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当初来昌荣府时我砍了了一刀吗?”
那时年少轻狂,慕青容自以为自己能将他牢牢地抓在手心,像宠物一样的玩弄蹂躏,却不料情网深深,自己却最先掉了进去。天算不如人算,情长奈何缘浅。
“记得。还有暮雪阁你给我包扎伤口。”祁应轻声回答,生怕打碎了夜里的清梦。
他为什么记得包扎,却不提那天的折磨。
有的时候,祁应的话让慕青容很是受用。
“那时候你说,那一刀三年之内必还。”慕青容闭着眼念叨,倘若那天祁应不是在长廊上等她,自以为是的非要报上自己的姓名,慕青容绝不会给他一刀,那时候的她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展现得多么优秀。
现在想来,是因为自己还不够聪明,所以讨厌一切能将自己比下去的人和事。可经历了这么多,现在的她已然掂量清楚了自己的分量。
曾经是一只井底之蛙,等到出来了,才知道天地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广袤。那是她达不到的高度,又何必非要插上鹰的翅膀。
那伤口不会消失,慕青容好几次看见他腹上的伤口,好似在嘲笑她的愚昧无知。
现在是不疼了,可看见的时候,大约还是会想起当初的痛意。
祁应不像慕青容这般身上伤口无数,是以那一刀的伤口在他身上那么明显狰狞。
“那句话我以前说的,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一定。”祁应轻笑了一声,“该给的我会给,该还的依旧要还,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反悔。”
慕青容轻轻地嗯了一声,祁应说得那么直白她并不伤感,心机玩了这么久,看看老五,看看老二,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至少他没有假惺惺地装作释怀,至少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对他掉以轻心。
他从来没有掩饰自己靠近慕青容的目的,就像慕青容从来没有遮掩自己对祁应的警惕,坦诚和爱是相对的,他们互相理解对方的公平。
“我等着。”慕青容睁开眼朝着他挑衅一笑,她已经,久违了血的味道。
祁应点了点头,将慕青容抱进了屋子,姜柏深不在州牧府,他在的时候,祁应经常装作很正经。
慕青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夜晚……
清晨,竹叶上缀着几滴晨雾凝结的露珠,滴答滴答地落在窗栏上。清州的夏天并不闷热,早晨更是带了一点冰雪的味道,祁应从慕青容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许得水正在庭前的院子里,慕青容在梳妆,即使红妆疆场,也必须带着她认为最高贵的姿态。
清州因为远离昙京,并不太收昙京的影响,多年来以州牧之令为最高指示,许得水既然是早早地带着目的而来,潜移默化中感染了百姓的思想。
本来清州的长居人口就不多,管理起来更是方便。
“姜大人已经出发了。”许得水言行谨慎,看着慕青容从屋子里出来,假装一心向祁应汇报。
姜柏深定是很厌恶慕青容时常和祁应在一起,才会丢下慕青容独自领兵离开,美其名曰一刻不敢耽误,祁应和慕青容想要追上去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清州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这让姜柏深很没有成就感,尤其是清州还是祁应控制的地方。
北严军队还没有大施拳脚的机会,姜柏深整个人都很抑郁,偏偏慕青容却对祁应依赖地很,早已将姜柏深抛之脑后。
“姜柏深走了?”慕青容在里面听到了许得水的话,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了出来,妆不浓不淡,带着她与生俱来的别致和韵味。随即不啻地笑了一声,“我们也走吧。”
马已经备在了州牧府门口,慕青容翻身上马和祁应并驾齐驱,从州牧府长驱而出追赶姜柏深。
清州沿途过去的路祁应很熟悉,两个人快速追了上去,战争年代外出极少,一路过去了无人烟,只有大军经过之后的尘土飞扬。
走了一段路,临近中午天渐渐热了起来,一轮红日挂在天端照耀着大地,慕青容遮着眼睛眺望了一眼,地上的脚印愈发清晰,前方的马蹄声隐隐传来。
“快追上了。”慕青容一踢马腹加快了速度,视线飘过路边的草地,“等等!”
祁应也跟着停了下来。
慕青容目光所及之处有片布料,似乎是有人躲藏在草地中,方向正好是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两人皆是小心仔细的人,这种方向的隐藏,只可能是要偷袭路中的人!
可既然是偷袭,为何又露出一片衣角让人看见?
祁应下了马小心地走了过去,慕青容跟在他身后慢慢靠近。
到了!
祁应用剑鞘挑了过去,那人身体僵硬,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死了!
慕青容立刻俯身检查,“刚死的。”
“躲在草丛里被人杀了?”祁应皱了眉头心有不解,“而且还是刚刚?”
这显然不是姜柏深经过的时候动的手,死者的位置依旧是他隐藏的地方,如果不是那片衣角露了出来,根本不会被发现。姜柏深要是杀了他,最多朝草坪里一抛就离开。
这人死的时候便是之前躲藏的角度,被人从背部偷袭一招致命!
