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早一天接受有效治疗,就等于多一份治愈的机会。
对于我来说,这次分别是没有预言的告别。如果我没有被治愈,那么这将是我和家人的最后一次聚会,所以,大家都很珍惜,都很小心翼翼的说话,担心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变成可怕结局。
我除了害怕离开家人以外,我还怕见不到我的那些朋友,我害怕他们哭的时候没人安慰,不开心的时候找不到笑容,更怕他们会为我哭泣。我想珍惜他们,珍惜爱我的所有的人,我希望自己能永远都给他们带去希望。
郑海生在我们吃完饭以后给我送来机票,还偷偷塞给我一盒薄荷巧克力。他把我拉到一边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地说,你不可以选择我哥,至少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不要选择他,你能答应我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说,就算是同情,你也该假装答应我啊。
我尴尬地笑笑说,我答应你。
他一把把我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我感觉快要窒息了。
他在颤抖,他在哭。我也抱住他,将耳朵贴在他心脏的部位,闭上眼睛听他不安的心跳。
他说,就算你喜欢我哥也无所谓,我只要你活着回来;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你活着回来。我不想看见你躺在地底下,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我就到地狱里去把你抓回来,就算你上天堂,我也会把你抓回来。你知道了吗!?
我用力的点点头。
我无法对任何人作出任何承诺,这一次,我也不得不听天由命了。
机场送行的人很多,唯独没有郑浩然的影子,如果他不来,我可以谅解,我们分开过一次,一别十几年,这次分开,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如果他来了,我想我会哭,只有老天才知道,我是多想把剩下的时间全都留给他。
通过安全检查,我和父母一边对着外面的亲人招手,一边往候机室走。
我想我是该庆幸,在我完全进到候机室之前,郑浩然依然没有出现。这正是我要的,一个人走,就算到最后回不来,也不要和他见面,不要让他感觉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珍惜他,因此更珍惜我们的梦,我答应过他的,也答应过郑海生的,现在唯一的信念——活着回来。
我还在期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把海生当成王子,而我是那个暗暗等待的灰姑娘,我很害怕,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参加的舞会不是和王子相遇的那个童话里的舞会,而是王子牵起公主的手的舞会,那么,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换日线另一边的国度,我要怎么掌握自己的命运。
郑浩然,我的海生王子,如果你的舞会上没有我,那么就请你幸福地牵起公主的手吧。
坐在机舱里,我扭头看窗外。
云,洁白的云。英国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晴天,是否能给我新的希望……
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坐在我旁边的母亲拍拍我的肩膀,我转回头看她,母亲对我指指乘务员小姐,示意乘务员小姐在叫我。我不解地看那位美丽的乘务员小姐。
乘务员说,小姐,可以麻烦您跟我来一下吗?
我问,什么事?
乘务员礼貌地微笑道,有位客人有问题想请教您,跟我来一下可以吗?
真是奇怪,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是谁找我。难道我跟某位哲学家,或者是名人长得很像吗?
我一脸疑惑地起身,跟在乘务员身后,跟她来到储放食物的地方。她没有进去,只是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我掀开帘子时,郑浩然出现在我眼前。
他,还是在我到达英国前出现了。
郑浩然张开双手,微笑对我说,小丫头,如果惊喜到想哭的话,到我怀里哭吧,我无条件地把胸膛借给你。
我是很惊喜,也的确是惊喜得想哭,可是我却故作镇静,我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捉弄人,尤其是我喜欢的人。我面无表情,缓缓放下掀开帘子的手。
季小敏!!
果然,他生气了,他气我对他制造的惊喜无动于衷。如果他不生气,那我该如何对他给我的惊喜痛哭流涕,如何以退为进的抓紧他从背后围住我肩膀的手,我想告诉他,我不想见他,现在却不能放开他的手,勇敢地推开他。
我不想死。我说。
他用下巴抵住我的头,轻声说,嗯,那就一定要活着回来。
可是……可是……只有老天才知道……
我们依旧保有童年时的那份默契,彼此都知道对方需要安慰,仅仅是一面的安慰。
郑浩然放开手,我没有回头看他,坚定地离开。至少,我们都知道,这一别是个未知数,但在离开前,我们要再见一面。
我回到座位上,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继续看窗外的云朵。
母亲问我,刚才是谁把你叫过去啊?
