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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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画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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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絮红着脸也不看他,说:“不用,我跟锦红一起去。你快忙吧,我走了。”说完,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了。

    冯思齐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方带着一脸温暖的笑意恋恋不舍地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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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生活了二十三岁从来没象现在这么快活过。

    新房子已经赁了下来,就挨着柳絮他们住的院子不远。小院儿很小,只有一正一偏两间房,再就是一个灶间,可他已经相当满意了。锦红从上次醉酒后真的是痛改前非,每天下了场就老老实实地回家,也知道帮他娘做些家务。难得的是锦红生就一张巧嘴,天天赶着他娘叫“娘”,一张嘴象抹了蜜一样甜,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对她的懒和馋倒也不那么计较了。

    福生娘是个勤快人,现在每天帮人家洗衣裳贴补家用;福生每天白天拉车能挣四五毛,除去交给车行里一毛的份儿钱,还能落下三毛。他心里盘算着,一辆洋车一百块,他们省吃俭用一年多点儿的时间,就能攒出一辆车来,到时候也把车赁出去,没两年又能攒出来一辆,以后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攒越多,越攒越快,兴许五六年后自己也能开个车行……

    他每天拉洋车的时候,脑子里就不停地盘算着,想着想着就被自己描绘的未来的红火日子弄呆了,心里热哄哄得象着了火,狠狠地朝地上吐口唾沫,脚下生风,身子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今天,他拉了一位客人到东安市场,顺路给锦红买了两块衣料,一块藕荷色的印度绸,一块洋红的春绉。锦红爱吃爱穿,时常被他娘暗暗地数落。福生倒很不以为然,哪个姐儿不爱俏?他要是有钱,他会天天把他的锦红打扮得花红柳绿的,自己看着都开心!给锦红买完衣料,想了想,又给他娘买了一件大褂一个新搓衣板。心里高兴,又转着买了些脸盆床单等物,想着自己下个月就要做新郎倌了,不自禁呵呵笑出声。

    看看天色还早,他想起东安市场这边不久前洋人新开了一家医院,来瞧病的人不少,上那儿准能等着活儿,便决定上那里拉完最后一个客人,就早早收车回家!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飞来黑锅

    福生拉着空车,轻快地跑到仁和医院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早已停了五六辆等活儿的车。大家都穿着灰布号坎,扎脚裤,彼此见了点头笑笑,笑容并不十分友好。

    福生是厚道人,不想跟他们争,将车停在稍远一些的一棵老槐树下面,自己半躺在车上,草帽盖着脸,借着这树荫,眯着眼睛打算歇一会。反正心里高兴,有人就拉,没人就算!

    树上有啾啾的鸟叫声,还有没精打采的蝉鸣,树荫下凉风习习,福生真的瞌睡了。

    半睡半醒中,他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温温柔柔地说:“……西四牌楼……”。福生一个激灵,好象是柳絮的声音?他把脸上的草帽拿开,坐直了身子,果然见医院门口两个穿夏布长衫的女子已坐上了一辆车,那背影可不就是锦红和柳絮吗?

    他刚要大喊一声“锦红!”,话音儿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他抬头望了望医院门口硕大的牌子,又望了望锦红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打了个突。

    他们娘三个搬到新屋子去才只两天,锅碗家什都不齐全,三顿饭暂且还是在柳承贵这边吃。他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和柳家父女还是谈笑风生,锦红也是有说有笑的,没有任何异状,怎么突然就跑到医院来了呢?况且,他们这样的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根本就不当个事儿,最多就是在药铺子里抓点药随便吃吃拉倒,怎么还会兴师动众地跑到洋人开的医院里来呢?要知道,这种医院瞧病可是贵得很呢。

    福生觉得有些纳闷,直觉告诉他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他没吭声,也拉起车跟着前面那辆车默默地跑了起来,直到远远地看着那辆洋车在自己的小院儿外头停了下来,她们两个下了车,进了院子。

    锦红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第一眼看见柳絮就痛哭失声。不是因为悔恨,只是因为,太疼了。

    她在观察室里足足躺了一个钟头,肚子里的隐痛才渐渐消散。两个人坐车回到家里,院子里静悄悄的,福生娘要去一个大户人家做老妈子,今天第一天去试工,显然还没回来。

    柳絮铺好了床,刚扶着锦红躺下,只听车轮碌碌,福生居然回来了。

    锦红忙不迭地起身,含笑迎了出去,问:“咦?今儿怎么收车收得这么早,太阳还没落山呢。”

    福生随便“唔”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问:“你今天没出去逛逛?”

    锦红皱眉笑道:“这么热,大毒日头底下逛什么?可不就在家里睡了一天觉!”

