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凡舒心地对自己微笑,平时被学习压力揉皱的心在这时被缓缓重新铺展开来,像是用泉水去浸泡已经皱巴的胡萝卜干一样缓慢复原的过程。
就在不经意地一抬头间,田凡无意间瞥见艺术楼三楼的楼梯口有一个淡定的人影。经过多番的确认还有多角度地观察,田凡才确定是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在弹着吉他。一下一下撩拨弦线,洒脱自在的样子。搭配上背后天窗口悠悠浮过的白云,真的是羡煞了平时不自由的田凡。
继续仰着头看着,太阳西下喷薄出的橘红色给半边天涂上了深刻的印象,像一幅莫奈的后印象派画作。也许,席汀城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在一个生命过客心壁里投下了温情美好的影像。
也许,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曾在不经意间的一个细微的动作怎样地感动了不经意的人。就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的描写,不经意地错过,于千千万万年之中,于千千万万人之间,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赶上了。也只有那么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已经暗含了开始,暗含了所应有的结局,暗含了悲伤的隐喻。
广播里刚好在播放陈绮贞的《失败者的飞翔》,田凡记得席汀城最喜欢陈绮贞,还有最喜欢这首歌。
你知道吗/听你说话/我只需要/听你说话
在你的声音中/安全得让我害怕
这是一个/快乐的/警告/警告我别想逃
这个特别的时刻/判断/绝不会是你想要
荆棘鸟的飞翔(3)
你的温柔/包围而我/像个没人爱的傻瓜
你的影子/巨大/像喧嚣的脏话
在一片欢乐的景象之中/我却觉得勉强
在离别的前夕/找不忧伤的台阶下
……
叁
百分之八十的完美
到底要不要说出来?还是藏在心底里好?这样就不会对双方的交流造成不必要的干扰。就算是触碰都有了界限。那就一直放在心底吧,也许是没有机会让世人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普遍的密码藏在这样的一个人心底,在这一辈子的时间里。田凡总是在冰凉的黑夜里睁着眼睛,对着窗外的月光疑问。
》》》
校运会过后的一个星期,田凡把自己的键盘搬到学校,放在席汀城早就在艺术楼里向老师借好的教室里。田凡还在口袋里放了一根棒棒糖。
“这么早啊。”田凡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席汀城就先向自己问好了。
“啊,你也是啊。”田凡连忙笑着回复。
这时,田凡忽然感觉浑身有点不自在,脸向右边看,才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如缎的长发披在肩头,像倾泻的瀑布一般。田凡被这美丽骇住,只能以微笑来掩饰,太阳穴早感觉有冰凉的冷汗要流下来。
席汀城分别介绍了余蓝和田凡。余蓝看着田凡是一头齐肩的短发,有点包子样的脸,蜜色的皮肤,应该是小时候经常在阳光里跑的那种野孩子。
席汀城帮田凡把键盘放在琴架上,试了几个音。田凡这才转过身去,走到键盘旁。双手放在膝盖上看席汀城弹着琴键这才想到口袋里的棒棒糖,就掏出来给了席汀城。
“哦,对了。喏,这根棒棒糖给你,作为上次见面吃刨冰的时候不小心喷了你一身的补偿。”
“哈哈,这么客气,那我就收下了。”席汀城抬头是笑着,低头的时候田凡却看到他的笑早就收拢了起来。
这时又进来了两个男生,分别就是贝司手和鼓手陈岩。
“好,这下人都到齐了。”席汀城拍拍手示意集合,抿紧了嘴唇,严肃庄重地说,“我们的乐队就在今天成立!”
