只有四岁啊。明明只有四岁……这样的孩子难道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是穗花呢……”
麻理子伏在小小的身体上哭泣着。堂野犹豫着是否要把喜多川已经被定为嫌疑人的事说出来。尽管麻理子怀疑着喜多川,但却一定并不希望他就是犯人。被所信任的人背叛时的失望,和只能竭尽全力地接受女儿已死的事实的妻子,堂野感到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
思考着还有什么事可以做,必须要通知家人。还有之后的葬礼也不得不着手开始办了。女儿虽死,自己还是要冷静。妻子悲痛欲绝,自己不是更要振作起来吗。
“给我们的父母挂个电话吧。”
麻理子抬起头。
“之后必须要准备葬礼的事情了。”
麻理子堵住耳朵低下了头。
“什么都不要问我!”
无法责备不愿接受事实的妻子,但也不能就这样逃避现实。
堂野给从穗花失踪起就一直担心不己的彼此的父母挂了电话。将孩子被杀和已经发现尸体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后,堂野和父母都是沉默无语。
将现状告知家人后,又联络了离家最近的一家殡遗馆,敲定了相关事宜后,再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接起来,是堂野的母亲。
“刚才我看了电视,犯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啊。”
堂野‘诶?’的反问。
“是亲戚打电话告诉我的。……是你认识的人吗?”
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答和挂断电话的了。只记得最后母亲说今天会过来这边一趟。堂野慌忙地奔向电视机前,插上电源。转换着频道,找寻正在播放的新闻节目。
‘昨天下午报道了○○县○○市公司职员堂野崇文先生四岁的女儿穗花被人带走,下落不明的事件。今早在距离自家十公里左右的河边发现了尸体。尸体本身并无明显伤害,应为溺水而亡。此案件可能与一三十四岁建筑工人有关。’
死盯着电视看的时候,背后传来妻子‘那个’的询问声,堂野慌忙地转过头。
“犯人是喜多川先生吗?”
“……还,没有确定。”
“但是,已经说了和事件有关啊。不就是喜多川先生吗?”
被妻子紧握住手腕,用力地摇晃着。
“是吧……”
堂野回避着麻理子的脸回答。
“那个,是说可能性比较高。”
果然……妻子低喃着。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那个人实在有点反常。和我们明明没什么话讲,却只和孩子玩得来……虽然想那是因为他喜欢小孩子,但其实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吧。”
“不是!喜多川是真的很喜欢穗花……”
“喜欢的话会杀掉她吗!?”麻理子怒吼。
“那个人,什么嘛!明明总是请他吃饭,却从来没表示过感谢或是讨厌。你……你……为什么会和那种人做朋友啊!?”
不能说喜欢多川并不是自己的旧识,而是在监狱中认识的。麻理子一边哭泣着,一边‘你回答啊!’的对闭口不应的堂野紧紧逼问。
直到晚上八点,堂野和麻理子的父母都到了。与不了解情况的堂野不同,父亲说了很多关于葬礼的事。
在晚上九点的新闻中,已经将喜多川称为‘犯人’,实名和照片也被报道出来了。过去杀人前科的事情也浮出台面。看到这里,麻理子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
“你知道的吧!?”
那边的母亲抱住抓狂的麻理子。
“你知道那个男人曾经杀过人的事吧?你明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把他介绍给我们啊?还让他和穗花一起玩!”
“他已经赎过罪了。而且,喜多川也许并没有真的杀过人……”
“这回不是杀了吗?他杀了穗花啊!!”
不容辩解,被一味责怪着的堂野只能低垂下头。妻子的双亲也愤怒地责骂着‘为什么要和那种有杀人前科的男人交往!?’,连堂野的父母也对妻方双亲低头道歉‘犬子真是对不起您们了’
尽管服役期间曾受到喜多川不少照顾,但关系也只到那时为止。比起悲痛于孩子的死,堂野则是更多的受到‘由于认识有前科的男人’而被周围的人所责怪。虽已入夜,责备声仍不绝于耳。围绕在耳边的声音令堂野坐立难安。那种失去女儿的悲痛心情,堂野和麻理子明明是一样的,然而现在堂野则是被周遭所斥责,完全成了一个恶人。
无论是守夜那晚还是葬礼当天,麻理子都是一直从头哭到尾。葬礼那天,电视台方面也过来采访。虽然堂野被要求发言,然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葬礼结束后,人流就好像退潮般的全部散去了。周围变得安静的同时,麻理子就好像紧崩的弦突然崩断一样地昏倒了。慌忙送进医院后,被医生告知‘是由于心力焦脆。……而且夫人她怀孕了哦。……已经两个月了。’
在还无法接受穗花死去的时候,却又孕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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