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样的笑,笑得让我有些迷茫。孙梦……想起成长的烦恼里面可爱的孙梦,看看她依然奋力敲着键盘的手,觉得有些有趣,我吐了吐舌头。
〃戴卫,你真好福气。〃又开始夸戴卫,而我,仿佛也该说谢谢的。但是她的眼里,总有一些说不明的东西。我不解。
人群在这个时间,已经散去了。
高枫冲我们微笑,然后走过来,搂住孙梦的肩,低语几句,开始为她做着按摩,很温馨的画卷。
收回偷看的眼,觉得有些惊讶。曾经不以为,高枫会对他的这个gf有这般的体贴入微。原来并不是因为觉得白玫瑰的苍白,才想起了红玫瑰。有些人的生活本就需要红玫瑰和白玫瑰,或者还有蓝牡丹和紫罗兰。
我扫一眼戴卫,却不担心他的出位。我觉得他的要求很简单,有了明月光,不会有多余的思维去追寻红玫瑰,有了朱砂痣,也没有精力去寻觅白玫瑰。是懒散,或者是自信,我不不会管他的世界。只是还是害怕,有的满足只是一种虚幻。有的事情,会让自己最后一个知道。偶尔的漫不经心,意味的,是一种生活的体验还是一种分散的追思,我不知道。
也许,最好的感觉是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意。来了,很好。走了,也很好。一切都很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这样的平静又少了很多诗意,这是没有tradeoff的博弈。
Chapter 12 生活
愁云惨雾的,是他的脸,他拿着一本单词书,掀起床帘,冲我微笑。
少了点自信,我觉得这有点不妙。
我问戴卫:〃他怎么了?〃我说:〃我觉得他有些不开心。〃
〃是吗?〃戴卫的回答是依然是淡如浮云,他说,〃不知道呀,是不是因为有一门没过?或者是挨了老板的骂?〃
我不认为高枫会不过,我觉得无论如何高枫还能算一个上进的小孩。我记得他定的导师是长江学者,姓洪名斌 。
我想,一定也不是他的gf出了问题,我想起孙梦的笑脸,微微地有一些苦涩。一定是他自己,或许,是他的家人?大家都会有些不如意,在北大这样的地方,谁又会比谁更嚣张?
戴卫说:〃我要帮高枫去搬点东西,他们的家人要在这里住下。你自己去吃饭好吗?〃
租了房子,要住下,觉得事情有点紧张。是手术吗?
他点头。
〃谁呢?〃
〃不清楚呀。〃
于是,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们出了事。回到宿舍,开QQ的时候,我想起这段时间##**总是灰色。我想,他真的要忙了,无论,是谁要做手术。不会是小手术,否则,应该是在家的。我觉得有些沉重。我抬眼望过去,书架上,有一本书,幽幽的放着光。那是《西藏生死之书》。
戴卫回来,找我,他说:〃陪我去吃点东西?〃
我换了鞋子,默默地,陪他走到家园。
戴卫有点紧张,他握住我的手,说:〃高枫;他得的是肺癌。〃
家园的灯光,在那里暗下去,暗下去,暗得如同盲人的眼。而重重叠叠的喧嚣声,嘈杂的,在耳边,一浪一浪的是背景的乐。
我瞪大了眼,然后看着戴卫,惊恐和怀疑写满了我的脸。一种隐隐约约的腐烂气息在我心口回旋。戴卫握紧我的手,平静地点头。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那曾经对面的青春年少,那样灿烂的微笑。这时候,被下了一纸通牒。癌,这样狰狞的字眼,扑面而来。
飘飘乎乎的,我想到我的外婆,也是被这个字眼,带到遥远的天堂。只是,这一次,是高枫,是那个青春飞扬意气风发的高枫,原来生死也并不择人。死亡,有着最高的公正。我们都排着队走向死亡,只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编号,于是,在这途中,我们依然在微笑。
戴卫静静地拥我入怀。他对我说,去年,也有一个同学,得了癌症的。
依旧是木然。木然地看着他,听着他说话。
他对我说:〃那个男生,很聪明。〃
于是我知道,那个男生,很聪明,数学冬令营,只差一点进国家队。大一申请过Princeton,争取了面试机会,最后,却又放弃。
是因为头疼,总是一阵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疼。
于是,去了校医院,告诉医生说,摇头,头会疼。
然而,心不在焉的医生,只是说,那么,就不要摇头吧。
后来,开始呕吐,去了北医三院,知道了,是脑癌的晚期。不久,就走了。
戴卫说:〃他真的很聪明,尤其是猜题,会让人以为,考题是他出的呢。〃
我知道,是聪明,可是聪明的人儿,就这样的离去。中国的文化,一直是世俗的文化,中国何其大?死了一个两个,依然的国泰民安,夫子亦云:未知生;安知死?可是,真的不能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的,不见了,没有了,消失了。这让人觉得太虚幻。
