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羊- 第39部分

直到，有个人，忽然叫了一声：“海魔女呢？人没了！”

城市广场像一下子从梦中醒过来，又是一阵沸腾。

火焰熊熊灼烧着的干柴堆，塌了一个角，守备队长也惊醒过来，四处寻找，但哪里还有海魔女的影子！

人群中有个声音说：“会不会海魔女比人类更害怕火焰，就像水一样蒸发了？”

“对对对，唱了最后的一首歌，就蒸发了。”

“啊，好可怜……”

“可怜什么哦，那是海魔女！我听我先生说，有一年，一个船队在海里遇到暴风雨，还没有闯入海魔女的领地呢，谁知道就遇到了她们，结果一整个船队的人都没有回来。”

“噢，太可怕了！”

“是的，她们杀人的时候从不手软。”

“对，所以我们也不必心软。”

“不过你说那个真的是蒸发掉的吗？”

“你见到她跑出去了吗？”

“火和烟都那么大，怎么看得见。”

“我看八成是变成水蒸发掉了，不然四周都是人，怎么跑得出去呢。”

“就是说……”

一时间，海魔女原来怕火，一烧就会变成蒸汽蒸发掉了的传闻流窜到暴风城的街头巷尾。

守备队长害怕自己的过失会影响上级对自己的判断，便顺水推舟，没有否认谣言。于是没过多久，谣言就仿佛成了事实。

这是寒冷的一夜，雪一直未停，染白了城市，压弯了树梢。

宫殿里面很温暖，壁炉烧得正旺，毛毯从沙发上拖到地毯上，一卷书散落在茶几上，安静而温暖。

奥斯卡洗好澡出来，没想到房里会多了个人，更没想到那人是凯瑟琳。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挑了挑眉，哑声道：“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冒险跑来这里找我。”

凯瑟琳以舒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抬了抬手里的酒杯，笑道：“我自然是要来看你一下的，奥斯卡，瞧你的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

凯瑟琳说这话时，竟不像往常，神色间自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庄严。

奥斯卡没有回答，拢了拢浴袍，向凯瑟琳走去，坐到她对面，才说：“我很抱歉，凯瑟琳。”

凯瑟琳耸耸肩，“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能力，能操纵天气……想必，下午你出去就是为了那场大雪？”

奥斯卡低下头，没说话，长长的金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我见犹怜。

凯瑟琳倒了杯苏打水，递给奥斯卡。奥斯卡愣了一下，才接过，但是手一颤，杯子里的水翻出来一半，他赶紧用双手捂住。苏打水顺着他的手背，滴到了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

谁都没有说话，窗外还是飘着雪，密密的，在宫殿外的灯光的照耀下，异常美丽。

室内很暖，没有点灯，只有火炉里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凯瑟琳终于叹了口气，说：“奥斯卡，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奥斯卡无奈地笑了笑，说：“哪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只是很抱歉，我擅自行动了。”

凯瑟琳挑了挑眉，手指微微一挑，站起来，说：“确实。不过，“我明白。”奥斯卡点点头。

凯瑟琳走厨房间，脚步顿了一下，回头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吧。”

世上有很多意外，你给我了意外，我再给你意外。

世界上也有很多背叛者，我的人背叛了我，你的人却背叛了你。

人类的世界是一张交错的网，每一个人都不是一颗单纯的棋子，而是会在利益的驱使下，忠于自己。

朱利安惊讶于奥斯卡背叛了艾伦，更惊讶于伊莎贝拉的出现，更更惊讶于伊莎贝拉带出了安妮。

伊莎贝拉说：“我，和奥斯卡，都不能眼见着艾伦杀死安妮。”

“为什么？”朱利安问，他其实不信任他们。但是安妮获救，他很高兴。

伊莎贝拉以薄纱遮面，只露了一双眼睛。原本长长的金发简短了，现在只到耳际，比其奥斯卡，她更像个小男生。

她裹在白色的雪人毛披风里，只那双眼睛的灵动，就似激活了整片雪原。

“殿下，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怀疑。既然如此，我想我也不需要说什么了。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这个……真的很遗憾。”伊莎贝拉转身回到黑色的马车中，背后是被白雪覆盖的森林，茫茫一片。

那是奥斯卡滴着血的私心。

“伊莎贝拉！”朱利安叫住她。

伊莎贝拉回头，没有关上马车的门。

“我知道从你去找雷恩开始，到现在，你们就是有计划的。但是我想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朱利安站在风雪中，雪花落到了他金色的头发，和睫毛上。

伊莎贝拉苦笑了一下，抬眸，说了两个字：“赎罪。”

“那么，雷恩的死，跟你们有关吗？”朱利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又些紧张。

伊莎贝拉沉默了半晌，才说：“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问答你。”

朱利安看着她，真诚地说了一句：“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安妮。”

伊莎贝拉微微颔首，车夫关上马车，调转车头，向远处驶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朱利安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给安妮把被子盖好，疲惫地闭上眼睛。

