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交代的是,既然不是失踪,而是私奔,那么这就归于家事的范畴了,衙门继续出面有些不是那么方便。而不好交代便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是私奔,仅仅是那疯癫之女的只言片语,如何证明呢?
而且,那疯癫的丫鬟是使司之女的事,是说,还是不说呢?若说的话,只怕刘使司脸面上过不去,但是若不说的话,又怕有什么闪失。
思前想后,张知府终于下了决心。
“杨捕头。”张知府道:“你去查查周边的峡谷之地,尤其是那些有盗寇出没之说的地方,更要细查。”
“是。”杨捕头拱手接令。
“沈姑娘,你且回去歇息,若有进一步的需要,可能还会再请你过来。”张知府道。他的口气,变得客气了许多。沈姝所说关于案情的这些话,极是出乎他的意料,且前后情形,与他们所知的情况极为相合,是真的可能性相当大。要是案子真的就此破了,那么,沈姝的功劳,是不可没的。故此,他在心中,对沈姝却是陡然高看了。
沈姝点了点头:“无妨,张知府有事便差人去乌笠巷找我便是。”
“备轿。”杨捕头扬声道。
沈姝行礼之后,便轻轻迈步,与玉儿一同离开了。
杨捕头随之也离了花厅。
张知府沉坐于花厅之中,只一刻,便忽然叫道:“来人啊。”
“大人有何令?”一个衙役急奔了进来。
“帮我请刘使司过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是。”衙役转身便奔了出去。
张知府右手轻敲案桌,眼神凝重,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哒哒哒几声过后,他抬起头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20、愧疚
刘使司离开衙门的时候,眉头紧皱,心中隐隐作痛。
张知府说的话如惊天霹雳一般在他的心中劈开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的媛儿,竟是与他人商量好,私奔去了别处!
他只觉难以置信。
媛儿养在深闺,极少出门,偶有灯节花节出个门,也都是一路在轿中,下轿后便是帷帽掩面,丫鬟小厮跟随。平日里教导,也说是绝对不许同陌生男子说话的。如此管束,怎会认识了陌生男子,竟还同他私奔了?
震惊之下,他又觉愤怒。
私奔?若真是做出这毁了名节的事,如此女儿,他还找回来干嘛?
想他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终于混了个从三品的实权之位,本可以万事不愁了,却怎料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要是这事情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
可气归气,他不得不承认,若是私奔的话,媛儿的性命,应是无忧的。他的心中,又略略定了下来。
可穗儿。
他不禁叹了口气,心中疼痛。
给她起名刘穗的时候,便是想她能够如稻穗一般,坚韧的活着。但却未想到,她却是如稻穗一般,卑微的倒下了。
他的眼湿润了。
穗儿,她也是她的女儿,这一辈子,他却是无法认她了。
身体尚好之时他未能认她,如今疯癫了,更是不可能相认了。
对这个女儿,他有的更多的是愧疚。
愧疚给不了她和她母亲名分;愧疚父女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无法相认;愧疚连对她好都要暗地里去做,不能见面。而如今,他还未想好安置她之法,她却被媛儿所害,精神失常。他又如何,对她的母亲交代?
媛儿啊媛儿,你怎会这么狠心,来害你的妹妹?
一路心潮澎湃,待得到了家中,他便拨了一间客房,让人将穗儿关在了房中。她精神失常,关在家中也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另外安排处置之地才是。
待得安顿好了,他刚刚坐下,便见老夫人拄着拐杖,怒意满脸、颤颤巍巍的进了房间。
待得站稳,她便大骂出声:“怎的,你还真想让这贱丫头做你的女儿了?也不嫌丢人!”
“娘,你说什么?”刘使司又是吃惊又是气极。老夫人竟知道兰儿的真正身份?
老夫人见他一脸的讶然,面色一凉,冷哼一声说道:“我早就知她是你的女儿了,之所以没说出来不过是顾忌你的脸面而已。谁知你如今竟想认她,逼得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不是的,娘。”刘使司叫道:“我并未想认她,不过是想让她过得好一些而已。”
老夫人气道:“媛儿如今还没找到,你竟还想着这不该出生的丫头!”
刘使司也来了气:“老是媛儿媛儿的,你可知,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做了什么?”
“她此次根本不是被人给劫走了,而是约好同人私奔了!”
“什么?”老夫人急血攻心,往后一仰,差点晕倒。
刘使司一惊,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
老夫人回过神来,大哭出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哭罢,她大叫起来:“给我把你那几个不管事的都给叫过来!”