我小心翼翼的问:〃早期吗?能治疗吗?〃
戴卫低声说:〃不知道,只知道是肝炎的恶化。他一直没说,他有乙肝。〃
回到宿舍,蜷缩在床上,我看到书架上,那一本《西藏生死书》,幽幽的在那里闪着光……
我看到生死共舞,变化无常。
我想,或许一切都是注定了的?真是了无生趣。
迷迷糊糊的又想起那年的冬天,那时候,我大一,刚从北京回到家。
外婆她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我带着北京的特产,站在她床边。妈妈接过我手中的物件,叹一口气,目光中有着最深的无奈。
我轻轻地唤她,声声的感慨。
她很努力的转着眼睛,想看看我,她喘息着,竭力的想动动她的脑袋,想看看我,可是她却动不了。
我凑过身去,在她脸上看到的是死亡的青色,我觉得很害怕,她脸颊是深陷的,颧骨很突出,眼睛,却是灰白的。她看不见我了,但是她知道我在她的身边。
终于,她累了,她的一番努力还是没有让她看到我,她闭上了眼睛,但还是喘着气。是心有不甘,和无助。她喘息的声音,如悲曲一厥。
她的脸是那么的瘦,她那因为化疗和点滴而鼓起的肚子将被子撑的很高。
我看着她,默默地流着泪。
没有多久,有个医生来给她打针。很吃力的给她翻身,我想她一定很疼,但是,她已经叫不出声音了。她很嘶哑的哼着,发出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医生一边打针一边很大声的说:
会好的,会好的。
可是我明白。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外婆了。那天晚上,她就死了。
妈妈自言自语说,她是等着我回家,才咽下了那口气呢。
半夜,赶到外婆那里,白布已经蒙在她脸上了。她的肚子还是鼓鼓的,将被子撑得很
高。
外公用手探了探被子说:〃身子还是热的呢……〃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那么那么的不真实,让我很难接受的不真实。这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从我身边离去。
死亡,消失不见。
生死,只是一线之间。
只是一线间,那个会做许多美食的外婆,消失在空中。从此,两地茫茫。
我躺下来,有一些害怕,害怕自己,躺下了,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如果是这样,那么又会如何?缥缈在云端吗?
清晨,戴卫的电话将我从梦中唤醒,他说,今天没课,我们去做一下肝功能检查吧。
呼吸,开始急促。竟然忘却了,乙肝本就是可以传染!无以名状的惊恐,切实的抓住了我。如果,昨天晚上,还是感慨唏嘘,那么今天,真的是切身的沉重,还有些抗拒。
一路上,无语。
戴卫抱着我,微笑。
我知道,他也在害怕。他也是纤细和敏锐的。
交费,排队,抽血。
几乎是麻木的。然后回学校,结果,是在三天以后的。
走过家园,觉得不寒而栗,家园提供的餐具,让我不安,总是觉得那上面沾染了高枫的气息。
在宿舍,看到QQ的列表上,那灰色的##**;觉得一切,那样的虚妄。这么多年,我关注的是什么呢?一双关切的眼,大家满意的笑脸?可是,这一切,在生死的长河里,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爱人,只是相伴着你走过那一程的路人;荣誉,只是盛着生活之水的器皿。一切,只是随意的玩笑。我想起了孙梦;这个时间,她是否和高枫一样的伤心欲绝?
惴惴中,过了三天。该去看化验的结果。
约了戴卫在10点,却不到8点,就醒了。开始睡不着。实在是有些害怕,害怕到时候,当面的,生生的一捧冷水,让心到冰点。我害怕在消息面前没有了尊严,于是,我跑到洗手间,给医院打电话,询问。
在那一瞬间的空白中,我屏声敛气,只觉得时间,如同敲打心房的鼓点,率动无常。
〃都正常。〃
电话线那头,是公事公办的冷漠和不耐烦。而电话这头,确实,巨石落地的悠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其实,这传染的概率,也是极小。但只有听得了确凿的信息,心中才无碍的宁静。或者,这也是一种偏执。
于是,继续睡觉。
等到戴卫催我,已是10点半。
伴着嬉笑的抱怨,我们来到医院,领取化验结果。
都是微笑。
我忽然问:〃你打过电话了吗?〃
他问:〃你呢?〃
于是相对大笑。旁边,就是肯德基。很好的一个周末。忽然发现,懵懂一些,大约也是好事,如果,我不在乎身边的人时常游离的眼,只是把握着,所在的分分秒秒,那么,仿佛也是神仙眷属一般的美满和喜悦。
不远,是当代。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