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一人左手执缰,转眼间已穿过众人到得霍霆矶面前。猛拉缰绳,骏马奋蹄立起,长嘶站定。马上太监着二品首领服色,细眼白面,神色倨傲,是在太后前正得宠信的刘公公。
霍霆矶面不改色,烈涛已是怒容满脸。
论身份,太监即使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宫内仆侍而已。可恨一个区区奴仆到得宫外,竟也如此嚣张跋扈。身后若无强大倚仗,又怎敢无礼?
只听得那首领太监端坐马上扬声道:“大理寺左断刑霍霆矶接旨!奉皇上口谕,京中有急事召霍大人商议,梅尚书一案暂缓查证。宣霍霆矶即刻回京,不得延误!”
静静等候来者说完,霍霆矶微一点头,“有劳刘公公长途传旨。霍某尊令,当即刻回京。”
“怎么,霍大人有事要回京了吗?”只见下得阁来的江焚越脸上笑意盎然,满是得色。
霍霆矶轻展唇角:“霍某虽是急于回京,但七眩阁中所犯甚多,却也不能不办!”
“来人哪!给我将七眩阁封了!”忽然间清俊面容一沉,一声断喝,惊动诸人。
那刘公公立时在旁高声呼喝:“霍大人!皇上分明已让你罢手查案,你这是何意?”
江焚越也跨上几步,怒道:“霍霆矶,你凭什么封我七眩阁!”
轻咳数声,霍霆矶对那刘公公缓声道:“公公,皇上让我暂缓调查梅尚书一案确实不错。但眼前七眩阁所犯的,可并不止这一桩呢!难道,公公是要霍某纵容恶行,见罪不罚吗?”
“这……这个……好!那霍大人倒说说,这七眩阁有些什么罪啊?”刘公公即便再骄横,面对朝廷律法,却也不敢强来。
霍霆矶转身正对江焚越沉声道:“江阁主,今日我暂不与你追究丹凤一案。但我且问你,你七眩阁自建阁营业以来,每月所入四万八千两白银,可曾依律向朝廷交纳过赋税?收入了这样巨额钱财,去向如何?你阁中数年来蓄养死士共计六十八名,私藏大量兵器,可曾上报过官府?江阁主,就凭这几件,不管是哪一条,都足以封你的七眩阁了吧!”
江焚越闻言,脸色铁青。自己阁中绝密,竟叫这霍霆矶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四周百姓听得,更是惊异声起。
那刘公公已翻身下马,疾走到霍霆矶面前,细眼上翻尖声问:“霍大人,你说的这些罪可着实不轻啊!但不知大人可有切实证据?”
霍霆矶似是早料到有此一问,眼光自刘公公头顶掠过,向后沉声道:“有请林大人!”
只见一行官差自众军队列后转出,当前一人敦厚稳重,正是西樵府衙林阙。
今日清晨,霍霆矶下得山来便先到西樵府衙中。他断定那林阙绝非与七眩阁是同路中人,与林阙一番长谈后,果然如他所料。这林阙静候一旁暗察七眩阁,五年来收集了不少证据,足以让江焚越俯首认罪。
不紧不慢走到近前,林阙将手中一卷递予霍霆矶,“大人,这是卑职在西樵府衙任职五年以来,所查录的七眩阁诸般状况。” 第19节:迷上清悠女子(19)
悠悠晃晃,影影憧憧。
这是哪里?叶疏襄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不习惯突来的强光,又再闭上。
是了,是和霍霆矶在一起的。
霍霆矶——
猛地一凛!
他在哪里?急切睁眼,忍着眼底酸涩看向四周。
竹墙空旷,屋内只有自己一人啊!
焦急间想强撑起身,却是全身酸软,只在竹榻上敲出一声轻响。
听得屋内响动,竹门外两道小身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醒了醒了!”惊喜的童音清脆明亮,扑到床前的是天儿和樱儿。
看到眼前这两张小脸,叶疏襄心中略微一宽。是在这里的话,那霍霆矶应该是死不了的了。
“天儿,樱儿。”轻唤一声,嗓音干哑。
一旁樱儿轻声道:“疏儿姐姐,你总算醒了。先喝口水好不好?”说着从床边案头取来水杯,慢慢一口口喂叶疏襄喝下。
天儿在一旁瞪着圆眼,“坏樱儿,怎么我生病你从来不喂我喝水?”
樱儿白他一眼,“你那些又不是病,是练功受的伤!爷爷说过的,病可以治,伤是活该,就不用治啦,那我当然不用喂你喝水了。”
叶疏襄一听,急转向樱儿问道:“樱儿,和姐姐一同来的那个大叔呢?爷爷有没有为他医治?”
樱儿乖巧道:“疏儿姐姐别急,那个叔叔现在正躺在爷爷的药室里呢!爷爷一定不会让他死的。不过,不过……”不过了半天,却偷眼打量叶疏襄,仿佛有所顾虑。
天儿在一旁不耐烦接口:“不过,爷爷不喜欢见别人,所以,疏儿姐姐现在不能去看他啦。那个坏蛋叔叔内伤加外伤,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只剩一口气啦!”
