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回眸看了看竹儿,笑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竹儿我问你,咱们府里,你可以算是对三弟的一切最深知的一个,你觉得,他现在的心里,还像从前那般对我吗?”
竹儿没抬头,只是低头很肯定地回道,“三少爷从未变过,不管是三少奶奶进门前,还是进门后,所以,他的心里还是如从前那般敬你。”
“敬我?”二少奶奶无声地冷笑,她可不希望他是敬畏她。
黑亮的杏眸,如水般地落在竹儿的发顶,二少奶奶盯着那竹儿良久,忽而笑道,“你我也算相识多年的,在我面前,不需这么谦卑,更何况,不久以后,你就是要给连琛做妾的,那时,我们也算是姐妹妯娌,我这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我手腕上这个镯子,是当年娘亲给我的嫁妆,现在转送给你,就当是,提前恭贺你正式和我成为一家人了吧。”
说着,二少奶奶从自己的腕上摘下一只温润暖玉手镯,不由分说地套在竹儿的手腕上。
竹儿对于突如其来的这一遭,真是懵了。
但她本就心机极深,从小就被在大家族里打拼的亲娘佳姑姑教导,九岁那年,被派到祈府里给祁连琛做贴身丫鬟,那刻开始,便是大夫人亲手调教她,所以,对于人情世故、主子们的心思,她十有八九都能猜出个大概来,更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但是只有两个人是她一直猜不透的,一个就是自己服侍了九年的祁连琛,一个就是嫁进来不足半年的三少奶奶莫梓旭。
至于面前这位二少奶奶,她早就看得分明,虽然府里传遍了说三少爷心里只有二少奶奶,可在她看来,三少爷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不过是小时候一起玩着长大,感情比一般女子要深厚点。
如今,二少奶奶竟然对她一介丫鬟施以厚恩,那摆明就是有事相求的了
竹儿没再摘下那镯子,当真以祁连琛未来妾身的身份自居,“二少奶奶
这么说折煞奴婢了,就算奴婢他日有幸成为三少爷的偏房妾室,那终究也不是三少爷放在心底里的那个人,奴婢有自知之明,不是那个命,不求那个福分,可如今二少奶奶厚爱奴婢,那么如果二少奶奶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奴婢也定当万死不辞。”
“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二少奶奶打断了竹儿的话 同时遥遥地望着刚刚祁连琛离开的方向,“我只是把你当未来姐妹,从未想过你报什么恩,而且,也无恩与你,只不过,三弟和我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连城外,这府里我最向着的,也是他,你该知道,兄嫂如母,我关心他,也是应该。如今他娶了妻,也不知道三弟妹待他好不好,贤惠不贤惠,今后,还望竹儿你能多多看着点,三弟有什么异样情绪,做嫂子的,也想了解了解。——当然,我也会有机会就在爹、大娘和三弟面前为你美言,让他们尽快将你娶进祁家!”
竹儿垂下眼眸,羞赧地笑了。
这算是某个男人的前相好与未来妾身之间达成的共识。
二人话中冠冕堂皇,说白了,就是互惠互利,二少奶奶帮着竹儿嫁进来,而竹儿则透露给二少奶奶三少爷夫妇的一举一动。其实,这也是竹儿乐意为之的,因为,如今她们两个心中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莫梓旭。
她们都知道,三少爷对谁动情都可以,就是不能对莫梓旭动情。
莫梓旭是名正言顺的三少奶奶,如果三少爷再对她一心相待,那么别的女人便再没有插足之地了,不管是身,还是心。
更何况,今晨祁连琛有告诫竹儿不得将任何他房里的事告知大夫人,那竹儿以往都是和大夫人商量事的,如今所见所闻没个商量的人,正在心急,可巧二少奶奶主动找上了她,理所当然的,这两个有共同心思共同目的,又喜欢着同一个人的两个女人,一拍即合了。
莫梓旭哪里知道,如今身边,包括大夫人在内,已有三个女人在如狼似虎、各怀鬼胎的盯着她。
她本欲等着大少奶奶一并去找四小姐,可是桥上早没有了大少奶奶的人影,想着可能已经去了别处,别自己随同柳儿一边往之前四小姐放风筝的草坪那里走,一边回想着之前桥上发生的事。
想到祁连琛之前的偷亲、拥抱,和在自己心口的暖昧的触碰,作为一个女人,被一个并不算是男朋去或是亲密真丈夫的男人那样碰着,总会心里产生几分别扭的感觉,心里的排斥,可身体却似自发地有了触电般的悸动。
她以手轻抚额头,心里警觉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虽然短期内她没打算离开祈府,可不代表她是甘心情愿地跟祁连琛做夫妻,过一辈子。
那样的男人,不是她心中的良人,不管他有多神秘,单单他心里有着别的女人一藏十几年,就足以给他判了死刑。
更何况,将来的他,还会纳妾……
三妻四妾、以夫为天,嘴上说说尚可,真的是掏心窝地按在她的身上一辈子,她不愿意!