    她为什么说谎?还说得这样若无其事!福生的心猛地一跳,身上没来由地起了一层寒意,人就有点呆呆的,不知该问什么好。

    锦红却一眼看见他车上放着的东西,立刻走过去,兴高采烈地一样一样拿出来看,又招呼柳絮过来看,当下把那衣料抖开,站在院子里就在身上比划开来。

    福生心里有事儿,心不在焉地进了屋,隔着窗子看着锦红叽叽呱呱地跟柳絮讨论着做什么样的衣服,屋里还缺什么东西,很高兴的样子。他瞥见桌子上锦红随手拎的小包,想也没想就打开了。

    包里有不少的药瓶,福生摸到包里的夹层,从中抽出一张处方笺。福生不识字,但他认定了这就是医院里的东西,心里打着寒战,想也没想就把那张纸揣到了怀里,大踏步走出屋子。

    街对面有个代写书信的摊子,福生决定让那位摆摊儿的先生帮忙看看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锦红兴高采烈地将东西拿到屋里,柳絮倒了一杯水,柔声说:“该吃药了,吃完就躺下吧。我去买只鸡,炖好汤,你一会偷偷过来喝。”

    锦红点头,伸手去包里拿医院里开的西药,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下,突然象被蜇到了一样惊跳起来,惊恐地自语道:“医院的诊断书怎么会不见了?”

    柳絮并未在意,一边帮她归置东西,一边随口应道:“你再好好找找。”

    锦红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腾了半天,煞白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恐惧地浑身发抖,喃喃说道:“完了,一定是刚才被福生拿去了!”

    柳絮这才惊慌起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步走过来,将那包包翻了个底儿掉,哪里有诊断书的影子?两个人面面相觑,寒意从脚底升起来,这才回想起福生从进门仿佛就有些不对劲儿,两个人竟没注意他是何时出去的。

    “福生干什么去了?絮儿你说他拿着我那张单子上哪儿去了?”锦红磕磕巴巴地自语,因为惊慌而有些语无伦次。

    正当两个人茫然不知所措时,门口突然响起福生如炸雷般的怒喝声:“锦红!你给我滚出来!”

    锦红浑身一哆嗦,抬头向窗外一望,正看见福生一步迈进大门,一脚将地上的一个竹筐踢飞,嘴里喃喃咒骂着,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神情恐怖狰狞至极。

    糟了,他一定是知道了!锦红在心里绝望地叫了一声,千百个念头在脑海中迅速的盘旋而过,她忽然苍白着脸转过身,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柳絮的胳膊,象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去想,福生已经走进了院子,没时间!没时间再想别的法子了!

    “絮儿,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失去福生!”她低鸣一声:“除了福生,我什么都没有,我不能连他都没有!”她眼中含着绝望而热切的光芒,摇撼着柳絮的胳膊,急急地低声哀求着:“好絮儿,你就说那孩子是你的,我只不过是陪着你去的医院,你就说那孩子是你跟冯先生的,福生的为人你知道,他绝不会跟别人说的。你什么损失也没有,可是却能救了我!”

    她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说出来,说得又快又急,柳絮惊愕地望着她,脑子里轰然一片,彻底懵了,只是本能地摇着头,喃喃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不行,不行……”

    福生腾腾腾的脚步声眼瞅着已到了房门外,锦红双膝一软就跪在了柳絮面前,瞪着一对无助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柳絮,凄楚地低声哀求道:“絮儿求求你!”

    柳絮心慌意乱,脑子里混沌一片,只觉得喉咙阵阵发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与此同时,福生已一把掀开帘子,红着双眼一步踏进了屋里。

    锦红迅速站起身,转身之际,脸上的恐慌无助已一扫而光,代之以春风满面的笑容,温柔地招呼着:“福生,你回来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哑巴吃黄莲

    福生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锦红,眼神阴鸷,太阳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着。他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步向锦红逼近过来。

    锦红早已瞥见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那张白色纸笺,吓得两腿发抖,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坦然的笑容:“福生你刚才干嘛去了,也不说一声……”

    “贱人!”福生从嘴里狠狠吐出这两个字,高高扬起手,一巴掌就朝锦红脸上挥了过去。柳絮惊叫一声,扑过去死命抱住福生的胳膊,拼命往屋子外头拽,慌乱地叫着:“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福生被柳絮一拦,胸中按捺着的怒火瞬间爆发,如同一头疯牛一般,胳膊只一挣就将柳絮甩了个趔趄,红着眼睛就奔锦红而来。

    锦红刚刚被福生一巴掌打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眼瞅着他挣开柳絮瞪着喷火的眼睛朝自己冲过来,竟象发了疯一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再无可避之处,牙一咬,猛地大叫起来:

    “福生,你冤枉我!你凭什么打我?!”

    福生被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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