大家围成了一个圆,齐齐伸出手叠在中间,大喊了一声“耶”相互看了看身边的成员就都笑了起来。
“名字我想好了,就叫绿野乐队。应该没有异议哦?”席汀城看到大家都摇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第一场表演是在十一月份的上旬,学校的文娱晚会。第一首歌也已经挑好了,就是Greenday的《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ends》。田凡,他们在之前都听过这首歌了,如果还没有听的话就要去听下,我MP3里有,等下你拿去听。”田凡响应了一声好,他又继续说,“明天我把乐谱都发给大家,到时候,一有空就要来练习了哦。”
“那是当然。”陈岩爽朗而故意显得不耐烦地答应着,引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田凡这时候又看看笑着的余蓝,她也正笑着,看到田凡看她时赶紧掉开眼光,田凡才知道刚才余蓝一直在看着自己。无意间,田凡看到余蓝手腕上戴着一条红色的绳子,圈住一个指环状的金属环,雕刻着一个方方正正的L字母。
田凡又看了看席汀城,组乐队是暑假以来他一直就渴望着能完成的愿望,现在终于完成了,能看到他的脸上有真正的开心还有眼睛亮着的希望。
此刻,窗外冬日午后的阳光给人有前所未有的真实存在感。
肆
在黑暗的河流上
“每个生命在陷身之前,不是不知道应该闪避应该逃离,可是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啊,藏着一种渴望却是决不容许。”田凡念着这句席慕容的诗句,反复吟哦着,在冰凉的夜里,在下雨的黄昏前,在叹息的早晨,慢慢的在心中生出悲凉的伤感,像藤蔓一样揪着她的心。 。 想看书来
荆棘鸟的飞翔(4)
》》》
接下来每天的练习基本上都没有来不齐的。余蓝总是坐在窗户口那个离阳光很近的地方,安静地戴着耳麦,或是小声地哼着调。林立背着贝司,他是个近视眼却不喜欢戴眼镜,每到忘了谱的时候总是要觑着眼睛俯身到谱架前看清楚了,方才继续用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换跳动着弹奏。陈岩虽然看起来有点虚胖,但却不是个多话的人,只安心地打着自己的鼓。
田凡位置旁边就是席汀城了。席汀城用左脚打拍子的时候,田凡就调皮地换成用右脚打拍子,把席汀城脚上的拍子引过来再故意加快,然后直到席汀城换和弦的速度来不及时而停止下来宣告战败。田凡咧着嘴笑然后比了个V字形。
有时候,田凡侧过脸看到席汀城认真地在学和弦的时候,看到他的背是微微弯着的,平时走路也是这样的形象。还喜欢双手插在口袋里,有点偏执的骄傲还有残缺的自信。这就是在天窗口仰望的那个少年?自己如此真真切切地就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田凡倒吸了一口气,这样子惊喜地想着。
冬日窗口的阳光在一点一点地缩短走进教室的距离。表演的日子也在逐渐地推进。
》》》
第三次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田凡的成绩排名明显地直线下滑。下午的课上完了,同学都鱼贯地走出了教室,只剩下几个人在打扫卫生和独自垂头坐在座位上的田凡。捏着刚发下来的成绩单,田凡兀自心头酸酸的怅惘。
突然,田凡被后面的人一拍背,是刘绘,坐在田凡后面的男生。演讲的时候是永远都不会缺他的席,在义正词严的演讲中突然迸出一两句话搞得大家窃窃地在下面憋着嘴笑,自己在台上皱了皱眉头,还是一本正经地讲下去。
“怎么了?考差啦。平常不要不认真了呀。”刘绘有点调侃地说。
这倒是让田凡的嗓子不禁的酸哽,只能一味地低着头。刘绘见状,才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说重了,便坐到田凡的旁边,把成绩单拿了过来,是数学拖了后腿。于是从田凡的课桌上抽出数学书,拿了数学考卷,一一地把那些错题还有几道经典的题目都讲给田凡听。
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将近六点了。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地回到班级开始做练习册演算着题目。田凡向刘绘道了谢。
“你也没有吃饭,要不现在一起去食堂吃吧。”刘绘继续说道,“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就我请你啦,等会再请你喝奶茶。要不要去,再考虑就没时间啦。”
“啊,当然。再好不过了。”田凡收拾了书桌就要和刘绘一起走。
刚好余蓝从自己班窗口走过,侧脸向走廊外边和一女生说着话,声音刚刚好够在班级里的田凡听到。田凡正待要喊她打个招呼,怎奈她脸不朝这边,不能注意到就走过去了。
田凡就整理了书桌准备好要出去。这时在旁边等着刘绘突然说要到书桌里找样东西,又磨蹭了两三分钟,刘绘没有找着什么东西又望了望窗口才一起走了。
经过艺术楼,田凡不禁地抬头向一楼的教室看了看,正数第二间,正数的第三个和第四个窗口亮着白炽灯。所有的美术生应该都在里面埋着头努力地用手握着铅笔没有间断地拉着线条。“刷刷刷”的炭笔摩挲着素净的描纸。
席汀城也是埋头的其中一个,田凡曾装作找一个同学走进那里面,装作从他那里走过,可是专心致志的他并没有发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戴着耳麦只安心于自己的画。微微驼着的背,还有喜欢插口袋的双手。想到这,田凡又想到月考,不知道他又会考得怎么样,认真地在读书却总是没有得到想要的成绩会考得怎么样?
荆棘鸟的飞翔(5)
田凡愣着在那里看,刘绘拉了拉她她才回过神来。“看啥了,再等一下,上自修就要迟到了。”田凡才和刘绘往校外走去。
伍
离心翼翼的感受,这是我寻找你唯一的线索
距离表演就只剩下两天了。最后的排练中,大家一直等着却不见余蓝过来。
“要不要我去你们班级里看下。”田凡有点焦急地问席汀城。可是席汀城只是不做声,这还真是有点犟的脾气了。看来上次偶然听见余蓝和一女生的谈话是真的了。
那天余蓝和一女生经过窗口,田凡分明听到余蓝说:
“我已经和他不知道在短信上吵过多少次了。他选的歌我都不是很喜欢唱。”
“那你要怎么办啊?”那女生随口问道。
“大不了我退出呗,才不稀罕,而且队里还有一个她可以来顶替。”
现在想来,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