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堂野女儿失踪的事已经传遍了街坊四邻。住在同一幢公寓中的住户们连同房东一起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然而彻夜的搜查却仍然没有穗花的身影。此时唯一的安慰就是,还好现在不是冬天。这样即便迷路在外面睡着了,也不用担心会被冻死。
当天空逐渐显现鱼肚白的时候,整晚奔走已憔悴不堪的堂野听到了和自己一同找寻的老人这样低声嘟囔着:“要不要到附近的河底找找呢……”
河底……也许已经死了的可能性一下窜上堂野的脑中。
早上七点,一起搜查的警官对堂野说:“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也知道您很担心,但是如果不稍微休息一下的话,以后会没有体力的哦。”
像被对方强迫赶回家一样的堂野,这次又要面对妻子的追问。
“穗花找到了吗?”
虽然说过一旦找到会马上打电话联络的,然而一到家麻理子还是迫不及待地询问孩子找到没有。
“警察说让我先回来休息一下。一会和公司请过假后会再去找的。”
从厨房的水管中接了一杯水。回过头,看到麻理子呆然地坐在餐桌前。
“你要吃点什么吗?”
麻理子摇摇头,目光注视着堂野的脸。
“你……生气了吧?”
麻理子轻轻地低语。
“诶……?”
“你一定生气了。因为我睡着了,没有看好穗花。但是……就算是你的话,这种事情也是无法控制的吧……”
妻子紧咬着嘴唇,颤抖地站了起来。全身都充满了紧张感,好像随时都会崩溃掉。一直拼命搜查的自己,完全没有余力去考虑一个人留在家里焦急等待消息的妻子的心情。
“我根本没有认为穗花的失踪是你的过错。其实……我和你一样,中午也会有想小睡一下的时候。所以……不要再自我责备了。”
紧紧地抱住妻子那细细颤抖的身体。麻理子抓着堂野的衬衫,伏在他的胸前低声地哭泣。一边安抚着好像孩子一样的妻子,一边将她的身体横放在沙发上。大概是哭泣缓解了紧张的神经,麻理子不久便睡着了。
(十一)
堂野给公司打了电话,告诉龙田自己女儿失踪的事。也说明了如果女儿找不回来的话,不得不一直请假。龙田听后大惊,起初先是沉默,后来则是安慰说‘公司这边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你还是把精力放在找女儿的事情上吧。’
堂野换下昨天的衣服,拿着钱包走了出去。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三明治、饭团和茶后回到了家里。然后把一张写着‘醒了之后吃点东西吧的便条放在餐桌上。而堂野自己只喝了一瓶罐装咖啡。虽然说让麻理子吃点东西……然而一想到现在的穗花可能正饿着肚子,她恐怕也没有什么胃口了。
晚上继续在公寓附近搜找的堂野在天明前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说有话要和他说。回到家后,除了昨天来问话的那位警察,还有另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警官。略微谢顶,和堂野身高相仿,却带着一脸明显的肥肉。眉眼微微下垂,一副好像财神一样温和的脸。
“我是负责此案的柏井,请多关照……”
柏井微点了下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堂野和麻理子并坐在对面。一坐下柏井就立即开始做起了说明。昨天和今天,他们在四岁孩子半天内可能走到的地方全部搜查了一遍,都没有,如此可见,自己走失的可能性很低。以当前的情况看,意外事故或是恶意的绑架可能性很高。
恶意绑架……在听到这个字眼时,堂野的背脊不禁震颤了一下。谁会对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呢……光是想,就难受得想要作呕。
“那个……很有可能是出于怨恨。最近,你们和什么人发生过纠纷或是结怨了吗?”
麻理子很快地回答说‘没有’。
“那先生呢?”
柏井询问堂野。
堂野的脑中很快的掠过几年前被冤枉入狱的事。
“没有。只是……”
“只是?”
柏井接过堂野的话尾,取出记录本抬起头。
“我想早晚也会知道的,所以还是现在说出来吧。其实,我曾经服刑过八个月。”
柏井细长的眼睛一下吃惊的睁大了。
“是被指控犯有猥亵罪。但直死我都声明我是被冤枉的。说到怨恨的话……我最初能想到的就是当时那个身为被害者的女性了。但是,我觉得此事和她没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身为被害者的她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住处,而且比起她来,倒是我损失比较大啊。”
柏井搔了搔头顶稀薄的头发,问:“那,能先告诉我那位女性的名字吗?”
“我忘了。”
“诶?”
