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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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画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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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五将香烟弹出车窗外,阴阴地说道:“冯敬亭睡了我的女人也就罢了,现在他儿子也来抢我的女人,真他妈的不痛快!”

    四姨娘偷眼瞧着他的脸色,倒有两分惴惴起来,忙笑道:“锦红那丫头怎么样?泼辣辣的也挺能讨爷们儿的喜欢。要不然我把她叫过来陪你看跳舞去?”

    常五爷闷了一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罢,你去把那丫头叫了来吧。”

    四姨娘答应一声,刚要下车,却见锦红正兴冲冲地从对面小巷子里走了出来,手里不知拎的什么东西。

    四姨娘便笑着扬声叫她:“锦红锦红!过来!”

    锦红听见有人叫她,站住脚,向这边望了望,忙急步走了过来,边笑道:“四奶奶叫我?”走到近前往车里一张望,立刻挑着眉满脸惊讶状地说道:“呀,原来五爷也在?”

    话说头天夜里锦红醉得不省人事,在胡同外面又是哭又是笑,迷迷糊糊只觉得被人半倚半靠着,也不知吐了几回,后来似乎被人搀扶着进了灶间。她闭着眼靠墙坐着,晕晕沉沉中有人熬了酸汤喂给她喝,有人烧了热水给她擦脸,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觉醒来已是晌午,她忆起昨夜之事,看着福生又是恼怒又是疼惜的目光,不禁有些羞愧。没人的时候,她拉着他的手,柔声说:“我错了,晚上回来等他们都睡下了,我陪你喝一杯……”仅这样温言软语一句话,立刻让那个憨厚的男人笑逐颜开。

    下了场,她换了衣服,悄悄走了出去。她记得对面巷子里有个熟食店,福生最爱吃熏肉烧鸡这些,却总是舍不得买。没关系,今天她买给他吃!她让老板切了半斤白水羊头,想着回去砸些蒜汁儿,再淋上麻油醋,不知道有多香!她仿佛已经看到福生耸着鼻子惊喜地走了过来,到时候她会一指头戳在他额头上,嗔一声“瞧你馋得那样儿!”

    想到这里,锦红不由自主笑出了声儿,又让老板给打了一壶烧酒。

    可是,四姨娘忽然叫住了她,让她陪着常五爷看跳舞去,怎么办…锦红踌躇了一下,迟迟疑疑地问:“絮儿,哦,小玉秋去么?不去……粉老板去么?也不去……那四奶奶您去么?”

    四姨娘皱眉笑道:“我可是去不成。饶是这样,为这两天晚回去,我们家老太太已经恨不得把我吃了呢,又不知得买多少好东西孝敬上去才得挽回呢。”

    锦红心里扑腾了一下。只有她自己,没有旁的人!这难道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么?她要是能趁机放开手段把常五爷笼络住,还愁红不了吗?这男人有的是钱,有的是势力,想捧谁就捧谁,自己绝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至于福生,已经手拿把攥,她把他拿得死死的。她相信,回来只需说两句软话就能让他转怒为喜;但是今晚这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锦红立刻做出决定,笑盈盈地冲常五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见识见识去,就是没这个机会。五爷等我一下,我进去说一声儿就来。”

    常五爷不耐烦地说道:“好容易我今儿一个人不带,亲自作一回汽车夫,我还等你?你是王母娘娘啊?”

    四姨娘忙笑道:“罢了,我进去说一声得了,快走吧,好罗嗦!”

    锦红无法,也只得这样了。关上车门,汽车立刻绝尘而去。

    然而这一去,便一夜未归。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咱俩成亲吧

    四姨娘的一句话让福生的心再次掉进了冰窟窿。

    “锦红陪着常五爷出去了,一会就回家。”四姨娘轻描淡写地跟柳承贵说了这一句就走了,连瞅都没瞅福生一眼。

    刚刚还满心欢喜的福生一下子呆若木鸡。怒和痛让这个二十二岁的后生双拳紧握,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夜凉如水,福生独自站在胡同口的土路上恨恨地踢着石头子儿,一边向土路的尽头张望着。一个钟头过去了,又一个钟头过去了,始终不见锦红回转的身影,他的满腔怒火渐渐变成心急如焚。午夜的风吹在身上带着十足的凉意,透骨侵肌,他抱着胳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瞅着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福生的心彻底凉了。

    一夜未归,这意味着什么?一念及此,福生只觉得心里象被刀猛地戳了一下子,痛得他抱着头蹲了下去。抖抖索索地摸出一根纸烟,却颤抖着怎么也叨不到嘴上。

    “咣当,咣当—”有人拉着一辆洋车从远处一路颠簸着跑了过来,他抬起无神的双眼向那边望去,顿时惊跳了起来。

    “锦红!你还知道回来?你说,你干什么去了?!”福生象箭一样直冲了过去,咬牙切齿地叫道。

    锦红吃了一惊,忙抓了一把铜子儿,也不看多少,就塞给洋车夫,人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拽着福生的胳膊就往回走,一边嗔道:“你喊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福生挣脱了她的手,一把扳住她的肩膀,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瞅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跟我说,你干什么去了?”