“什么?”叶疏襄心里一惊。
樱儿咬唇睬天儿一脚,对叶疏襄道:“疏儿姐姐,你别听天儿胡说。他是见不得武功比他高的人啦!”
天儿小脸一皱,哼了一声:“他武功高有什么稀奇的,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他还要高!”又道:“疏儿姐姐,你好好休息,这屋子在爷爷布的锁神阵里,山下那群坏蛋是进不来的。你早点好起来哦,我要和你一起去找他们报仇!”
“好……”
叶疏襄原本是全身脱力后昏迷,适才强自清醒一会已是勉强,现在听得霍霆矶安然,一下子倦意难支,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感觉精神清朗,已经好了很多。看窗外天色,日影西沉,竟然又睡了一日。
起身下床,叶疏襄突地低呼一声,只见旁边增设了一副竹榻,榻上沉睡不动的男子,正是自己心中牵挂的霍霆矶。
他好了吗?站起身上前探视,谁知脚下虚浮无力,才行了两步双膝一软,整个人扑到了霍霆矶榻上。
霍霆矶胸前被压,低低痛哼一声,睁眼看向叶疏襄。
脸上一红,叶疏襄急忙撑起身子,心下懊恼。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竟然还笨手笨脚地弄痛他!轻轻问:“你,好些了吗?”
霍霆矶双唇一动,音若游丝:“放心,死不了。”
叶疏襄倚在他床榻旁,见他能够开口,掩不住欣喜笑道:“霍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脸上笑意盈然,长眉秀目说不出的温文清雅。霍霆矶身体不能动弹,精神也甚是衰弱,眼光却停在叶疏襄脸上目不转睛。两人自那夜折柳湖边同生共死后,情意已生,如此脱险后安然相处,都觉得恍若隔世。
“你就是我的福星、救星。”霍霆矶忽然低低说道。
话音实在暗哑,叶疏襄一时听不清楚,只是任他凝视,也不觉羞涩。心中感到温馨欢喜,恨不得就这样子相看到老。但霍霆矶终究是伤重后精神不济,只醒来一刻,又支持不住,闭上眼睛睡去。
任凭是谁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外伤都不可能马上就精神十足,霍霆矶有这样半刻清醒神色,已是内功浑厚,医治得当的结果了。
看着霍霆矶沉沉睡去,叶疏襄站起身,缓缓向门口走去。没有那两个小娃娃在一旁吵闹,反而觉得奇怪,以天儿的性子,怎么会不过来探看呢?莫不是那古怪爷爷不让他们来吗?
第20节:迷上清悠女子(20)
竹屋外,山石巍峨杂乱,巨木参天,说是锁神阵,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绕了一圈,怎么也看不见能下山的路罢了。
奇怪,怎么会就这一间屋子,原来天儿樱儿他们不住在这里吗?忽然想起天儿似乎说过,他们的爷爷不喜欢与外人相处,心下也就释然。
能够精通机关、阵法、医术,又能教出这样两个小孩子的,本来就不是平常人。世外高人,通常也就是孤僻的代名词。
想到这里,疏襄暗笑。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以前单独住在折柳居,不也是孤僻得很吗?只是,不见得怎样高明而已。
山上岁月,与世隔绝。
第三日上,霍霆矶已经能稍稍坐起。
叶疏襄助他换药,见到他背后纵横交错,数不清有多少大小伤口,不禁恻然。
这伤,显然是那日撞上湖岸时得来的。霍霆矶为了免于自己受伤,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手上轻轻换药,怕他疼痛,口中说话分散他注意,“霍大人,你还记得吗?当日你为我上药,今天可换了我啦。只是,你的伤可比我重得多了。”
只要你无病无痛,我的伤再重,那也无防。霍霆矶暗自心道。
突然记起十五月圆夜,叶疏襄犯病需江焚越施功医治的情形,微微转身问:“叶姑娘,你先前可是中了那江焚越施的毒吗?”
轻轻摇首,叶疏襄手上不停,也不言语。
“为什么不说?”霍霆矶见她无言,心底反而警声大作。深知她性情冷静聪颖,面对再大危机都能淡然化解。但若是不说,那,就一定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了。身躯微僵,霍霆矶追问,“到底是什么毒?”语声已极其严厉。
见他因肌肉紧绷,伤口已近绽裂,叶疏襄只得低声道:“大人快些放松,小心伤口裂开。其实,疏襄身上的并不是毒,而是因我娘怀我时接触了琉璃热毒,自小从胎里带出来的炙伤,每月十五便要发作一次。”
“所以,叶大师传了江焚越内功,每月来为你医治?”
“是。”
“如若不治,又会如何?”
“全身高温,衰竭而亡。”
轻轻吐出结果,叶疏襄却并不觉太多的害怕担忧。
每月都有这样的火热煎熬,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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