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我平时连处里的领导都很少接近,处室外的的事情更是两眼一抹黑,更别说厅领导了,我不知他们所问何因,自忖不是调皮捣蛋之流,只想这种事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就平静答称与我无关。临出门去,处长叮嘱我作为一名年轻党员,要给其他同志做出表率,不能带头违反机关纪律。
我继续回去报表,到了中午还是挺不住了,直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报表已经交差,就又去请假,处长看我的眼神里就又多了些内容。我自知连休半月病假,今天又迟到早退,表现确实有些散漫,自知理亏地走出楼去,才想起装奖金的信封落在办公桌上了,我回去拿,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同事在说我的名字:
“处长说得对,十有八九是施慧!”
“施慧平时老实巴交少言寡语的,不像那种人呀!”
“俗话说‘蔫咕人蛊恫心’,这个月奖金她得的最少,怀恨在心也说不上呀。”
“这事处长做得欠考虑了,才几个钱的事儿,全给她不就完了,这就叫得不偿失。”
“也怪她自己,年纪轻轻地老是腿脚不好!可能她处不上对象,就跟这个有点关系!”
“对了,我听说她好像和刘厅长有什么关系,处长说这次病假就是厅长请的。”
“啊?厅长出面给科员请假,听都没听说过唷!”
我听不下去,一下子推开门,同事们都正在吃午间工作餐,见了我口中含饭愕然相向,我忍了再忍,默默走到桌前拿起信封转身走了出去。一出门,我差点把装钱的信封扔进垃圾筒去,就为这几百元我憋了一肚子气,好在总算明白是有人向上边反映我们处小金库问题了,偏偏我这个月奖金得的最少,自然是要怀疑到我头上,而这其中最令人称疑的是这次的病假居然是厅长亲自为我请的。
我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在部队当战士时,我就不是一个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兵,新兵中我只有于晓梅、肖东琳和程垦三个朋友,这完全是因为我们入伍就在同一个寝室,许多战友干脆认为我清高孤傲,瞧不起人,好在我有一技之长,军事成绩出类拔萃,加之天天埋头训练,刻苦程度无人能及,还能得到首长和战友的正确评价;后来因为感情的事钻了牛角尖,有过当拼命三郎让战友百思不得其解的行为,曾被误认是为了提干当官博功名,是个人英雄主义,所以尽管功勋累累,提拔却始终赶不上于晓梅和程垦她们这些同期入伍的战友;等我转过弯子成为一名思想成熟的军官,离受伤转业已经很近了;转业军人到地方工作,被称为是人生一大重要转折,我年纪轻轻进了机关,对自己的性格局限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在部队历经了生死关、名誉关,自认为到了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界,一切富贵浮华于我都会如过眼烟云,已经做到风清云淡心若止水了,却不想还是避不开逃不开这种无聊的人事纠葛,今天更是被人误解到这种程度,连我的伤残都成了同事耻笑的话柄。
《女特警—为你钟情》12(2)
我连公车也不坐,一鼓作气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以我家到单位的距离,中间倒一次车要二十几站地,照我这种走法,两个小时都未必到家,其时我还在发烧,腿也没完全养好,可那天我什么也不顾了,野营拉练一般一个劲地走。我只身穿过繁华嘈杂的大街,拥挤窄小的小巷,仿佛置身一个陌生城市,心境荒芜而遥远,我不由深深地怀念起在部队的生活,怀念起那单纯炽烈的战友情谊,那惊心动魄的战斗岁月,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脚,气忿和酸楚同时在心中郁结。
刘春这小子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上了我的枪口。
可能和他当时在酒店当副总经理这个职业有关,刘春其时最大的爱好是送花,弄得我一度曾怀疑他家是不是开花店的。那天我狼狈不堪地走到家属楼前,已经是午后三时,他正在奥迪车里引颈探望,见到我喜出望外开门下车小跑过来:“哈哈,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同事说你请了病假刚走,我开车来回遛了好几趟,看见6路车我就追,也没见你的影儿,等了一个点了,这下叫我等到了!你怎么没有手机,我明天送你一部得了!”
我一听他敢给我单位打电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又听他诈诈呼呼要送我什么手机,更加愤怒,瞪他一眼就向家里走。
他一点没注意我的脸色,乐颠颠地从车里又捧出一大束花来,跟着我的屁股走。我开门他进屋,我换拖鞋他等着,然后也自来熟地换了拖鞋,大叫你家有花瓶吗?没等我回答就进了厨房。妈妈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在那哗啦啦地放水,我从他身后清楚地看见他耳朵下方耷拉着一对耳机,和早晨公车上那两个半大小子戴的一模一样,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东西叫MP3,是听音乐用的,只觉得是不良少年用品,想起他昨晚种种醉后丑态,心中鄙夷更甚,就开口道:“刘春,你干什么?花你拿走我不要!”