“先走吧。”死人见了太多,慕青容早已习以为常,现在不是破案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追上姜柏深。
祁应站了起来,“走。”
随即脚步停下,目光却落在了尸体的背部,“等等!”
“怎么?”
“伤口有点熟悉。”祁应看向背部的刀宽,突然想到一个人。
慕青容的脸色一白,显然,她也想到了……
老五!
老五被慕青衣一刀致命,祁应和慕青容都是行家,一下子便想到了老五身上的伤口,刀口的宽度……一模一样。
就算是批量打造出来的匕首刀口也有差距,何况是慕青衣用的匕首,老五虽然是被簪子刺入心脏而后补了一刀,但这也无法掩盖两人伤口的相同之处。
依旧是一刀致命,除了前胸后背,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刀口!
“慕青衣的人?”慕青容的脑海划过慕青衣那张稚嫩的脸,“她怎么会来这里?她不是还在昙京吗!”
祁应重新检查了一遍尸体,最后注意到了脸。
“觉不觉得脸有些奇怪?”
慕青容摇了摇头,“哪儿奇怪了?”
“你看,他死了那么久,虽然脸色一直很苍白,却和刚才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慕青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祁应已经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微微一点凹凸不平的细缝,他用收搓了搓,一用力将整张皮掀了下来!
人皮面具!
这并不能让人感到惊讶,而真正让慕青容诧异的是死者本身的脸!
慕老二!
第65章 泗湾
慕老二不是在奉城吗?怎么会来了清州一带?
慕青容突然间有些恍惚,而祁应已经开始寻找周围的蛛丝马迹。
草丛里有蝉鸣蛙叫;青草在风中低低地仰着草尖;空气中是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昙京并没有收到慕老二突然失踪的消息;现在死在慕青容刚刚拿下的地盘上;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刚刚死的,这里就是谋杀地。”祁应扛起了慕老二的尸体走到路边,草丛里慕老二尸体的后方;青草微微偏向了其中一个方向;应该是刚刚有人从这里离开轧到了草,如果慕老二是故意躲在这里想杀慕青容;那么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慕老二的衣着并不整洁,甚至有些凌乱,两个人一眼便确定了他是从奉城逃出来的。从昙京离开去奉城的时候慕老二谨慎地带上了一批身手不错的护卫,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护着慕老二,说明这批护卫已经死绝了。
“带着他的尸体去哪里?”慕青容问道。
“给姜柏深看看,他比我们都要专业。”
因为这件事又耽搁了一段时间,慕青容和祁应追上姜柏深的时候已过了正午,大军正在原地休息,祁应直接扛了尸体到了姜柏深的面前。
姜柏深看到慕老二的尸体时也同样的一震,“哪儿捡来的?”
又不是说捡就能捡到的垃圾,姜柏深却一脸嫌弃,他向来很爱干净。
慕老二在昙京时也算得上风光无限,可惜死得时候却那么凄凄惨惨,老五至少还有人收尸,老二却死得昙京都没有得到消息。
“草丛里。”祁应把尸体轻轻地放了下来,慕青容站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即使她跟慕老二不对付,可至少这是她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如果没有姜柏深,也许她早就被人杀了。哪里还有今日看着别人死的日子。
姜柏深仔细得检查了一遍,结果和祁应说的一样,一刀致命,午时之前死的。随后解开慕老二的衣服,却发现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大多是新伤,以刀剑为主,伤口最旧的不过三个月,那时候慕老二应该还在奉城。
姜柏深去年去了一趟奉城,本想解决了慕老二,却在奉城看到了慕青衣的人。想着慕老二迟早是要死的,所以这个机会就让给了慕青容。原本还在奇怪为何等了半年都没有传来慕老二的消息,却不料慕老二早就从奉城逃脱了。
慕老二不傻,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想要杀了他,他又怎会不处处为自己着想留着一条小命?
三个人几乎毫无例外都想到了慕青衣,可问题是,即便慕老二从奉城逃脱,为何会逃向北严方向?昙京有慕青衣兴许很危险,可北严有慕青容也不见得安全。
慕老二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最危险的时候去北严?
清州刚刚被拿下,这些天城门紧闭,想要进清州不可能,既然有人是在白天杀了慕老二,完成了手头的任务就一定是回昙京,离此处最近的是泗湾县,泗湾县很小,大军行进要到半夜才能到达,姜柏深准备绕过泗湾县前进,只要打下了前后方的大城,这些架在之间的小县城便不会做抵死之抗。
最简便的方法,他不喜欢浪费任何精力。
而前后无路,对方杀人之后的戒备放松了下来,一定会经过泗湾县!
慕青容摸着缠在手臂上的鞭子,“我去泗湾县!”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跟你一起去。”祁应立刻跟了上去。
“等等!”姜柏深转过身,一字一句道:“青容不能去!”
她是北严军的标志,她不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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