    锦红看着他阴沉的表情,象要吃人一样,毕竟还是心虚,嘴里嘟囊着:“就知道你会生气……常五爷非叫我上六国饭店看跳舞去,我敢不去么?”

    “看跳舞能看一夜?”福生牙齿咬得咯嘣嘣响。

    “然后常五爷就约了人打牌,打了通宵,一定要带着我”,锦红的声调一下子兴奋起来,“赢了钱还给我吃红,你知道我得了多少钱?整整五十块!五十块呀,你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的双眸亮晶晶的,波光流转,脸因欣喜而涨得发红,“你知道牌桌上都是什么人?唉呀呀我可是开眼了,全是大人物!有一位刘师长,还有一位什么次长,常五爷看起来跟他们都熟络得很……”

    锦红一路不停顿地说下去,笑靥如花。她急急地掏出贴身的荷包,将那几张钞票小心翼翼地掏出来给福生看时,福生一把推开她的手,粗声粗气地喝问道:“他对你干什么了?”

    锦红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什么?你说什么?哎呀你这混蛋!”她恼怒地扬起拳头在福生身上一通猛捶:“你敢这么糟蹋我?你这作死的!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干!你不信?你敢不信!”

    福生咬着嘴唇,抓住了她的手腕,瓮声瓮气道:“什么都没干,他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钱?哼,我不信……”

    “切,你这土包子”,锦红抽出手,不屑地哼了一声,笑道:“五十块钱,对你来说当然是了不得的一笔大钱了,可对人家来说算个屁!老妈子上来送了回茶,那刘师长就随手赏了五块大洋!跟你说,这一晚上我就是坐着看跳舞,看打牌,五爷连话都没跟我说上几句,你吃的哪门子干醋?”她咬着牙在福生额头上戳了一指头,“这么轻松就赚了这一大笔钱,你不高兴?”她脸上笑着,眼神里却是闪过一丝失意的神色。

    福生虽然心里疑惑,语气还是缓和了一些,闷着头说了声:“回去睡觉”,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锦红跺着脚叫他:“死人,说走就走,我还给你买了东西呢。”说着便小跑过去,将手上拎的那包熟肉甩到他怀里,撅着嘴赌气道:“瞧瞧,我捧了一晚上,都让人笑话死了我都没舍得丢掉……”

    福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抚摸着那油乎乎的纸包,喃喃道:“给我买的?我还以为你早上说的话早忘了……”

    锦红下死劲儿掐了他一把,嗔道:“我真不明白你这么个傻东西,我怎么就一门心思看上你了呢?”她边摇头,边假作无奈地说道:“走,我陪你喝两杯去,算作赔罪。”

    借着灶间昏黄的煤油灯光,两个人席地而坐。两杯酒下肚,福生苦恼地抓住锦红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闷闷地说道:“锦红,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吗?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你不知道,我等你的时候心都碎了……”

    锦红依偎在他的怀里,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傻子,我当然知道。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我只是不服,凭什么我想做一身绸缎衣服都舍不得,有钱人家就能使着十个八个的老妈子?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买上个独门小院,屋子里粉刷得四白落地,咱俩风风光光地成亲……”

    福生羞惭地低了头,讷讷地说道:“我对不起你,锦红,是我没本事……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看着你陪别的男人出去,我受不了!你不知道我心里那个难受劲儿……”

    一阵风吹来,烛光摇了摇,熄灭了,腾起了一缕清烟。锦红默默无语地倚着福生坐了了半晌,手缓缓伸到腋下将扣子一颗颗解开,轻轻呓语着:“福生,你不要心里疑疑惑惑的。我也爱你,真的。今儿我就把这身子给了你,你就放心了……”

    她将福生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胸前。福生猛地缩回手,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行,咱们还没成亲,我不能……”

    锦红双手捧着他的脸,借着清朗的月光定定地凝视着他,无比清晰地说道:“我,就是要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福生愣了一会,冲动地抱住她,喃喃道:“锦红,咱俩成亲吧!”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各人有各命

    处在恋爱中的男女永远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初春时满树的新绿现在已被一片郁郁葱葱所代替。繁花似锦的夏天到来了。

    柳家班已经搬到了春明附近一个独门院落里。

    按四姨娘说的,就应该找个两进的院子住下,再用两个底下人才合乎身份,柳承贵却嘬着牙花子苦笑不语。他背地里狠狠吐了口唾沫:就眼下搬进来住的这个地方,已经让他觉得坐立不安了。瞧瞧,方方正正的的大院子,一进门绘着松鹤延年的影壁,坐北朝南三间青砖大瓦房,东西各是三间厢房;屋子里粉刷得四白落地,窗子上是新换的碧绿窗纱……刚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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