“那对我来说,是非常痛苦的记忆,被监禁,剥夺了两年的自由。真的是很难受……想要忘记……所以,真的已经不记得那些细节了。”
“哦,不过这种事调查一下就会知道的。”柏井说。
“怨恨这条线索还很不清……现在我还想再确认一下在穗花失踪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首先,从夫人开始……”
在麻理子回答的时候,堂野注意到柏井总是在问”有没有人可以证明呢?”。
“那个……”
虽然知道在妻子和柏井交谈中突然插话进来很不礼貌,但堂野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们是孩子的父母,难道您是在怀疑我们是犯人吗?”
眯着细眼,柏井以淡淡的语调回答说‘这是工作需要,还请见谅’后,低下了头。
堂野也同麻理子一样,被仔细地盘问了一遍在穗花失踪时自己的状况。
柏井的讯问甚至细微到从家到公司有多远距离的程度上。
就在堂野和柏井说话之际,门铃响了。麻理子慌慌张张地跑向玄关。
“老公……”
厨房的门口传来了麻理子的声音。
“是喜多川先生……怎么办?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帮忙找穗花呢。也不能总这么麻烦他,要和他说,我们已经拜托警察处理了吗?”
“啊,喜多川的话,我和他说吧。”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和柏井说过后,堂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玄关和喜多川说明了穗花走失,之后他们会拜托警察处理此事。喜多川紧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表情叹了口气。和堂野一样,一晚没睡四处奔走的男人,此时的眼睛胀红而充血。
“一旦找到穗花,我会马上和你联络的。所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喜多川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后,离开了堂野的家。回过头,在厨房的门口处看到了柏井正看向这边。
“刚才那个,个子高高的人是谁呢?”
“他是我的朋友,就住在附近,和穗花相处得很好。知道穗花不见后,一直在帮忙寻找。”
哦……柏井若有所思地回应着。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
“有……六七年了吧。”
“诶?”
麻理子插话说。
“你们不是高中时的朋友吗?”
糟了……忘了自己曾经撒过这个谎。
“对啊对啊,我把十年这个单位给忘了……是,十六七年了吧。”
柏井以‘也许有机会可以讯问他一下’为由,记下了喜多川的名字和地址。
虽然柏井对自己的事情刨跟问底,然而语气却比较柔和,所以并没有引起堂野的反感。以前被捕的时候,负责调查的警员态度蛮横且带着严重的威胁。那种经历真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也许是因为这次自己处于被害者的立场,所以才被这么亲切的对待吧。
柏井的问话结束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这之前,一直在附近河底寻找的警察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问题,令堂野松了一口气。
堂野和麻理子只能呆在家里等待联络。八点的时候,柏井再度造访。说‘讯问了周围的人之后,得到了目击者的证词’这是自穗花消失以后,第一次得到确实的相关情报。
明明没有多热,柏井却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
“看到的是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那孩子的证词也是有些闪烁不定,根据那孩子所言……穗花中午过后,大概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时,被一个戴着黑帽子个子高高的男人拉着,径直向东走了。”
个子高高的男人……首先浮现在堂野脑中的就是喜多川的身影。
“在一个小学二年级孩子的眼里,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大人,但实际身高和具体的特征却还是不清楚……这样,诱拐的可能性就增加了。刚才我也和上层提出,为了不惊动犯人,还是放弃公开搜查比较好。”
麻理子和堂野并排坐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慌乱的举动,只是紧咬着嘴唇,听柏井继续说着。
“刺激到犯人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采取公开搜查的话,犯人也许就不会再放穗花回来了。到时候,被恶意处理的机率会很高。与其这样坐以待毙,我们需要更多考虑到的是尽可能的保护您的女儿。”
只是……柏井继续说。
“正如之前说的,刺激到犯人的话,很可能会引起突发的行动,从而导致危险。但是,由于这次是四岁的幼儿,就算是出于保护,进行画像拼合也是非常困难的。如果犯人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就算孩子最后回来也不会导致他的样子曝露,所以,应该还不会有灭口的危险。”
一直保持沉默的麻理子,突然低声开口说。
“那个……犯人是……个子很高的男人吗?”
柏井挑了一下右眉。
“夫人是想到什么人了吗?”
麻理子斜眼看了一下堂野。虽然感觉到了妻子想要说的事,但堂野马上在心中否认掉了。绝对不会是喜多川。那么疼爱穗花的男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啊……但是,那个人是我丈夫的朋友,而且对穗花也非常好……”
虽然言辞暧昧,但柏井还是很快地明白了麻理子所指的是喜多川。
“麻理子,够了!”
麻理子被堂野严厉的声音吓得发抖。
“如果你是指喜多川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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