那花挺大一束,刘春在我家的厅里四处看了半天,只好把花安放在小饭桌上,然后告诉我:“这是加了花泥的,花店他妈的停水了,让我回来赶紧加水。”
他张口就出三字经,我也厌烦,站着一动不动:“拿走!”
刘春这才发现我脸色不对,支吾着直起身:“你,你不喜欢呀?没,没事,大妈说她喜欢……”
我打断他:“你大妈也不喜欢,这东西挺贵的,你拿去给小婉吧!”
我那时已经把火压了再压,直到听见他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才爆发,他直接叫了我的名字:“施慧,我和小婉已经不是朋友了,我跟她说我爱你!”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发作:“你,你胡说什么?!”
他向后退了一步,还是坚持说:“施慧,我说我爱你!”
“住嘴!”我一步步逼上去:“你还爱我了?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多大我多大了?你有小婉那么好的对象还朝三暮四,你简直混蛋!”
他也喊起来:“我不管!施慧我是认真的,我是成年人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我也不比你小多少,你知道爱是不需要理由的,我他妈的就是爱上你了你说怎么办!”
他连“他妈的”都说得理直气壮,气得我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喘着气将那花拿起来,往他怀里一塞就往外推,他跟我支了两下突然花掉在门口,他转身竟然一下子抱住了我,接着把嘴也贴了上来。
《女特警—为你钟情》13(1)
我真没想到短短两天之内,竟然接连遇到这样的事情,在我二十八年的人生履历里,绝无仅有,头一晚高煜也做了类似的动作,可人家高煜非常克制,循序渐进过程一点不突兀,过后还自责冲动,比起刘春今天这个死皮赖脸的近身强攻,他那半点都称不上冲动。
我再不犹豫,单臂一格将他推出去,接下来的动作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又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出拳如电直挥他的下颚,刘春一米八几的个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上门去,又滑了下来委顿于地,鼻口都蹿出血来。我做了这个动作马上后悔,知道自己这一拳太重,是把今天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刘春一张小白脸上了。
刘春站了起来,用手擦了一把血,说了一句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话:“施慧,从那天在酒店起,我就盼着挨你一拳,我早晚要让你看到,爱你的刘春是个男人!”
房门有拧钥匙声音,妈妈拎了一袋菜肉开门,一眼看见刘春的样子,东西全掉在地上,刘春反应还不慢,一把扶住她,连声说:“大妈没事没事,我是让施慧教我几手,没留神摔地上了。”
他跑进厨房洗了鼻子,走了出来,还记得去拾地上的花,妈妈不明就里也和他一起收拾,他把散落的花一支支插好,然后才向我告辞,这时他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估计痛劲已经上来了,他说:“玫瑰是九十九朵,我数过了!”
我一直没动地方,就这样看着他捂了脸换鞋走出去,妈妈也看出些端倪,从侧面看了我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慧儿呀,到底怎么了?”
我摇摇头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开保险柜,抱出那只箱子坐在椅上发呆,我想哭却哭不出来,像昨晚那样鼻子发酸已经是极限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尝过让眼泪流出来的滋味,我在深深地自责,恨不得打自己一顿,我痛恨自己那一拳,我想林教官当年忍受莫大的委屈还能无怨无悔为国捐躯,我施慧也算当过兵的人,怎么今天就为自己这么一点烦心事,拿人家小孩子撒气,我也真下得去手,我的度量都不如刘春这个臭小子!
不出我所料,晚上小婉来了。
小婉不光是我的表妹,也是我唯一的闺中密友。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她妈妈是我老姨,是我们家为数不多的亲戚中惟一的高级知识份子,现在在省城一所大学里任教。同样是表姐妹,我和小婉走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我从小被爸爸刻意培养成为武术冠军,高中未毕业就被特招入伍,在军营度过了青春岁月,可谓少年得志,可转业后才发现自己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的经历注定我择业面极窄,根本不适应这个飞速转型的经济社会;而小婉则从小在姨妈督促下用功读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读来,大学毕业顺利进入热门外企,现在正是青春飞扬的岁月,长得也如带露鲜花一般惹人喜爱。
我们姐俩一冷一热,一个内向一个外向,外表和性格差异都挺大,可小婉却从小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们友谊发展的过程也很有趣,小时候她戴个小眼镜天天闭门苦读,我一探家她就如遇大赦,见天大呼小叫扭股糖一样跟了我要东要西,很为有一个穿军装有津贴的姐姐而自豪;现在整个颠倒过来,她月工资是我好几倍,出入美容院时装店如履平地,可以给我指点时尚引领潮流了,加之心直口快,见面必要主动上课图谋颠覆我清淡的生活品位,尤其操心我的婚姻大事,只不过我每次都配合得一塌胡涂,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