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 小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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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 小说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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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太爷忍住咳嗽,抚摸着丹丹的头乐了,“我孙女说得对,承蒙祖宗荫庇,小田青一定能重振祖业。”
“冯妈,你去把客人们都请过来,看孩子抓周吧。”淑贞对冯妈吩咐着。她把一副骰子放到了锦席上,跟那堆摆好的物件混在了一起。
田老太爷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好啦,开始吧。”
奶妈把小田青放在了锦席正中,他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这些物件,兴奋极了,众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小田青。这里最紧张的就要数淑贞了,她一边看着儿子的手,一边又偷看着田老太爷的脸色。就见儿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并不伸手去拿。少奶奶淑贞急了,她忍不住地蹲下身指着金银七宝,“儿子,抓这个。”
“淑贞,不要诱导他,任其挑选。”田老太爷不动声色。
淑贞只好站起身,但一双眼睛却一刻不离儿子的手。这时就见小田青啊啊地叫着,一只小手接近了骰子。
田老太爷闭上了眼睛。淑贞咬住了手,旁边的人连大气都不喘了。小田青忽然伸出一双小手,绕过骰子抓起了一个小算盘……
“娘的好儿子!”淑贞一下子抱起了小田青,使劲在孩子脸上亲着,眼睛里闪着泪花。“爹!爹!您快看啊!”她把孩子抱到田老太爷跟前。
田老太爷睁开眼睛看见小田青手里的算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哎呀,小少爷一下子就抓到了个算盘。这说明他将来也一定是个有名的晋商!”
“对,算盘一响,黄金万两嘛!”
“这孩子长大了一定能开一个比大魁盛还要大的大买卖!”周围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地感叹着。
田丹丹抓起金银七宝塞到小田青手里,“弟弟,抓这个。这是金子!”
田老太爷捋着胡子苦笑了一下,“没抓到骰子就好。”
“有了算盘就有了点石成金的手指了。不抓金子,也有金子嘛!”黄先生说。
“恭喜恭喜!”众人也齐声附和。
田老太爷站起身,“多谢诸位的吉言!大家请入席吧!”
夜色降临了,田家大院门前的红灯笼点亮了,喧闹一天的田家大院此刻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息。下人们忙活了一天,早就收拾停当熄灯睡觉了,只有少奶奶淑贞的房里还亮着灯。
淑贞的眼前放着那把算盘,看着看着淑贞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她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一双儿女,给他们盖了盖被子,抬脚出了房门。她要去找田耀祖,要和他说:你可以不管这个家,但你不能不管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将来是有出息的,他一把竟抓住了算盘!
淑贞提着灯笼轻轻地打开大门,脚刚一跨过门槛,便吓得一声惊叫,灯笼失手掉在地上。
睡在门房里的长顺,披着衣服跑了出来,“少奶奶,出什么事了?您这是要去哪儿?”“长顺,你快看看,那是什么呀?”惊魂未定的淑贞指着门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说。长顺拾起地上的灯笼,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灯笼照在了一张黑乎乎的脸上,长顺吓得调头就跑了回来:
“哎呀!我的妈呀!这是人还是鬼呀?”
“哪来的鬼?走,过去看看。”淑贞和长顺壮着胆子,向倒在田家门洞里的那个人走了过去。“长顺,把灯笼凑近点儿。”
长顺大着胆子把灯笼凑得近些,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脸上全是泥土,脸上和裸露在破袍子外的胳膊上被火烧伤,肉都揪揪在一起化脓了。 
 
                  《走西口》一(7)
  
