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姐,求你了,别再拿奴婢打趣了,不是不是,都不是!”柳儿涨红了脸,连连挥着手,却是越羞越乱,口齿都语无伦次起来。
“呵呵呵……”莫梓旭掩唇失笑,来了祈府这么些天,此时才是她难得由衷笑出来的时候,也算是一种压力的释放,一旦笑开,竟似止不住一般,肩头都一颤一颤的。
柳儿正羞恼地想要劝止,门口突然传来一不正经的戏谑声,“娘子这是因为什么事,乐得如此开心?”
莫梓旭的笑僵在嘴边,看着那一颠一颠地走进来的祁连琛,不由心里纳闷,他怎么回来了?!这明明只是中午,她还以为,他要赌到半夜才回来……
柳儿也是诧异地很,但是她很快想到,莫不是流言传到了三少爷的耳里,他来兴师问罪了?她忙忠心地给莫梓旭挤挤眼,而后去奉茶。
可莫梓旭的下意识里第一个动作,就是倏地藏起桌案上的那幅设计图,塞在了自己的袖笼里,她赌祁连琛绝不会去她的袖子里抢,那男人为了二少奶奶守身如玉,连换个衣服都要背着她,绝不会和她拉拉扯扯、动手动脚。
果然,祁连琛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她的袖笼,压根提都不提刚刚桌子上的那张纸,涂写的是什么东西。
就见他一撩衣袍下摆,往座椅上一坐,这动作还算干脆利落,有几分男子汉气概,可是下一秒,当他对上莫梓旭因为大笑而微红的小脸时,忽而扯开嘴角,谄媚一笑,无赖之极,“娘子,为夫……手紧了。”
一个没忍住,莫梓旭嘴角一抽:难怪回来的这么早,原来是输光了!
“回门前,相公不是才从妾身这里拿走了一支钗么?”不是她小气,而是她想了解下,现在的珠宝饰品的市场行情,纯粹上辈子的职业病使然。
祁连琛挠了挠头,没错,那个穿得像个翩翩公子,举止却像地痞流氓的家伙,挠了挠头!
“上午为夫的手气差了点,为夫赌大,他总是开小!——唉,再说了,那支钗只典当了二十两银子,根本不够为夫赌啊。”
莫梓旭大概地心算了下,如果这里按明末的消费水平算,一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她上一世的七百元左右,那样的一支烧蓝点翠朱钗能典当二十两银子,已算不错的行情,看来,这时期的首饰生意,值得做。
心里才这么算计,她不由又伤感了,就算值得做又如何,在这重男轻女,女子备受束缚的年代,她的所有设计、抱负,只不过是流于空想,想到此,她不由长叹,“唉——”
祁连琛一直盯着她的表情,见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地一会蹙眉,一会点头,最后又长叹,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有点深沉,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又带点撒娇意味,“娘子——,再借为夫点应应急吧。”
莫梓旭正感慨自己此生注定无趣,听到那个无耻男人居然还问她要钱,她清眸一抬,什么伪装、饰演全都抛诸脑后,口气很恶劣地脱口道,“没钱!”
祁连琛一怔。
莫梓旭也心里一个咯噔: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赶忙挤出个柔弱的笑,“那个……相公你需要多少?”
……
祁连琛对着日光,照了照莫梓旭刚刚从手腕上摘下的玛瑙手镯,乐了,“娘子啊,岳父大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嫁妆?”
莫梓旭心里咒骂:这个败家子,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娘家去了!可她嘴角却笑得极柔极甜,看得祁连琛都眨了眨眼。
“相公忘了,妾身失忆了,不记得父王和母妃给了多少陪嫁,而且,听竹儿说,妾身的陪嫁大多在娘那里看管。”
一听是大夫人看管,祁连琛没辙了,一脸失望地啧啧嘴,“真是可惜啊。”
莫梓旭垂下眼眸,附和着,“是啊,不然,妾身一定支持相公的。”她都没叫可惜,他在那可惜个什么劲?
☆、第三十五章 暗讽
祁连琛咧开嘴,笑露一口整齐白牙,像是刚刷了黑人牙膏似的,“娘子,你真贤惠。”说着,他走近她,伸出一只手,举到半空,又落回在玛瑙手镯上,将镯子揣在怀里。
莫梓旭心里想笑,他是不是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可是却又牢记“守身如玉”,连肢体碰触都是禁忌,所以才中途反悔?
这个好,这说明她的清白绝对安全。
话说祁连琛觉得应急之物也借到了,谢意也表达了,该是时候去继续“奋战”,便急匆匆地说了句,“为夫有事想走,这赌不等人,娘子大恩,为夫晚上再来答谢。”说着,便往门口走。
可是,他一脚刚刚跨出门槛,便回了头,竟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下一次,如果娘子没钱了,可以去问大哥借些。”
莫梓旭怔怔地看着祁连琛的背影远去,就觉一股火气直直地从心底冲上脑门,她死死地握了拳。
偏偏这时,柳儿在旁边怯怯地说了句,“小姐你看,三少爷果然是听到流言了!”
“好,好得很!”莫梓旭咬牙切齿,“下次再来要钱,我一定要跟他说,没钱,可以去找二嫂借!”