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艾伦知不知道这些事。

暴风城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艾伦能保得住吗？

朱利安揉了揉鼻梁，对车夫说：“走吧，去北方。”

作者有话要说：同时写3个文的作者伤不起啊……有木有人来安慰下我的小心灵？

51

51、圣诞晚餐　。。。

51。

朱利安召集的人马除了自己的圣骑士军团外，还有原来雷恩的旧部，驻扎在菲拉斯营地里的骑兵团。菲拉斯营地在暴风城的西南面，是东部王国三大军营之一，易守难攻，在雷恩死后，一直由纳德菲尔上将代管。纳德菲尔原本是雷恩的副将，其中关系，自不必说。

原本山姆下将的意思是，朱利安的军队可以去菲拉斯营地集合，形成一个对抗暴风城和其他两个军营的格局，但是朱利安否定了他的想法，把自己的军团调去了北方。

朱利安做事也总是喜欢留一手，连山姆下将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跟北方的民族和地精达成联盟的。

朱利安把军队分散到了北方三块地方，一是黑海岸，二是海加尔山，三是冬泉谷。

黑海岸和海加尔山是东部王国的附属地，虽都属于东部王国的管辖，但并非直属管辖，他们都有各自的领主。

而冬泉谷那片终年积雪的地方，由地精们看守，地精一向中立，只认钱和利，众所周知。为了自保，他们从不参与政治派别，并且和冬泉谷的土著——木喉族达成协议，由木喉一族保护地精们的安全，地精则提供金钱和武器装备给他们，地精在此处建立自由贸易区，竭力发展科技，顺便也兼顾营运一下旅游业。

所以冬泉谷历来都是中立地，由于其海拔奇高，气候恶劣，自然资源匮乏，土著凶狠，加之地精的武器又先进，倒也没有其他国家愿意得罪地精，并花上巨大的代价来侵占这里，是以一直安稳。

但是这次朱利安能把军队顺利开进来，想必是跟地精们经过一番谈判的，山姆下将怎么都没想明白，朱利安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事。

貌似，他已经很久没来过冬泉谷了吧？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山姆下将问了永望镇最有名的一家饭店的老板，才知道，朱利安在去月亮井祭祀前，就来过这里。

难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着手给自己铺后路了？

想到这儿，山姆下将嘴里叼着的鸡腿掉了下来，他对他们殿下的敬仰之情真是连绵不绝……

安妮醒过来见到朱利安，没有特别惊讶。

他们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里，不紧不慢地赶着路。只有这样才能躲开艾伦一路上设置的防站。

朱利安说：“饿了吗？前面一英里处就有小镇，我们到那里过夜。”

安妮坐起来，拉开厚厚的窗帘看了眼外面，夕阳还未落下，映着满地白雪泛出红金的光，美极了。

朱利安从保温瓶里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说：“先喝口水。”

安妮也没拒绝，她的嘴唇已经干得起了皮。

而后，两人相对无语。

雪已经停了，安妮手捧着杯子，看向窗外变幻的景色。忽然朱利安伸手碰到了她的头发，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扭头看着他。

“头发，烧焦了。”朱利安捧起安妮乱糟糟的头发，说。

安妮没什么表情，只是眨了下眼睛，视线从朱利安脸上移到自己的手上，再转过头去看向窗户。

朱利安找来了剪刀，开始帮安妮修头发。安妮坐着一动不动，随他摆布。

安妮长长的黑发被剪掉了一半，加之憔悴消瘦，看起来倒是更加清丽动人。

朱利安呆呆地看着她，直到马车停下来，车夫低低地说了一句：“殿下，到了。”

朱利安给安妮披上披风，戴上栗色的假发，再加了个大宽边帽子，自己则贴了个小胡子稍许乔装了一下，走下马车。

艾伦在全国各地都张贴了榜单说要捉拿他们，罪名是海魔女弑君，朱利安包庇。

举国上下一片轰动，三殿下竟然私自收留海魔女！而在广场上见到过安妮消失的人，更是为艾伦的说法作了证，海魔女确实在火焰中消失了，生死不明。

虽然朱利安早就安排了十几辆马车同时出发跑向不同的方向以迷惑他人视线，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处境就有多安全。只能说偏僻的小镇上或许会稍许好些。

马车在旅店门口停下，朱利安扶着安妮走下马车。

小镇虽小，却十分干净，夜色降临，华灯初上，站在街道口一眼望去，房子里的灯光都是暖暖的，还能透过窗户的玻璃看见一些人家的家里正团坐在一块儿吃着晚餐。

圣诞刚过，街上和居民家门口的装饰也都还没拿下来，绿色和红色搭配的榭寄生给这个银装素裹的小镇增加了许多生趣。

旅店的木门上贴着彩色的袜子和拐杖，门口一棵圣诞树更是盛装打扮，星星和糖果挂满了树枝，美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