“天哪!怎么烧成这样?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淑贞把手指头凑到那人的鼻子下。
“少奶奶,还有气吗?”眼瞧见真是人,长顺这才不怕了。
“长顺,快把他背到你房里去,他还活着。”淑贞吩咐道。
长顺把灯笼交给淑贞,俯身吃力地背起了那人。两个人也不敢声张,悄悄地把那人背到了门房。
“快放到床上。”淑贞熄灭了灯笼,帮长顺放下人。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披散着蓬乱卷曲烧得所剩无几的头发,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分辨不出颜色的蒙古袍子。“好像是从口外来的蒙古人。”淑贞猜摸着。
长顺放低了声音,“我说少奶奶,该不是从口外杀人越货,逃到我们这里来的吧?”
“不管是什么人,总不能见死不救,你快去打一盆热水来。救人一命,总是有好报的。”
“喂,你醒醒,醒醒啊。”淑贞俯下身轻轻叫着。
那人慢慢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淑贞忙伸手按住了,“别动,你昏倒在了我们家门口,我一会儿就派人去给你请大夫,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淑贞尽量将语气放轻了,安慰着眼前受伤的男人。
那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地,“水,给我点水喝。”
“你会说汉话?”淑贞又轻声问道。
那人虚弱地点点头。
淑贞站起身,倒了一碗水递到那人嘴边上。那人渴极了,捧着碗咕咚咕咚地把水喝了下去。喝罢水,头一歪,又昏睡过去。淑贞怜惜地叹了口气。
长顺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淑贞让他快去乐生堂把胡大夫请来。长顺“唉”了一声,忙又提着灯笼向外走去。淑贞想了想,起身把窗帘拉好,把一块手巾在热水盆里搅好拧干,俯下身帮那人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污泥,心里想着这人的来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诉老太爷。
那人一直就昏睡着,淑贞这么动他都没醒,淑贞担心他还会不会醒过来了。好在乐生堂的胡大夫很快就来了,他给那人号了脉,又查看了一下伤情。“这人的体格甚是健壮,像是习武之人。只是身体多处受了火烧之伤,加之奔波劳顿,多有虚亏。我给他开几服药,内服加上外敷,好生调养几日,就无甚大碍了。只是脸上和身上的烧伤之处要留下伤疤,这人得破相了,恕老夫才疏学浅。不过伤成这样,恐怕华佗再世也无回天之力了。”
“胡大夫,看您说的,真是太谢谢您了。”淑贞放了心,忙说。
“难得少奶奶一副菩萨心肠,医家治人之疾,应有割股之心,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胡大夫倒是很欣赏田家这位少奶奶的义举,马上便开了药方。长顺一面代少奶奶送大夫出门,一面又带了药方去抓药。
淑贞和衣靠在椅子上,望着眼前昏睡的男人,等着长顺回来,也是一夜没消停。
田耀祖也一夜没消停,连输几局,实在玩不下去了,他才哈欠连天晃晃悠悠地从茶馆里走了出来。一直等候在门口的锦缎小轿马上抬到了田耀祖面前,轿夫掀开轿帘,“大少爷,请!”
田耀祖猫腰钻进了轿子,轿夫喊了一声,“起轿!”
轿子一颤一颤地晃悠,田耀祖却没了睡意,他想这么晚了我回家干什么,兴师动众的不得消停,就是挨骂也得等明天再说。所以轿夫问他是回府上还是上别处时,他立刻说,“废什么话?少爷我什么时候从‘聚财楼’出来直接回过府上?老地方,桃红姑娘还等着我呢。”
第二天田耀祖一进家门,就见田老太爷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田老太爷看着田耀祖,一阵咳嗽袭来,田丹丹攥着小拳头给爷爷捶着背。 
 
                  《走西口》一(8)
  
田老太爷用拄棍使劲在地上敲着。
田耀祖忙上前说:“爹,一大早晨,您这是干什么呢?吃多了消食儿呢?”
田丹丹叫了声,“爹回来了!”“你个败家子儿!混账王八蛋!我气都快让你气死了,还消食儿呢。”田老太爷忍住咳嗽。
田丹丹咧着小嘴乐了。
田耀祖瞪了女儿一眼,嘻皮笑脸地说,“爹,您可别为老不尊啊,怎么张嘴就骂人?您不是老跟我说咱们家是忠厚传家,诗书传家的吗?您骂我是王八蛋,那我这蛋是谁下的?您这不是在绕着圈骂自己呢吗?”
田老太爷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你个孽子!我骂你?我还要打你呢!”
“爹!快跑!爷爷要打你!”田丹丹拉着田耀祖就跑,田耀祖一边让女儿拉着,一边回头冲田老太爷说,“爷爷不是要打爹,爷爷那是早晨吃多了,要消消食儿。”
田老太爷举着拄棍向田耀祖打过来,“我打死你个孽子!我打死你!”
田耀祖一下子松开女儿的手,抱着脑袋跑在了前边,嘴里还不老实地说着,“‘养不教,父之过’!你打我干什么?”
田老太爷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禁不住老泪纵横,“‘养不教,父之过’!‘养不教,父之过’!……”
田丹丹跑回田老太爷身边,掏出小手绢给爷爷擦着眼泪。
田耀祖抱着脑袋一下子跑进了门房,正撞见少奶奶淑贞给那个受伤的蒙古汉子喂药。田耀祖一愣,他看看淑贞又看看那个蒙古汉子,忽然咧着嘴乐了:“呦嗬,大少奶奶,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躺在床上的蒙古汉子挣扎着想坐起来,淑贞伸手按住他,“别动。”淑贞没理睬田耀祖,接着给他喂药,那人看着田耀祖,不安地躲避着淑贞的药碗。
田耀祖一把抢过淑贞手中的药碗,把药泼在地上,“大少奶奶,我问你呢,这人是谁?”
“田大少爷,把输了的五百多亩地都赢回来了?”淑贞站起身,看着田耀祖。
田耀祖指着床上的蒙古汉子,气急败坏地说:“我说你行啊,这都明目张胆地把野男人领家来了。”淑贞也不申辩,抬起手打了田耀祖一个耳光。田耀祖一下被打晕了,他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手指着淑贞,“你!你敢打我!?”
淑贞瞪着田耀祖一句话说不出,委屈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那个蒙古汉子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冲淑贞一拱手,“多谢少奶奶救命之恩!”说罢,晃晃悠悠地向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就摔在了地上。淑贞一边往起扶蒙古汉子,一边大声地喊道,“长顺!”长顺跑了进来。“还看什么?快点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
长顺胆怯地看着田耀祖不敢伸手。这时田老太爷走了进来,用拄棍指着田耀祖,“孽子!还不快行点善积点德,帮长顺把这位好汉抬到床上去!”
田耀祖不情愿地和长顺一起把那个蒙古汉子抬到了床上。田老太爷对床上的汉子说:“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我们家把伤养好。”用手指着田耀祖,“这是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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