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到了,可是季淳风离开了他们,今年的这个中秋将不会再圆。夏瑾的脸慢慢淡了下来,眸中又浮上一层愁。
叶蔚蓝这几天都茶饭不思,季淳风跟她分手的真相叫她难以承受,她好像在一夜之间,从那个坚强开朗,强势果敢的女强人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小女人,整天都发着呆,不再肯开口说话,也没有了明媚的笑容。
她跟齐誉才刚在一起,以后他们之间是继续,还是结束,谁也不知道。
夏瑾摸摸一旁空着的枕头,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兆,蔚蓝很难受呢,我该要怎么安慰她?”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清冷。“哎……”微微一声叹息,她看了一眼“滴答”走着的挂钟,上面的指针已经偏离了十一那个点。那是她跟叶秉兆约定好的,等他最晚的时间,过了那个点,她就必须要睡了。她抿抿唇,脸上一阵失落,阖上放在腿上的书,伸手调暗了旁边的台灯。
看来今晚,又看不到他了。夏瑾抿了抿唇,对着旁边空荡荡的枕头道了声“晚安。”
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很自然得浮现她在威尼斯的那一段日子,斐迪南对她的侵犯,她逃走时的那最后的一跳。她的手脚突然抖动了下,当初的恐惧犹在,那一刻,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
夏瑾缓缓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垂吊着的灯,忽然没有了睡意。这个问题,被她刻意压在了心底,可是每当想起那段惊心动魄,她就会问自己,她是否,还是如阿芸口中说的,成了他的累赘?
她去了威尼斯一遭,自愿做人质,可是,她这么做,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她以为她可以帮着他修复他跟斐迪南之间的信任关系,巩固他们的联盟,可是……她不知道斐迪南会那样的对她。
当她醒来以后,她从洛特的口中得知,叶秉兆已经跟斐迪南完全翻脸,冥夜再也不可能跟焰门合作。她不但没有帮上忙,反而还彻底让他们断了继续合作的可能。
为此,她总会自责一番,是她高估了自己。原来,她不过就是在哈哈镜面前照镜子的猫,自以为很厉害,其实,她不具有任何攻击力量。没有了叶秉兆的保护,她什么也不是,一直以来,她不过是在狐假虎威。
夏瑾从被子里面伸出手,对着空气做出一个弓着爪子的造型面对着自己,无声苦笑,她突然发现,自己连一只猫都算不上。她的指甲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尖锐。
冥夜里面不知从何时起,传出质疑叶秉兆的声音。不光光是说他认人不清,还利用她来攻击他,被一个女人绊住了脚。
季淳风的背叛,跟焰门的合作破裂,叶秉兆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举步维艰,比从前更甚。
这个时候,她就会想,如果,当初叶秉兆不是去威尼斯接她回来,如果那晚叶秉兆是留在御景湾的,那么,季淳风来救黎妍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季淳风的心意,又或者,至少黎妍不会被救走。
还有,阿芸后来对她说的话。
她说:“夏瑾,你离开老大吧。你的爱,是对他的诅咒。”
那一句话,比炸弹更甚,她从来不知道,爱会成为一个诅咒。
她的爱,束缚住他了吗?
……
在夏瑾睡下后过了很久,漆黑的夜闪过一束亮光,然后是车子熄火的声音。
叶秉兆从车子中出来,抬眸,从窗帘的缝隙里面能看到其中透出的灯火。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缓缓走进去。
一路都是橘色的灯光,不强烈,不阴暗,温暖而舒服,将他的心头熨帖得舒舒服服,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他走进房间,大床上,那抹小小的蜷曲起来的身影让他的心头一暖,嘴角的笑咧得更开。
他斜躺在她的旁边,长臂一捞,就将夏瑾搂进了怀里。空荡的心,因为这个拥抱而充实了,仿佛一天的疲惫随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温暖而驱散了。他将下巴搁在她的颈侧,闭上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气。
舒宁,安静。
如果没有那么多烦扰的事情该有多好,他可以抱着她到天荒地老。
夏瑾睡得并不踏实,眼睫微动,身体在叶秉兆的怀里动了下,鼻尖是她熟悉的那股舒服清爽的气息,她微微眯开眼,睡眼朦胧中,是他疲惫的脸。
“回来了?”夏瑾揉揉眼,坐起来,“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叶秉兆重新伸出手搂住她:“别,先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沙哑,沉沉的,像是个累了的孩子一样想要靠一靠,歇一歇。
夏瑾心疼得看他消瘦下来的脸,连日奔波,他的嘴角起了火泡,嘴唇都变得干裂。她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腿上,给他揉捏起来,柔声说:“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叶秉兆只是静静盯着她,看着她的长发滑下肩头,随着她揉捏的动作,像是瀑布一样微微流动,在他的眼中,她的形象丰满起来,在他的眼中流光溢彩。她的温柔,是他最温暖的港湾。他舒服地哼了一声,平躺下来,缓缓闭上眼。
当空气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夏瑾才小心翼翼起身,放了满满一大缸的洗澡水,撒上几滴迷迭香的香精油。
叶秉兆在夏瑾起身之后,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的动作,心中涌起一种介于满足跟歉疚的情绪。
如果不是跟着他,她可以不用将她的问题都憋在肚子里,什么都不问,只是默默陪在他的身边,当着一个沉默的观众。就算她再担心,也只是守着那条界限,不逾越不插手。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的担忧都在她的眼眸里,他看着她眉眼间的忧愁一层叠一层,可是她宁可为他放一缸子洗澡水,也不会多问半个字。
如果不是跟着他,以她的才华,她可以在美食界打出一片天,可是接踵而至的事情,将她给耽误了。她的天地因此而变得狭小起来,每天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等候他归来。大多时候,她都看不见他的脸,两个人没有打一个照面。
深夜时候,看着她不安的睡眠,他的心尖都会抽痛。一个男人,让他的女人担心至此,他于她来书,是否太过沉重?他的世界太复杂,如果不是跟着他,她应该过得快乐一点吧?