我微微一笑,假装神秘地说,……嗯……谁知道呢……
父亲和母亲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他们一定觉得我的脑细胞被侵蚀的无可救药了。
飞机缓缓地在英国的机场降落,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早已经在特殊通道等待我们的到来,一切都是郑家安排好的。
郑浩然混在机组人员里,走在我们后面。我发现,原来他穿上航空公司的机长制服也是蛮好看的。
坐上医院安排的车,父母亲一直陪在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
后天,后天他们就要离开,乘坐英国到中国的飞机离开。我不能送他们走,更难过的是,他们会在千里之外为我担心。
决定了,决定了就算死,也不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是唯一一个死在国外的好处。
当我走进医院为我特别安排的病房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不敢相信,布置的像家一样温馨的病房,我再一次为郑家的实力感到惊叹。
父母亲和特别护理姐姐们都在忙着帮我收拾东西,我坐在轮椅上,不知不觉睡过去……
等我醒来时,母亲和父亲一人握住我的一只手,在我身边睡着。
英国的早晨,阳光明媚。
我笑了。
我的状态时好时坏,加上倒时差,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所以都没多少时间陪父母说说话。我想在他们回去之前多看他们几眼,把他们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里。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要留在父母身边,没有想过要牢牢地记住他们的模样,想要下下下辈子都记得他们是我的父母。
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总是最脆弱的,然而意志却不受自己控制,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
在我昏睡的时候,父母走了,没有道别,也没有拥抱。我安静地睡着,身边的特别护理姐姐记录着我的情况,一切都很安静,安静的让我在梦里哭泣。
很早就明白的,人总在健康的时候,无聊地羡慕生病的人受到的特殊待遇;但是生病以后,却又渴望回到健康的时候。人总是很矛盾,矛盾的很极端。
在梦里,我在英国的机场与父母道别。临别时,我还对他们说,你们都知道的,创造是我的特长。
是的,创造是我的特长,同时我也晓得,创造也是老天的特长,而且他比我还要强很多……很多……
未知的命运。我想要活下去,在我爱的那些人还活着的时候。
第十一章
小敏。
樱井森微笑着朝我走来,将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们进屋去吧,站在外面容易着凉。森无比温柔地说。
我点点头,靠在森的怀里。
这个温柔的男人,拥有阳光般的微笑,我该是爱他的,但心却一直空荡荡的。森说,我是他的未婚妻,可是我是怎么爱上他的,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他离我那么近,感觉很陌生。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小敏,你有心事吗?森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他就像大海,而我就是大海中的一粒沙,一切心事他都明了。
我看住他,认真地问森,我可以相信你吗?
森温柔地笑着,疼爱地摸摸我的头,无比宠溺地对我说,你是世界我唯一想要生生世世守护的女子,我又怎么舍得骗你呢。
可是……
森用食指轻轻抵住我的唇,摇摇头,示意我不需要再说下去。森说,小敏,我爱你,所以,请你也相信我对你说的一切。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是我这一世不想放开的人,我会尽我全力去爱护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所以,小敏,不要怀疑我说的任何话,爱你的人是不会欺骗你的,你明白吗?
我无言以对。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失去从前的所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森出现了,他就像个王子一样,紧紧地抱住我,任我怎样挣扎都不放开手,他就这样,一直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我。
他哭了,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嘴里不停地说“谢谢老天”。就是这个男人,让我在不知去向的河流中,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我愿意靠在他的肩膀,也愿意听他说话。
森告诉我,我是日本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妻子,我是他愿意用一生来守护的女人。我希望自己可以如他爱我那样,也用同样的爱回报,可是心却空落落的。知道森是我身后那一双注视我的目光,无论我在哪里,他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握住我的手,给我温暖。只是,我没有把握,重拾那份遗失的记忆。我是怎样爱上他的。
森是庞大家族企业的继承人,自从出院后,我就一直住在森的家里。家里的仆人对于我和森的事很是避讳,我除了从森那里了解到自己的基本情况之外,没有人能再给我说更多。我和森提过想要回家的事,可是森告诉我,我家被一场大火毁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住在森的家。我问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