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束黑影落于一人脚边,一个手势,四下散去。
一身黑衣劲装,黑帕蒙面,一双明眸在夜色下熠熠生辉,闪着冰冷的光芒。
有多久没执行过杀手的任务了?
有多久没执行过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任务了?
面对这么乏味的任务,她居然会兴奋?
身体内奔腾的血液清晰地告诉她,她居然渴望着……
她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或者说太压抑了?
她居然那么渴望杀戮的感觉……
眼睛闪过一丝邪恶的光,抽出匕首,飞身进了宫府。
风中浮荡着栾树的花香,秋日季节,正是栾树开花的时候,不过,这可不是栾树散发的香味,而是幻雪新配置的迷药。
任务只说灭宫家满门,并没说血洗整个宫府,那些护卫的命,不要也罢。
宫府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大多数人都在沁心的花香中沉沉睡去,当然,只是大多数。
她就不信,偌大一个宫府,还没有几个有本事的人,否则,哪能惹上肯花大价钱的仇人?
直入宫家家主的卧房,小角色,自然由他们去处理,凌鸿不是要看她的本事吗?
来吧,随便看。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破空之声,幻雪一脚踏上身边的柱子,腾身而起,半空中一柄飞刀出手。
玩暗器,行。
只听见墙角处倒地的声音传来,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小角色而已。
闪身进了卧房,避过一股袭来的掌风,大鱼在这呢。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带些英气,剑眉入鬓,一脸刚硬,此时正一手撑在桌子上,气息略微紊乱。
打量间,幻雪已经欺身而上。
“叮”兵器相戈,火花四溅,匕首上传来的内力让她后退了两步,脚尖稳住,眼睛顿时抹上兴奋地光彩。
中了她下的药,还能有这样的内力,难得,难得。
侧身避开一刺,黑夜中冷光溢彩,手中的匕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划向那人的脖子。
残影四散,夹杂着利器破空,灵动敏捷,让那人仅有堪堪招架之力。
“夫君……”
嗯?
也是宫家人?
幻雪丝毫没多想,飞刀出手,直射发声之人的脖子。
身旁的人身影一动,再也没有理会幻雪即将落下的匕首,直直扑向那边。
露出的极大破绽几乎任人宰割,幻雪没有迟疑,匕首一送,直入那人后背。
哧的一声,是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两声并一声,出声的人已经瞬间毙命,脖子汩汩流淌着鲜血,瞬间染红地面,而那中年男子未能及时赶到,反被幻雪的匕首直直钉在地上。
“何人要害我?!”
中年男人怒吼出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离他不远处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妻子。
幻雪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匕首,地上的男人应该还是还手之力,但是此刻,他却只顾着前方早已死去的妻子,伸长着手,颤抖着向前……
这一幕刺痛了幻雪的眼睛,心中传来的战栗顿时席卷全身,对着未曾谋面的猎物,她居然……
就算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心中或许也有情吧,或许这情,只到临死才能显现……
临死……
感受到远方的注视,幻雪的身体突然僵硬。
她没得选择,或许从一开始,命运就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余地。
再也没有迟疑,扬起匕首,抹过中年男人的脖子。
亡命鸳鸯,下一世,祝你们好运。
“爹……娘……”
幻雪勾起一抹冷酷的笑,那笑,仿佛狰狞的罗刹,飞扬着死亡的气息,再也无情。
早投胎吧
门外跑来三个年轻男子,手里都提着剑,一脸的悲愤。
幻雪迎身出去,房间太小,那地上的两个人,她不愿再看,或许说,她不敢。
一招对上一人的剑,伸脚一踹,仿佛发泄一般使了全身力气,另一人直接撞在门外廊下的柱子上。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这个世界。
苦痛挣扎,她自问能承受。
但是,是不是就因为她能承受,她就必须承受那么多?
冲动有余,内力不足,对上幻雪匕首的剑被硬生生砍断,匕首没有收回,而是借着余力,狠狠刺进胸膛,喷涌而出的血瞬间染红幻雪冰冷的眼眸。
她恨这个世界,恨命运,更恨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喜欢的人背叛她。
不喜欢做的事情有人步步紧逼。
曾经冰冷无情的自己,居然连杀人都会犹豫了。
她该恨自己什么?
恨自己会心软,恨自己有情……
一脚踹开袭来的人,弯腰回手,身如弦月,干净利落,身后要偷袭的人一脸难以置信,哼也没哼一声,直直倒下。
她没有愤怒,全身满是刻骨的恨,恨天下所有的事,甚至恨自己的一生。
毁天灭地般的恨意陡然毫无保留的散开,四周顿时宛如一片死地。
她的骄傲,自负,甚至自尊,她都放弃了,换来什么?
换来一份让她生不如死的情,让她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对陌生人的迟疑,让她再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看着撞在柱子上的人颤巍巍起身,飞刀脱手,世界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了。
情,没了,再抛却她原有的本性,她还剩什么?