……
莫梓旭不是个小气的人。
所以,她在气呼呼地说了那句不理智的话之后,再来了几个深呼吸,便又重新找回了理智和平静。
她告诉自己,和那种家庭的败类一般见识,实在是降低了自己的档次。于是,她慢慢地拿出了藏于衣袖中的设计图,心平气和地平铺于桌案上,好似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继续描绘。
柳儿服了。
同时,柳儿也明白,自家小姐是真的对三少爷没有那份心,她想,小姐虽然失了忆,可是心底深处惦记的、在乎的,或许仍然只有那个人,只是那个人一人而已。
话说,大少奶奶午膳后不久,当真来找了莫梓旭去挑布匹,而莫梓旭也没再推辞,两人带了帷帽、坐了马车,在布店里好一通挑剔。
三少奶奶和大少奶奶同出同入、有说有笑的模样,落在祈府下人们的眼里,自然就是别的暗示。
有人开始传,原来两位少奶奶关系好,所以三少奶奶才会推大少爷散心;也有人说,大少奶奶是找了个残疾相公,而三少奶奶是找了个心有他属的男人,两个人的正妻之位都是有名无实,实在是同病相怜,所以凑到了一起;更有人说,这两位少奶奶臭味相投,和二少奶奶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二少奶奶本就不合群,这下,更显得像是被孤立了一般。
总之,嘴长在别人什么,堵也堵不住,莫梓旭也不介意这些,反而觉得这样就很好,起码,她可以消息很灵通地知道祈府的第一手八卦资料,也能够更快更准地找出,那个在新婚夜推她入水的家伙的动机。
这晚,祁连琛仍是大半夜才醉醺醺地回来,莫梓旭已经入睡,自从白天他隐晦地讽了她一句之后,她现在在心底是极其鄙视其人,将其彻底无视为空气。
祁连琛也像是形成习惯一般,背对她而睡。
同床而眠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翌日竹儿又向大夫人交了一块纯白无暇的白缎。
……
祁家办事效率极高,梅儿被轰走的第二天,府里专管下人调动劳务的刘管家,就又带了个小丫头进府来,取名叫茶儿,好像说是刘管家的某个亲戚的女儿,顶替之前的梅儿,给大少爷当贴身的丫鬟。
茶儿年约十五六的模样,长得也清秀水灵,不爱说话,看上去像是个老实孩子。
当茶儿被带进祈府的时候,莫梓旭正好和柳儿在府里无事晃悠,路上碰到了。待刘管家带着茶儿走了之后,柳儿才低声对莫梓旭说,“这梅儿的名字就是魔咒,谁叫了这个名谁就没好结果,所以才把新来的丫鬟叫做茶儿。”
莫梓旭瞪了她一眼,“好的不学,尽学别人搞迷信。”
柳儿则不以为然,“小姐别不当真,有些事,真的很邪门。”
说到邪门,莫梓旭不再接口了,确实,发生在她身上的,就有一件,还能有比她的灵魂穿越更邪门的事了么?
这柳儿见莫梓旭不说话,神情肃然,样子陌生得紧,正想询问几句,就听有人叫“三少奶奶”。
主仆二人抬头,原来是佳姑姑。
佳姑姑在祈府也算是挺有地位的中年婢女,是从大夫人嫁进祈府时就跟在身边的贴身侍婢,连几房的少奶奶都要敬她几分,称她一声“佳姨”。
莫梓旭见了是她,便迎了上去,“佳姨唤我?”
佳姑姑是大夫人的心腹,而莫梓旭是大夫人的亲儿媳,这关系自然比别的少奶奶要近些,她笑着说道,“可巧在这碰到了你,是大夫人让奴婢来找你,说是让你过去她房里坐坐,说会话。”
大夫人……
想起今早竹儿捧着床上白缎时的表情,莫梓旭心里暗暗叫苦,不用问,大夫人肯定又要说圆房和生孩子的事了!
“现在就要过去么?”
佳姑姑不解,“三少奶奶可是还有别的事?”
“这倒没有。”只是被当做生育机器,很无聊也很无语而已。
佳姑姑笑道,“既没有别的事,那三少奶奶这就过去吧,奴婢还要去厨房看看夫人的燕窝粥煲好了没,就不陪你一同过去了。”
“……好。”
就算心里百般不愿,莫梓旭也要硬着头皮往大夫人的厢房那边走,快到的时候,顶头又碰到了神色匆匆的林管家。
林管家自从十一年前小儿子去世后,便成了祈府的总管,除了管理祈府内的琐事之外,对外还兼有辅助祈老爷珠宝生意这一块。
莫梓旭一眼便瞧见了他手里捧着个成色极好的金簪,款式也不俗,只是看起来,似乎有点瑕疵。
面对首饰,莫梓旭心底里的职业毛病总是会时不时地发作一下,比如现在,她又冲动了,竟跟林管家搭讪起来,“林管家,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做什么去?”
林管家本欲一头冲进大夫人的房里,见到是莫梓旭,遂停了脚步,也不隐瞒地说道,“回三少奶奶的话,其实,是生意上的事,老奴想找大夫人商量一下。”
☆、第三十六章 巧手
莫梓旭一听便觉其中蹊跷,生意上的事,应该找老爷,怎么会找夫人?
她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那金簪,“可是这东西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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