……
21、寻得
刘家府内。
刘使司的几个夫人,同刘使司都跪在地上,听着老夫人训斥。
“……我老刘家如今竟出此逆女,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管教的,怎会教出一个敢私奔的来?”
三夫人,正是刘媛之母,只哭喊道:“媛儿平日乖巧懂事,决计不会同人私奔的,肯定是衙门查得有误啊!”
却听得噗嗤一声,二夫人竟笑出声来。
屋中之人都看着二夫人,不知她为何如此大的胆子,在此情景下竟然还敢笑。
却听二夫人不慌不忙的说道:“是不是私奔我不知道,只不过这院内后门似乎把得不是很严啊。”
“你,你是什么意思?”三夫人气得都哆嗦了起来。
“我可是有几次看到三小姐私自出门,那后门的人,可是都没吭声啊。三小姐也可笑,换了一身丫鬟服,也不知道是避谁的眼。”
“你,你看到了怎的也不说!”刘使司斥道。
二夫人脸带讥讽之笑,只道:“我以为不过是三小姐闲着无聊,去外头逛逛,谁知道原来是去会情郎啊!再说,我要真的说了,免不了妹妹说是我搬弄是非,让老爷不喜三小姐,我可受不起这冤枉啊。”
“你!”刘使司一跺脚,张开口要说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在一旁坐下,只觉胸闷气短。
三夫人哇的哭出声来:“这可怎么办啊,女儿不见了,还被人说是同他人私奔走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罢,便要往那壁上撞。
一时间,拉人的、尖叫的、劝说的、看笑话的,乱成了一锅粥。
“够了!”老夫人大叫道。
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这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家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她厉声说道,接着,口气又缓和了些:“照我说,媛儿这孩子,平日里看也是乖巧,若真只是一时做了错事,回来了,我们也是要好好劝导的。”
听得老夫人的话,三夫人的哭泣之声便小了些。
二夫人虽然心下不屑,但看到刘使司已是急了,还是未将那声冷哼发出来。
平日里,三夫人仗着自己生的一子一女都极得老爷喜爱,而二夫人却无子嗣,故没把二夫人放在眼里,行事很是肆意,倒像是她先来府中的一般。二夫人看不惯,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如今这刘媛出事,她自是开心得很。刘媛那人,人前人后是什么样子,她还不清楚?不过是面皮两张,随便翻翻罢了。
如今在人前,她是出了这口恶气,不过这戏也不能唱得太过,接下来的戏,可不该由她唱了。
正想着,却见到有家丁急急奔来,喘着气在门口站住了,只拱手叫道:“老爷!”
“什么事?”刘使司正烦着,也没好声气。
“衙门派人来了,说是……说是三小姐找着了。”
“什么!”刘使司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那还不快去衙门!”说罢匆匆的便往门外迈去,都忘记要同老夫人招呼一声。
“我也去!”三夫人回过神来,把泪一擦,跟着奔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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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捕头未曾想到,如此快便找到了刘家小姐。
城附近的山多,峡谷自是不少,传言有盗寇的也有那么几处。他本准备一一查探。谁料运气极好,才到第一处峡谷,还未曾下到谷地,便在一处崖边发现了刘媛。杨捕头虽未见到过她,但刘使司提供画像上她的身形样貌,已是看熟,故只看这么一眼便能确定下来。
当时情况是极险,那刘媛站在崖边,衣衫飘飘,竟似要乘风而去。吓得杨捕头赶紧上前去,只叫道:“刘家小姐,可不要想不开啊。”
只见她缓缓回望,面容憔悴,清泪两行,只定定看着杨捕头他们,却不说话。
杨捕头沉声叫道:“刘家小姐,使司让我们来找你,带你回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亲人们都不会放弃你。若是一时无趣,了结生命,但给父母之痛,却是永久,你于心何忍啊?”
刘媛只默默流泪,并不答话。
杨捕头见她虽面现痛苦,但似是心中犹豫,便大着胆子说道:“崖边危险,可容我等前去相助?”
刘媛仍未出声,只将身子又转了回去。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行个险招了。
杨捕头朝站在一旁的两个捕快使了个眼色,一个正面,两个侧面,三人包抄过去,缓缓接近。
刘媛还在怔怔的,似乎是在想着心事。
待得三人快要抓住她的当儿,她忽然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所站之地离崖边极近,再多走一步,便会掉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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