叶秉兆心中酸涩,为了他,她收起了她的翅膀。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要将她放出去,还给她一片天。可是他已经习惯了她在他的身边,他离不开她给的温暖。
“瑾,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叶秉兆出现在她的身后,从她腰间环抱住她。眼看着她眼中的愁都已经满的快从眼中溢出来,他再也舍不得她就这么憋着自己。
夏瑾正坐在浴缸旁边,一只手在水中有意无意得拨着,愣愣出神,冷不防被叶秉兆这么一抱,回过神来。
“嗯?”她睁着茫然的眼,乌黑的眼眸由于睡过一阵,显得清亮。
“我说,你想要知道什么,就问吧。如果我可以回答的话,我会尽量回答你。”他啄吻了下她圆润的耳朵,将她脸颊旁边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夏瑾半侧过身子,对上他的眼,张了张嘴又闭上,好像还在犹豫。
“说吧,再不问,我看你肚子里的货色都要闷馊了。”叶秉兆挤出一抹笑,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夏瑾被他调侃,皱了下鼻子,抬手先给他脱衣服。
“兆,淳风他就那么走了,你很难过吧。”她认真看着他的眼,手摸上他的眼角,第一次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他夜间的辗转难眠,她不是毫无察觉。
叶秉兆的眼一顿,黯淡了下。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伙伴,他的左膀右臂,自此就成为了跟他对立的一个人,他的背叛,就像是一把刀,断去了他的一只胳膊,断腕的痛,怎么会不痛?他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是最终,他都没有令他回心转意。
他的痛,没有人敢问过,夏瑾是第一个。他的心软了下,沉默着,所有情绪都从他的眼中汩汩而出,无奈,失望,被背叛的伤……
是他太强悍,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冷血,对着一个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毫不犹豫地下追杀令。可是,没有人知道,当他下这个命令的时候,心情会是怎样?
夏瑾默默看着他,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里面。被背叛的感觉,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她最清楚了。全身心信任的人,她一次次给着机会期望他回头的感受,那种期待又害怕失望的心情,最后跌落到谷底,死了心的感觉,太窒闷,太沉重。
他是被兄弟出卖,她是被曾经深爱过的人背叛。都一样。
“我了解你的感受,兆,所有的人都可以说你冷血无情,可是,我懂你就好,你是我见过的,最重情重义的男人。”她靠过去,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膛。
叶秉兆不觉握紧他手心里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她说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将她搂在胸前,心疼她的傻。这个时候,她还照顾着他的情绪。
“谢谢。”
从叶秉兆的怀里抬起头,夏瑾看见他紧抿的下巴,踮起脚跟,额头轻蹭他的下巴:“你跟我永远都不需要说谢谢的。”她轻叹一声,推着他坐进浴缸。
水温适中,环绕在叶秉兆的四周,将他包围,夏瑾坐在边上,一下一下将水拨到他的肩头,给他擦拭。温温柔柔,做着一个小女人的本分,她想做他永远的温柔乡,可是,这个永远,会是她的贪心吗?
在叶秉兆看不到的身后,夏瑾的柔柔的脸变得有点忧愁,一点不安跟烦乱。冷芸姿的话,像是一句魔咒一样。每当看到这么疲惫的叶秉兆,她既觉得心疼,又觉得愧疚。她的爱是对他的诅咒……
如果这个时候,他的身边不是她,而是一个能干的女人,是否,他就不会这么累?
夏瑾摇摇头,再次摇走那个萦绕在耳边的魔咒。夜深人静,宽敞的浴室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她掬水,希望能洗去他心中的疲累。
“淳风,你真的要杀了他……”夏瑾顿了一下,杀人这个字眼从她的口中说出,还是那么的令她恐惧。尤其,这个人,是她所熟悉的。“真的要那么做了吗?”
“那是淳风自己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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