她还是什么?
身后一股劲风靠过来,幻雪头也没回,反手就刺。
“叮”的一声,来人用剑挡了,后退几步。
“幻雪,是我。”君影急忙开口。
他怎么忘了,幻雪杀红了眼,谁也不认识。
想起刚才的鲁莽,顿时背后冷汗连连,要不是凑巧剑就在身前,那一刺,他根本躲不开。
再看看四周,君影的眉紧紧皱起,幻雪只杀了五个,怎么身上这气息,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
“主子……”君影不自觉地跪在地上,他明知道幻雪不愿他跪,但是现在,幻雪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胆寒。
比之当年幻雪独自杀了一百多人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更甚,就连君影,也不得不打心里恐惧万分。
幻雪仍旧背着他,纤细的身姿伫立于血腥中,犹如幽冥的彼岸花,淡看生命消逝。
捷堂另外五人也陆续回来。
“回堂主,任务完成。”
幻雪收起匕首,看着地上的尸体,冷酷却淡然的说道:“下一步。”
七条黑影窜出,不一会儿,宫府燃起熊熊大火。
至于里面仍然睡着的人,逃了算他们走运,逃不了,早投胎吧。
反正是个废人了,中了她的毒,若是清醒着解了还好,若是睡过去,就算醒了,一身武功尽废,她根本不用怕有人来寻仇。
回到临时居住的宅院,幻雪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把火烧了,跳进屋内早就准备好的浴桶。
将头也没入水中,温暖的水笼罩着全身,却捂不热一心的冰冷。
自己的本性终归还是喜欢杀戮吧。
那种已经要渐渐消失的冷漠如今却成了她的追求与向往。
情,淡了,本性……
望着水中漂着的点点花瓣,扬起一丝苦笑。
有什么好挣扎呢?
以前的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
做好人?
苦笑换成了嘲讽。
好人都不长命,她早就验证过了。
心中酸涩难耐,不知她所悲伤的,是消失的情,还是被情掩埋的本性。
悠闲过招
幻雪心中始终窝着一股火,躺在床上朦朦胧胧就被君影练剑的声音吵醒,自从被冯玉尧调戏了,君影只要没什么事就是练剑,不知道他是真的意识到了技不如人的危险性,还是只想杀了冯玉尧泄恨。
不过,练练也好,命只有一条,死倒是没什么,死的不光彩,就太丢人了。
她是不是也该练练了?
昨晚小试身手,突然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一点长进,这算不算丢人?
心,不一样了,要是连本事都丢了,她可就真的算个废物了。
起身洗漱,换上一套劲装,这个时代的女子都穿裙子,可是对她来说,裙子,太遥远了。
慕容子峥站在院内,双手抱胸,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君影练剑。
感觉到身边有动静,转过身来,对上幻雪一脸阴云,顿时觉得有点不对。
笑问道:“幻雪,吃早饭了没?”一边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
“没吃。”话音没落,一抬腿直点慕容子峥胸口。
慕容子峥利落的后倾一躲,举起手臂对上幻雪袭来的手刀,四两拨千斤,轻松化去了那几乎能直接劈柴的力道。
“怎么?昨晚上没练够?我看你杀了不少。”腾空,借着幻雪的力道跃出两米。
“你跟踪我?”纤细的手指抓向慕容子峥的脖子。
慕容子峥一偏头侧腰,“远远看见的。”
他大晚上不睡觉跑去看她杀人?
瞬间,身影四动,手刀纷纷落下,角度诡异,掌力千钧。
“你不老实烤你的火盆,跟着我做什么?”幻雪的话中处处染着火药味。
慕容子峥双手开动,光影纷叠,一一化解着袭来的招式,下盘稳若磐石,“那边的火更大。”
跟她对招居然还有工夫闲扯?
飞腿一个横扫,风声呼啸。
慕容子峥腾身而起,一手搭上幻雪的肩头,幻雪一低身,慕容子峥稍稍借力跃空而过。
招招相抵,又招招相扣,一时间,两人不相上下,掌肘相对,没有漏洞,没有偏差,就好像早就演练了千百遍。
“幻雪,我调查过了,宫家虽不是官,也不是江湖人士,但仗着几分家底身手,欺压城中百姓……”
一边过招,慕容子峥居然还能这么连贯说出一长串话,顿时让幻雪的攻击又快了几分。
“你是在救赎我吗?”
宫家是什么人她当然了解,怪不得这几天慕容子峥大白天的都不见人影,敢情给她找理由去了。
她是杀手,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宫家是做什么的,她才没心情管。
死伤自负
“我又不是神父。”
慕容子峥只是见招拆招,并不还手,防守如铜墙铁壁,谈笑间,幻雪除了活动筋骨,一点便宜没占着。
“我要是杀好人,你逮捕我?”怒气冲冲的出口。
她倒不是气慕容子峥多管闲事,气的是她使出七成力,他还能跟她聊天。
“不。”慕容子峥答得干干脆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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