可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方法离开祈府的庇护范围,除非有朝一日攒够了钱,排除一切后顾之忧,找到了命定的他,并有固定地收购她设计图的买家,而自己也到了大龄必嫁之年,她才会考虑找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拖着柳儿这个贴心朋友,一起过着村妇的平淡生活。
正想着,突觉柳儿扯了扯她的衣袖。
莫梓旭看向柳儿,怎么了?
柳儿指了指前方的草坪,“小姐,那里……好像是四小姐等人跟什么人在争执。”
莫梓旭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一瞧之下,可不,那被一堆不知道是哪个府里的小厮们围着的,不正是祁家四小姐祁映霞么?
“走,我们去看看。”
穿过已越来越多聚拢的人,莫梓旭终于挤到事件中心,就见四小姐身子藏于五夫人和一个丫鬟身后,二夫人和祈四少爷挡在五夫人和那丫鬟的前面,正与七八个小厮对峙着,而那七八个小厮之后,是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形矮胖,手里拿着一事物,却是四小姐带来的纸鸢!
而莫梓旭大概地听了听,也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好像这个矮胖家伙是个什么官,仗着有权,就要霸占这块地方赏景,而四小姐却又在此处附近放纸鸢,大概是水平不济,那纸鸢跌落下来,无巧不成书地砸到了那个肥官身上。
肥官大怒,正要发作,却见放纸鸢的祈映霞长得年轻貌美,于是动了色心,非要祈映霞亲自来到他的面前赔罪。
祈映霞一个未出闺的姑娘,哪里见过这阵势,自然是不过去,二夫人欲替女谢罪,可肥官不同意了,非要祈映霞过来他的身边,如若不然,他就要去告祈映霞一个故意伤人,到时候直接将她拉入自己的府邸,给他做同房丫鬟!
二夫人是个懦弱的主,一下子就慌了神,脸色吓得惨白,而同一处游玩的,还有祈四少爷和五夫人,四少爷虽然人痴痴傻傻的,可却知道护着自家人,他很是英勇地挡在祈映霞的前面,五夫人不想惹事,欲抓住自己的儿子,可却反被他给扯入混乱现场,无奈之下,只有帮着将四小姐护在身后。
可惜,毕竟祁连堂的心理年龄是个孩子,那些大官身边的小厮污言秽语地一说 四少爷便一句都反驳不了,涨得满脸通红,竟脱口而出,“你……你们再欺负我四妹,我……我去找我爹!”
一语之后,众人哄堂大笑,还以为是哪个愣头青出来抱不平,原来,竟是个傻子!哈哈哈……
五夫人心疼儿子,急哭了眼泪,四少爷一见,更加义愤填膺,“我爹可
害了,回来把你们都给打趴下,还有我二哥,我三哥!”
众人笑得更欢,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忽而夹进来一句很清冷的声音,“是谁说我家四弟是傻子?”
声音不大,却又几分慑人的魄力,众人竟渐渐止了笑声。
那肥官一见,又出来一对更出色的主仆来,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少妇,不过是十七八的年纪,长得柔柔弱弱的,我见犹怜,眉宇间的风情更是妩媚婀娜,肥官顿时心痒难耐,眯起色眼道,“小娘子,这位傻……小哥,原来是你的四弟啊。”
祁连堂一看救星来了,“哇”地一声又哭又笑地扑过去,竟直接公众之下地抱住了莫梓旭的脖子,像小孩一般撒娇,将自己的脸在莫梓旭的脖子间蹭着,“三嫂 ,你来了!你可来了!”
场面变得滑稽,周围又有人在笑了。
莫梓旭抽着嘴角,如果不是看在祁连堂是个孩子,早已防身术施展,一个抬膝就顶上他的命门了!
好容易在柳儿的帮忙下,把祁连堂的两只手臂扒开,莫梓旭笑笑:“这么大了,还哭,男子汉不轻易流眼泪,你再这么没骨气,三嫂再不理你了。”
一听这话,祁连堂的哭声戛然而止。
柳儿也很有眼神地给这位祈四少爷擦净脸上的眼泪和汗水。
此时,肥官已挥开众小厮,信步向莫梓旭走来,同时一边走,一边抛弄着手中的纸鸢 “小娘子,要给自家人出头么?你府里的那个丫头,用这玩意砸了本官的头,这伤害朝廷命官,可是罪责不小,本官也是心胸宽广之人,本来只让她过来本官面前,给本官作揖道歉,此事也就作罢的,谁想他们不仅不道歉,反而跟本官吵闹,要知道,只需本官一句话,你们都会被打入大牢!”
几位没见过大世面的夫人和丫鬟,早吓得面如死灰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都以为这次是死定了。
莫梓旭瞧着这肥官便服出游,也看不出官职高低,于是便试探道,“民妇乃东武祁家之人,民妇相公是祁家老爷的正出第三子,不知家妹冲撞大人,还望大人海量,绕过我们这次。”
“祁家?那个首富?”
闹了半天,肥官终于知道这户人家的来头了,之前都是几个畏畏缩缩的女人和一个痴痴呆呆的傻子出面,没一个人报上来头,他也就估摸着是那种拿不出手的小门小户,所以才如此倡狂,如今一听对方是首富祁家,碍于祁家和皇室的微妙关系,他也不得不心里琢磨,这事如何了结才能不失颜面。
偏身旁有个没眼神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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